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委会里,马怀云和李金才正商量事。马怀云说:“殷家贤那块地的事总算弄平了,我看你赶紧联系施工队吧。”
李金才点头:“嗯,施工队好说,我有个朋友,是江苏的,实力很强,推土机、挖掘机、建筑队都有。前些年,陈家湾大搞建设的时候,他在陈家湾待了十多年,陈家湾现在的房子几乎都是他建的,我找他。”于是,拿出手机,大声跟对方说:“老王啊,陈家湾有个工程,你不能推辞,必须给我帮忙,话先在说的头里,这个工程你不赔钱就行,不许赚钱,哪天开工听我准信儿,但是一开工,半月内就得完工,全部完工后我请你喝酒。”说完,出了村直奔西去,过了西大坑,直奔那片鱼塘。马怀云一看,就跟过去问:“这些养鱼池是村里的吧。”
李金才说:“是,承包给个人了。”
“是承包给本村人还是外村人呢?”马怀云抿嘴笑着问。
“本村人。”李金才若无其事地回答。
“哦,万一真来了洪水,这鱼塘里的鱼可就不保了。”马怀云的话很平静。
“是呢,我这不也是担忧吗。”李金才皱皱眉。
最终李金才也没主动说出鱼塘与他有关。马怀云心说问了也没啥意义。
这时,于德福给马怀云打来电话,俩人“嗯”“啊”了一会儿。马怀云走出办公室,悄声问于德福:“西大坑以西那些鱼塘承包给谁了?”
于德福说:“还能有谁,靠锅的先热,李金才弟弟李金山承包了,其实李金山是挂名,真正的承包人是李金才。”
“哦。”马怀云明白了,要不怎么李金才老说西大坑污染渗透到鱼塘,影响养鱼呢。原来有原因,但他嘱咐自己任何时候都要管住自己的嘴,不能说破。
回到屋里,李金才正放下电话,脸色大变,一边大骂,一边拍桌子:“殷家贤简直就是陈家湾的败类!”
马怀云问:“殷家贤又出啥幺蛾子了?”
李金才说:“不是幺蛾子,殷家贤这个混蛋,真是拿他没办法,一贯的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气死公安局,难死法院。他去小卖部赊账买酒,陈慧珍催他结账,他不认账,还要抱人家陈慧珍。半夜撒尿录音发给陈慧珍,这不,刚才又去小卖部,还说要陈慧珍改嫁给他,人家陈慧珍有男人,你说他多混蛋,我真想抽他俩嘴巴。”
马怀云问:“他除了骚扰之外,有实际的越轨行为吗?”
李金才脸色阴沉地说:“哼,这还不够吗?今天拧这个小媳妇屁股,明天摸那个女人的脸,还不都是丢人现眼的事。”
“没有实际侵犯妇女的行为,说明他还不是那种流氓恶棍,回头我跟他细聊聊,臭毛病必须改,也是得病容易去病难,多难也得改。”
李金才压了压心头怒火,给殷家贤打电话,叫他马上到村委会,有事跟他说。
不一会儿,殷家贤来到村委会,很从容地甩一下头发,刚要坐下,李金才厉声吼道:“站起来,谁让你坐了?”
一句话惊得殷家贤立马站直了:“不让坐?为啥,我……”
“殷家贤,咱开门见山,我问你一条你回答一条。”李金才很少这样发脾气。
“那行,反正我没犯法,你随便问。”殷家贤的目光里露出狡黠。
“我问你,你为啥要摸妇女的脸啊手啊屁股的?为啥赊账不还,还要对陈慧珍非礼?”李金才威严的目光死死盯住殷家贤。
“我也不知道为啥,好像我得了一种病,喝醉了就控制不住,碰见漂亮女人就想摸摸脸或者屁股,就想……”殷家贤语气里含着狡辩。
“你还想干啥?”李金才把身子往前探了探。
“没想别的,不就是摸一下吗,又没摸别处,或许那些女人喜欢我摸呢。”殷家贤嘴角还挂出一丝笑意。
“胡说八道,拿着没臊当露脸,你还很荣耀啊!你没见村里妇女见了你都像躲瘟神一样吗?”李金才怒不可遏了。
殷家贤马上怼回来:“不对呀,有的妇女见到我还笑呢,那怎么解释。”
李金才进一步追问:“那,假如有女人迎合你,或者你得到啥机会,你会不会做出更加下流无耻的事。”
殷家贤眨眨眼:“啊?那个,没想过,也没见哪个女人迎合我啊。”
“我说的是假如。”李金才满脸怒色。
殷家贤龇龇牙:“我真没想过,说实话,我还真没胆量干那事,就是酒助怂人胆。”
李金才用脚跺地:“哼!料你也没那胆量。”
殷家贤歪歪脑袋:“我就是命不好,好女人都嫁给那些歪瓜裂枣了,我这有学问的美男子反倒娶了个丑八怪,老天爷对我不公。”
李金才说:“不管你多腻歪你媳妇,那也是你正宗的家室,你有闺女,你要为她们负责,你丢人现眼,坏名远扬,将来谁娶你家闺女做媳妇,要是因为你的臭名,影响闺女嫁不出去,你糟心不糟心?你恨不恨你自己?你后悔不后悔?”
殷家贤撇撇嘴:“没那么严重吧?就寻思我没福分娶漂亮媳妇,用手摸摸,过过手瘾,没邪的歪的想法啊。”
李金才压住内心的火苗子,用缓和的口气说:“假如别的男人随便摸你媳妇的脸和屁股,你怎样想呢?”
殷家贤瞪一下眼:“那,我,我那媳妇太丑,没人摸。”
李金才说:“我说的是假如,假如有人摸呢。”
殷家贤把脑袋一摇:“那我不干,别看我媳妇丑,只能我随便摸,别的男人不许碰。”
李金才剜他一眼:“对呀,这不完啦,你媳妇不让别的男人碰,你随便摸别人的媳妇,你想想,别的男人恨不恨你?你这行为已经危害了妇女安全,影响了陈家湾的安定。据我了解,村里有好多人都想揍你,甚至有人扬言要骟了你,还有的想搜集你的罪状,让公安局把你抓起来。”
殷家贤有些吃惊:“啊?谁这么狠心,还想把我骟了,把我送进监狱?”
李金才恨恨地说:“你如果不改,说不定哪天就有人真把你给骟了,也说不定哪天公安局就真来找你了。”
殷家贤感觉浑身长了刺一样扎得慌,双手捂住脸,不住地上下搓,一对儿眼珠子不时透过手指缝瞄瞄李金才又看看马怀云。
马怀云歪脸问:“你说你一个读过书的人这样做,对得起谁呢?是不是有辱斯文?”
殷家贤使劲儿闭闭眼,把脸上挤出好多褶子:“我知道这样不对,可已经这样了,糊里糊涂混到死就完了。”
马怀云接着说:“那不行,你可以不为自己的名声负责,可以不为媳妇负责,总得为你闺女尽到责任啊。”
殷家贤把手放下来,眼皮一耷拉:“我就是管不住自己,见了酒心就痒痒,喝多了就想女人。说着,他抹下眼皮,再说我媳妇不回家,我天天守空房,哪个男人不想女人?谁也别把自己说得冠冕堂皇,包括你,也包括李书记,还有天底下所有男男女女,别看白天穿着衣服都像君子圣人,到了半夜还不都变成流氓,说的好听叫合法流氓也就是了,我喜欢听陈慧珍说话的声音,找她寻个乐呵犯哪家的法啦。”
李金才听不下去了:“你还狡辩!起码的做人准则都没有,还算人吗?”
一顿斥责之后,李金才说:“你回去好好反省反省,别一条瞎道儿走到黑。”
殷家贤顿了顿脖子,退了出去。
但殷家贤天生就是个走邪不走正的玩意儿,他边走边自我解嘲地想,我殷家贤命不好,想靠读书改变命运,可惜没机遇,空怀一肚子文化水,无处施展才华,好汉无好妻,在我身上应验,这是老天对我的不公啊。他叹口气,抬头看看天,太阳已经西斜了。此时他正来到刘长海家门口,本来没想遇见谁,却碰见殷大明。殷大明是应刘长海邀请跟于德福玩麻将的,殷家贤眼珠转了转,心里生出一个歪主意。他问殷大明:“还有老客户找你要货吗?”
殷大明说:“怎么没有,关门了,没货给人家啊。”
殷家贤把他拉到墙角,低声说:“我有主意,让你赚钱。”
殷大明问:“你能给我出好主意?”
“我也是没利不起早,我也不白忙活,你给我提成,咱弄点儿小钱好喝酒啊。”
“啥主意?”
殷家贤神秘兮兮地说:“再有客户问就说有货,可以送货上门。”
殷大明问:“没有货,送啥?”
殷家贤挤挤眼:“进外村的,侯家坨不是也有很多家粉坊吗,你批发价买过来,就说是你家做的,就变成陈家湾粉条了,比侯家坨粉条价格要高不少呢。”
殷大明一听:“也对,左右也是闲着。”
殷家贤说:“就是啊,你听我的,这事必须保密,别跟任何人说,包括你那狐朋狗友盟兄弟。”
殷大明说:“行,我现在先去长海家打麻将,对了,三缺一呢,要不您跟我们凑把手。”
殷家贤迟疑了一下,别看俩人也曾无数次斗嘴,但他从来没进过刘长海家门,因为两家过去有世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