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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到来让院子里的人特别关注,小孩子在门前扒头探脑,大人们议论纷纷,他们不明白,这个穷的掉底卖烤白薯的家里居然来了个军人?

父亲第一次来只是抱着找一找的想法,并没有留出更多的时间,所以,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三伯,那是谁呀?”街访问。

“我的一个侄子,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他还小。”三爷爷满脸的皱纹都笑开了。

又是一个星期天,三爷爷的媳妇三奶奶老早就过来告诉母亲,中午要请侄子吃饭,包饺子你们一家过来吃,不过有个条件,要母亲过来帮忙。

虽然日子好过了,但是吃饺子仍然是一种奢侈,不过年不过节的谁舍得吃饺子?

饺子也不高级,不过是白菜和猪肉。白菜多猪肉少。猪肉是不能剁成肉馅儿的,因为掺在那么多菜里连影子也看不见。所以,猪肉都切成肉丁,这样无论怎么样,好歹能让人赶上一块。

母亲第二天按时到三爷爷家帮着包饺子,临走的时候姥姥嘱咐说,包了就回来不许在那吃饭。

中午的时候饺子包好了,三爷爷特意的去街上的酱肉铺买了一些酱肉,仅仅是拳头大的一小包,而且还打了酒。

“妮儿,在这吃吧?”三爷爷对母亲说。

“不行,我还得回去给我妈做饭。”母亲说。

“叫你妈一起来吃。”

“我妈不爱吃饺子。”

三爷爷听了奇怪,在他的脑袋里,世界上还有不爱吃饺子的人呢?他哪里知道姥姥不吃饺子的原因。

母亲从三爷爷屋里走出来的时候,正好和进来的父亲走了一个照面,父亲一手提着饽饽匣子(点心盒)和蒲包(装水果的篮子),一手还提着两瓶酒。

舅舅在外边蹬三轮,白天不回来吃饭,家里只有姥姥和母亲两个人。院子不大,房浅屋窄,三爷爷家里传出的说话声和笑声不断的传进来。

母亲由于好奇不时用眼睛朝三爷爷的屋里看,在这个院子里,母亲是第一个看见这些大皮帽子的人,一想到那满街的尸体,母亲对父亲更加好奇,这些人的胆子可真够大的。

“看什么?一个姑娘家,最要紧的是管住眼睛。”姥姥生气的说。

“三叔家里来的这人就是大街上那些在死人堆里站着的人。”

“当兵的没有好东西!”

1989年动乱的时候,父亲的一个侄子在伞兵旅当兵,奉命从开封进京戒严驻扎在南苑。当一切风平浪静的时候,他来到我家找我母亲,那个时候父亲已经逝世。

由于抓捕“暴徒”的都是当兵的,所以当那个人来到楼下打听我的名字的时候,没有人敢告诉他,他连续来了几次都没有打听出来,可是他手里的地址并没有错。

直到有一天母亲从外边回来和他碰到才找到了家,想当初,三爷爷的侄子来找他,最后找了个媳妇,我父亲的侄子来找叔叔家,却找来了一场虚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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