别看媳妇回来了,殷家贤却堵心得难受,不想在家里待,就想到小卖部看看,一进屋,见三剑客正凑在一起喝酒,就听于德福说:“你俩记着啊,以后少跟殷家贤打交道,那小子简直就是猴变,一变一个坏心眼儿。”
刘长海鼓着蒜头嘴朝于德福直挤那双金鱼眼,于德福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殷家贤在身后说:“缺德福你这是说你老祖吧?”
于德福一惊,没想到殷家贤不知何时也来到小卖部了。于德福补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说殷家贤比诸葛亮还诸葛亮,比孙猴子还精。”
殷家贤眼皮根本不夹于德福,“哼”了一声,看他们吃的啥菜,喝的啥酒。
于德福从来不吃亏,补了一句:“你给我充大辈儿,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啊。”
殷家贤冷笑地说:“我充大辈儿?你说我是猴变,难道你是狼变的?你家老祖宗是啥变的?”
刘长海把蒜头嘴噘的老高:“殷家贤,你是从小缺钙,长大缺爱,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左脸欠抽,右脸欠拍。驴见驴踢,猪见猪踹。”
殷家贤马上怼回来:“刘长海,你拿镜子照照,看看你那副尊容,前脸像被车碾过,侧脸像被驴啃过,就你这份尊容,人见了人烦,鬼见了鬼怕;吓死一双是少的,吓死一车是好的;见过懒死的,笨死的,没吃没喝穷死的;唯有你啊,是史无前例能把所有人都丑死的。”
于德福说:“殷家贤,你嘴太损了,损阴德啊,我看你得改名,别叫阴诸葛了,叫阴缺德吧。”
殷家贤说:“缺德福!你个没根没叶的东西,有啥资格说我,好好积你的德,把福积来,算你名字叫对了,这些年,白白浪费了好名字,你的德呢?你的福呢?我看你更应该改名,叫于福!”
于德福瞪眼大声问:“为啥?”
殷家贤也瞪起眼珠子:“为啥?因为你缺德啊,你看你腿脚那样儿,还真是应了这个名号,叫瘸德福最合适。”
于德福涨红了脸:“是殷家贤,在家闲,爹嫌娘嫌,人人嫌!”
殷家贤知道于德福动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胸有成竹满不在乎地说:“那我也比你强多啦,瘸德福,谐音就是缺德福!哈哈哈……”
殷大明碍着殷家贤是他的长辈,不好插话参与,就坐在椅子上旁观。
……
他们斗嘴,殷大明一直坐在那儿看热闹,见殷家贤这样说话,就说:“四叔啊,嘴上留点儿德吧,别太过分了,伤寿啊。”
殷家贤说:“你小子旁边待着,没你事。”说完,瞥一眼殷大明,转身离开,心里那个气啊,本想舌战三剑客发泄发泄找补一下顺顺气,哪知道没占多少便宜,气悻悻地走了。一边走一边生气,殷大明你是老殷家人,盟兄弟比我这本家长辈还近乎,看我怎么给你添腌臜,殷家贤眼珠一转,心生一计,就去找傻二,悄声说:“你对春香家过去老底不清楚,跟你说吧,春香男人死之前跟大明没分家,死后才分家,春香吃大亏啦。”
傻二有些吃惊:“是真的吗?当然是真的,你看春香就一处宅子,大明三处,还有那个粉坊,本来是你们两家的,最后归了大明,这不明显分家不公吗?春香是女人,当然不敢和大明争斗,你是男人,进了春香的家,就要替春香分忧是不是?”
傻二问:“那怎么分忧呢?”殷家贤神秘地说:“这事别让春香知道,你去找大明,要求重新分家。到时候你家多分了家产,春香不就高兴了吗。”
傻二一听,来了精神:“好。”屁颠儿屁颠儿地去找殷大明了。
此刻,殷大明刚刚在小卖部喝了不少酒,摇摇晃晃地回了家,刚坐下,傻二就来了:“大哥,你回来啦?”
殷大明半闭着眼,用鼻子“哼”了一声,他根本不待见傻二,倒不是因为傻二不懂男女事,是因为傻二顶替了他弟弟,跟春香续婚,成了上门招夫养子的男人,他作为春香的大伯子,总觉得脸上无光。傻二见殷大明不待见他,心里就来了火,抓住殷大明的脖领子,大吼一声:“你这人不懂事,我是在你家,你理都不理我!”
殷大明酒气冲天:“就不理你,怎么着吧?”
傻二说:“你欺负春香是女人,分家不公平,我来找你重新分家!”
殷大明冷笑一声:“傻二啊傻二,我家分家有你啥事?你这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傻二几乎是吼叫了:“不行,春香现在是我媳妇,我要替她讨公道!”
殷大明厉声喝道:“傻二,别蹬鼻子上脸,我们家的事你操哪门子心?”
傻二说:“你不重新分家我就跟你没完!”
殷大明气越来越大,抬手打了傻二俩嘴巴。傻二也急眼了,抄起一把笤帚就打,俩人滚在一起。
这时,春香急慌慌地跑来了,高喊:“傻二!住手!”俩人这才松了手。
春香说:“傻二,你真混蛋,干啥呢这是?”
傻二说:“你挨欺负,我来给你出气。”
春香满脸气愤地问:“谁欺负我啦?你别胡咧咧,快跟我回家!”
傻二依然怒火中烧,跳脚吼叫:“殷大明,你欺负女人算啥本事,有胆量咱俩斗一斗!”
殷大明蹿过来,想抓住傻二,春香从中给分开了:“大哥,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是中了邪了。”
殷大明说:“春香你说心里话,分家对你公不公?”
春香说:“大哥啊,我以我良心做证,我从来没跟傻二说过分家的事,这么多年大哥对我怎样我心里有数。”
殷大明喝多了酒,但在弟媳妇面前还是很有分寸,见春香这么说,消了不少气,就说:“傻二,回家问问春香,我是不是亏待了她?”
春香赶紧拉着傻二回家,然后使劲把他摁在床上:“傻二,你真傻,谁给你撒迷魂药啦,当初分家大哥对我特照顾,你为啥去找大哥?”
傻二后脑勺:“殷家贤跟我说当初分家时,殷大明欺负你,还有粉坊,怎么就归他了。”
春香用手指头杵着傻二脑门子大声说:“粉坊本来就是大哥自己操办的,跟我没关系,你听阴诸葛胡咧咧,他恨不得全村家家闹事,他才高兴,以后你离他远点儿。”
傻二直性子,觉得又让殷家贤耍了,不甘心,到棋摊儿,拉住殷家贤厉声质问:“殷家贤你没事忽悠我干啥?我跟殷大明打起来了,你高兴啦?”
殷家贤拉着傻二离开棋摊儿,来到一个胡同口说:“傻二啊,我是心疼你跟春香,是想让你帮春香讨回公道,让你跟春香得到本该得到却没有得到的东西,怎么是忽悠你啊。”
傻二说:“反正我去找殷大明,俩人打起来了,也没闹出个一二三来,还惹得春香不高兴。”
殷家贤心里乐了,真好啊,就盼着你们打架,打得越热闹越好,哼!殷家贤心里美滋滋的,挥挥手:“行,你不信就拉倒吧,吃亏上当与我无关。”然后倒背手哼着小曲回棋摊儿了,想找个新手,赢几盘棋,痛快痛快。可他用眼扫了半天也没找到有把握拿下的棋手,站在围观的人群外嘟囔了几句象棋术语,刚要说话,没想到春香来了,满脸愠怒:“四叔,以后别老拿傻二当枪使。”
殷家贤也把脸绷起来:“春香,这话怎么说的,我可是一片好心啊。”
春香说:“好心,可惜您的好心让傻二跟我大哥打了起来,你在旁边看着乐了吧?”
“侄媳妇,我真的是为你打抱不平。”殷家贤眼神里透着狡诈。
春香说:“我家大哥对我很好,分家对我很照顾,我心里有数,不用您多事挑事。”
殷家贤歪歪脖子:“嘿,你看看,我是好心好意反倒落一身不是,好好好,你们家的事以后我可不管了。”
春香说:“最好别管!”说完,狠狠剜了一眼。
殷家贤又一歪脑袋:“这人不识好歹啊。”抬头一看,见马怀云走进棋摊儿,心想,马怀云肯定是来看望陈慧珍的,在棋摊儿只是站一站而已,因为他知道马怀云最近有事没事就往小卖部跑,肯定是牵挂陈慧珍这个老同学,说不定哪天小卖部就要出新闻啦。这么想着,心里却在犯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