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二诉槐情


  糊涂心思糊涂人,拾根草棒当根针。

  母亲明智剖事理,只有躯壳不见魂。

  自从梅市回来后,基本上就没离开过床,当家人都来劝我的时候,我没有什么大的反应,甚至有些烦,母亲怕我钻牛角尖硬给我喊起来;劝我到外边散散心,没想到去找莫逆朋友诉诉衷肠,又碰到朋友夭亡,使我终日忧虑而彷徨。

  早晨,我还没下床,在我家院里的老槐树上,一群喜鹊不停地在叫,我心想:这老槐树有乌鸦窝,经常有乌鸦在叫,今天哪来的喜鹋在枝头叫,难道我要时来运转了?

  母亲进门就激动地说:“田土你看谁来了,快起来罢!成霞来了。”

  我一听成霞,脑子嗡的一声,嘴里还捣鼓着:不可能,不可能!当我说第三遍不可能的时候,就听一个银铃般且旡比熟悉的声音响在我的耳畔:

  “怎么不可能?我这不是站在你面前了吗?我真的是成霞啊!”

  我一看呆住了,过去那个还带着泥土味的小丫头,现在变得那么苗条,那么漂亮,那么有气质,一股暖流像触电般传遍全身,我也不避全家人的眼睛,上去一下搂住成霞,像个受了千般委屈的孩子哭了,真的哭了。

  刹那间,脑际里闪烁着一个念头:田土呀!你要理智,你已是有妇之夫了,他还是个没出嫁的大姑娘。因此把手松开。

  成霞见我松开,当时就懵了,她似乎体会到其中的奥妙,于是,很大方地顺水推舟地说:“全家老少都在场,动作应该文明嘛!走,咱到屋里坐一坐罢。”

  我刚刚进屋把门带上,成霞疯狂地扑到我的怀里放声大哭:“你个狠心的东西,才几年呀!你就等不及了!你看你现在糟蹋成什么样了,你当年的那英俊潇洒的气质都哪去了?你的胡子也不剃,皮鞋也不擦,你为何现在这么堕落?!从今天起,我不让你自己糟蹋自己,三年前的精神是什么样的,你今天是什么样的!我要你重新打造你自己!我要把你打造成首次在林园相见的那个人,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我对她的关心和宠爱,是发自肺腑的,从心底感激,我心里明白:我有妻室,但我不能从面上宠她呀!我要给她说明情况,把事情的真相统统倒出来。成霞呀!你这些年在艺校书不捎,信不通,有一次深夜,我跑到你家旁边的老人桥上,真想一头栽进河里,日日想你黄昏后,天天思你泪不收,想你想的茶不饮,想你想得人消瘦。

  我也想你呀!考上艺校后的一段时间,来招生的老师象幽灵一样的在调查录取的新生,凡是谈恋爱的学生一律不收,我被找去谈话:“听说你有对象是真的吗?”招生的老师很有把握地问。我特别果断把回答:“没有!绝对没有!为了录取,我咬紧乐关忍疼割爱地说了谎话,为了避嫌我把爱的苦果深深地埋在心底。”

  “那也该传书捎信给我说明呀!”

  “那时,我不敢見你呀!我怕你闯来,只要感情一冲动,一切都完了。咬牙熬到录取,哪知进了学校还是不准谈恋爱,不准有书信往来,管得更严,只有遥相思念,我实在没有办法呀!。”

  “成霞呀!那个时候,我思念,我彷徨,我呐喊,我心伤。

  天天哭泣无宁日,日日徘徊在桥上。

  数日不愿回家转,备与古桥共存亡。

  多亏好心马大娘!劝我反省离桥上。

  回来心存相思疾,脱离单位转回乡。

  为父治病奔东西,父命难违孝为上。

  提亲三波无法阻,变节也未把你忘。

  为孝父病能好转,才与他人上了床。

  今生相见再无望,相思苦楚自已尝。

  黎明喜鹊叫得狂,

  不知何事闹胸膛。

  只说那,槐树不再系红线,

  万沒想,与你又会在故乡。”

  说着便哭得泣不成声了。成霞搂着我不愿松手:

  “当年也和你一样,每天思你进梦乡。”

  她擦了擦泪:

  “鬼艺校,一天到晚把功练,书信不准出校院,

  终日不准打电话,学生不准到外边,

  隔绝社会三年整,没有半刻不想田,

  相思只能藏心底,哪敢出口半句言,

  早知今天有此结,打死不愿进艺苑。”

  我把她抱到板凳上坐定,认真地对她说:“我已经有孩子了,再和你在一起是害你,你懂吗?你还是个大姑娘。”

  “嗨!田土呀!我从艺校刚毕业,就分配到宿州市泗州戏剧团,人没到工作岗位,第一件事就是要见你,遗憾的是,刚到天河边,别人给我说:“你已经结了婚,并且还……”当时我根本不相信,又走了几步正好碰上在艺训班培训的同学,他证实你结过婚是实,我怒发冲冠,想冲到你家拿刀砍你几下,把那个女人赶走,坚决把你夺回来。别人劝慰道:“人家是名正言顺地被他娶进门的,属于明媒正娶,是合法夫妻,你这一去不是疤勒眼照镜子一一自找难看吗?我呼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我心痛,我傍徨,我无助,我心凉。怪我自己太粗心,太自信了,总认为你不会变,你永远是我的,没曾想……”

  她哭了会又接着说:“多亏几个同学的竭力劝导,我才沒有酿成大祸。回家后母亲流着热泪说:婚姻大亊,有的有缘而无份,有的有份而无缘。你和田土实属有缘无份啊!我在家人的力劝下才离开家园,走上了工作岗位。昨天,我在淮南演出回来的路上,听说你老婆躲计划生育长年不归家,我才趁机下车找你的,来看不一定来占。你放心,我们只是续旧缘,不影响你的家庭,不占你的鳖窝!”

  我一听她这么说,这才一块石头落地了,总算知道她的心迹了。老祖宗,我谢谢你,毕竟我是有妻室的人了,况且你是非农业,是国家干部,是祖国有用的人才,我是一个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咱现在不能和你攀比,绝对配不上你,成霞很不高兴地说:“爱情这东西绝不是你说得那样,再优秀的人也会有人对你不屑一顾,再不堪的人,也会有人把你视为生命。兄且我俩青梅竹马,立过海誓山盟。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不能再和你结婚,咱们就做个异姓兄妹不也很好吗?”

  我说:“好!这就对了,感谢你的好心和大度。”我话一出口觉得气候有些反常。

  果不其然,成霞一反常态,“岗里我俩上床时你我都是怎么说的?林园里你是怎么发誓的?姊妹能上床吗?我今天来就是重温旧梦的。你看着办吧!”

  我看她真的来劲了,赶忙调转话头,“我是考验你的,我认为你爱我是假的,所以试试你,反正她在外面躲计划生育,一年半载的又回不来,我们就是做过一点出格的事,她也不能喝瓢凉水把我咽了!不过有什么事情好说。这里是家,我们要从长计议。”

  就这样,我和成霞形影不离地呆在家里,她不提长短,也不谈回去上班,最大的遗憾是,每天晚上睡觉时母亲总是把成霞弄到她屋里,日复一日,三天过去了,外边的风声起来了,母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事怎么办呀?全家人急得团团转,狗咬刺猬一一无从下口。

  “坏话行千里,好话不出门。”雪里埋不住死尸,我被母亲控制得心生怨气,成霞也对母亲心生不满,这天晚上我准备出去开房间,可母亲拦着成霞不让走。第四天,我和成霞对好了点子,准备白天在家里反锁上门看母亲还有什么招。吃罢早饭我对母亲说”:”成霞来这几天每天菜还是这么多,今天你能上街买几个硬菜来家吃吗?”母亲挎着篮子刚上街,我们就开始着手落实我们的计划,我刚脱掉上衣,外面有人高喊:田土!你老丈母娘来走亲戚了。”

  我一听这声音,脑门就像被手榴弹炸得一般,幸亏我提前知道,否则大事就要临头了,我快速地出了大门搪塞一下岳母,从后门把成霞带到舅舅家避风去了,岳母是来问罪的,但未发现什么破绽,母亲买了这么多硬莱正好招待岳母了,她吃罢中饭就走了,全家都捏着一把汗。

  这天早晨,房上有淡淡的微白,桑叶也染上一层白霜,各种小草都低下了头。晨风轻轻地吹拂,树叶慢慢离开树枝往下飘落。

  我和成霞俩又来到第一次见面的老地方。林园里,并且首先找到那棵下垂的枝叶茂盛的槐树,经过初霜的洗礼,槐叶梢黄了,我和成霞静静地站在槐树下,重温旧梦,我情不自禁地吟道:

  弯弯槐树影子长,别离三年转故乡。

  三方今日重相会,谁能让我不断肠。

  我到舅母家,二舅母故技重演:”乖!我说田土呀,老娘是干啥的,不是我吹,蚊子从我面前飞我一定能看出来它是公是母。你俩现在一个是干柴,一个是烈火,老娘再给你们倒点汽油”。她的做派也正合我和成霞俩人这时的心意,她真得又给我和成霞关进一间漂亮的卧室里。

  我刚刚把床铺开,正准备心安理得的办事。突然,门外吵架了。“你这个狡壳的女人!你把俩个孩子朝火坑里推!”

  “大姐啊!你那死脑精,这都是是什么年代了,你难道是木头人,多大的事值得你追到娘家和我吵架?小孩熬的嘴里都淌水了,你完全看不到,跑慢气!”

  我一听母亲来了,马上和成霞像偷人似的避开母亲又逃回家。母亲知道我们回家了,她绕到我们前面在家等着和成霞。母亲真行,他针对我们的情况,开始给我们上课了:

  “你们两个人的心迹娘都知道,可你们阴差阳错有缘无份啊!由于你去念艺校就是干部,站在高处,况且你走时也没留下只言片语,田土离开人武部就是个农民,是在低处。我们认为想你是想不上的,他大大死前逼着他结婚生孩子,娶了李家的姑娘,这对你二人来说:是天不作美,才切断了你们的关系,虽然对你不公,但这是天定,当初只说你是非农业,田土是农民,不可能再结亲,才操办他婚事的,他是老大,他不成家,底下的弟弟妺妺的婚事也不能办。孩子,不是娘心狼,你真得不能怪罪!你上艺校期间,哪怕来个只言片语,怎么也不会有今天这个结果呀! 娘不是阻止你们是对你们负责,  田土现在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万一将来就是走到那一步,大人可给离了,这孩子怎么办呀!你是个姑娘家,总不能进门就带着孩子吧?这对你也极不公平呀!我认为现在人家还在外边像逃荒要饭的一样,为实现他大大的遗愿而为咱家的后代在卖命,像打游击的一样,在外边躲计划生育有家不能归啊!我们在家这样做,确实对不起天啊!更对不起在外面躲计划生育的孩子大人啊!话就说这儿,你俩个还是想一想,这事到底该怎么办!是去是留你们俩商量着办。”

  母亲的摊牌,明确了观点,我看了看成霞,成霞看了看我,我俩转来转去找不到好办法,更没有应对的说辞,我不敢下决心,而成霞又没有好主张,又不说决断的话,从天黑转到半夜,最后还是成霞让步了。

  那一夜太短暂了,不知不觉金鸡报晓了,成霞整整地哭了一整夜,我也不知这一夜是怎么过来的。第二天黎明,成霞流着泪收拾随身用品:“田土,我走了,我实在不想离开你,如果光阴能倒流,我愿抛弃一切,跟你浪迹天涯,天长地久,永不分离!”说罢又哭。

  我伤心地说:“田土欠你的等来生当牛做马报答你吧!”

  成霞真得要走了,我的脑际一片空白,真是喊天不应,叫地不灵,她出门的时候,一步只能挪四指,走三步退四步,能看得出她想让我拿出勇气把她留回来,再做打算。然而,我是一个无用之人,抛子别妻不敢为,母亲之训不敢违,父亲遗令不敢违。只有愧疚地放声痛哭。

  这是一个阴霾的天气,空中弥漫着灰蒙蒙的雨雾。

  我给成霞送到长途汽车站,成霞缓缓地挪着碎步,凄楚地抹着泪眼,看着呆若木鸡的我,慢慢地上了长途汽车,她坐在车窗口,不停地看着我啼哭。车开了,成霞用她沙哑的嗓门高声喊:“田土!保重,保重啊!”车已经走的看不见了,我猛地蹲下,不惧怕别人笑话,哭得泣不成声。眼望消失的汽车,掏出金星牌钢笔写道:

  雾满天河情满晨,泪水送走心上人。

  车载挚爱渐渐小,断肠人赐断肠人。

  自从那晨我送走了成霞,以后我和成霞再也没见面,听说她回去以后也睡了几天,此后就在单位找个演员,稀里糊涂地结婚了,从那时起,我们就断了音讯。

  送走了成霞,心里空落落的,我睡了两天,觉得良心受到谴责,由于事务繁杂一时半月的也脱不开身。后来还是在母亲的催促下,我才连夜去了大河北,专程去看远在百里外的妻子和女儿,我到地点的时候,已是夜里二点了,我很急切地敲门,里面没有回应,我把门弄开,里面是空的,老婆孩子都不在,当时心惊胆颤,肚里老犯了嘀咕,她们会去哪呢?

  我转身叫醒了干叔一家,问及妻子的情况,他们也不知她和孩子到哪去了。干叔令他全家也起来到处去找,我也跟在干婶的后面不停地找。最后在一个小药铺里找到了妻子,看到我也不顾医生在旁,趴在我肩上就哭起来了。

  干娘责怪地说:“孩子你来药铺,也向我们说一声,这三更半夜的你让我们担心啊!”妻子说:“干娘,我来这么长时间,你们已经被打搅够很了,你们白天忙一天够累了,孩子发烧我自己背来瞧瞧就行了,实在不忍心惊动你们啊!”

  我付完医生的医药费,转脸看到老婆背着孩子,挺着个大肚子,心酸腹痛,泪洒腮帮的妻子,疲惫不堪。妻子刚出小药铺,我赶忙冲上去接过孩子,哪知妻子瘫在地上放声大哭,我赶紧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起她,干娘也疼爱地说:“孩子,你在我家受委屈了,都是干婶不好!别哭了。这半夜三更的不能哭,在野外啼哭容易招邪气。”

  我拉着妻子,催促道:“快回家吧!走。”我和妻子孩子到了家,怕打搅干叔一家人睡觉,便安静的洗一洗脸睡了。

  第二天早晨,干叔干婶起早做了早饭,我们草草地吃了早餐,带着妻小回家了,干婶说:“那边计划生育风头紧,再过半个月才走吧!”

  妻子说:“干婶,自已的事自已知道,不能再等了,快临月了,我们回去了,谢谢您对我娘俩的大半年的照顾,谢谢干娘全家!”

  我们离开了干婶家,坐上南去的汽车,妻子那凄楚的脸开始挂上了笑容。我对着妻子表决:“不管雨打与风吹,今生今世不分离。”

  我的思想完全服从于慈母之命,服从于父亲临终之遗愿,让妻子在外面躲计划生育八九个月。我和妻子刚到家,已是夜里十二点了,不知从哪走漏的消息,半夜三更我家闯进一伙陌生人,进门就介绍:“我们是计生办的,让你妻子跟我们走吧!”

  父亲遗命重如泰山,妻孕娇子历经磨难。

  白曰返程笑容可掬,瞬间风起乌雨雷电,

  威严国策不可抗!苍苍天心谁能变,

  人生举步多维艰,善举终究变桑田。

  深夜零点,妻子被计生办带走了。

  突如其来的一场风暴,使全家老少都慌了神,母亲痛哭流涕:“我的苍天啊!我家祖上是积德行善的善人啊!我这一辈子又沒做恶,你不能这样呀!你要睁眼看看我们吧!”

  全家见母亲的状态都哭了,刹那间所有的家人都沉浸在一片慌乱之中,我也被弄的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就在一家人乱着一团的时候,天下起了中雨,雨中夹带着初冬的冰雹和雪花,这是该年的最后一场雪啊!我奔波在雨雪中,外面淋湿了,里面汗透了,腿也跑的拉不动了。母亲时不时地哭喊着:求苍天保佑她的孙子。全家人都像没头的苍蝇,在雨雪中奔跑,谁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突然,母亲骂人了,她骂我父亲:“死鬼,你出的好主意,你的孙子马上就遭难了,你要有灵快来救你孙子吧!”

  雪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猛,风雪交加,雨雪交融,全家都无助,无奈地等待着手术室的消息。

  妻子被计生办带到医院,我心想:父亲啊!你让我们生男孩,是天不作美啊!躲了这么长时间的计划生育,瞬间尽弃前功,你这孙子有一百个命也保不住了。

  计生办人员把妻子抬上手术台上,把引产的药物和针剂都准备齐全了,突然,奇迹出现了,这才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妻子正准备做引产手术,手术台上,一个男婴哇哇落地。我一听孩子出世了,高兴的手舞足蹈。

  母亲一听她有孙子了,破涕为笑。“我讲咱家是行善之人,孙子不请自来,苍天呀,感谢您,感谢神!”

  几个耀武扬威的计生干部,十拿九稳地要立一大功,因得密报来逮人的,并预计稳扎稳打地能把孩子引掉,即算数字,又立大功,还能得到一大笔奖金,一举多得!这一奇迹的出现,他们的屁都恼臭了。

  人算不如天算,万没想到弄出来这个结局。他们气的一撒手都散了摊,分别回家睡觉去了,丢下妻子无人照看,在寒气逼人的手术室里,妻子出血不止,大汗淋漓,霎那间昏迷过去,我又忙孩子又忙大人,看到妻子的症状,泪流满面,浑身的冷汗像瓢泼的一般,汗水和泪水交织在一起,大声呼救,不见计生办人员一人露面;多亏值班的医生薛长华,她是老妇科医生,有实际临床经验,她忙跑到妻子的跟前,先打止血针,然后用针扎了妻子穴位,又狠狠地掐妻子的人中,妻子半个时辰才醒过来,使一场大祸转危为安。真可谓:

  祸福本是苍天定,

  逆转轮回默无声。

  福是祸来祸是福,

  祸福无情捉弄人。

  母亲高兴地抱着孙子,我用板车拉着老婆,喜忧参半地回家了,全家对这场灾难都付出了心灵上的代价,可喜灾难转变成了喜事,因此,老少都兴高采烈,心花怒放。我给孩子起个名叫“田海峰。”

  母亲说:“我们家过去是大家,不能乱了祖训,按祖上定下的班辈起名,中间不能没有辈份。”

  我妻子说:“这孩子的名字应该叫‘催命’,我为了怀他吃尽了人间的苦,受尽了世间的罪,生他差点要我的命,所以叫‘催命’。”

  我妹妹说:“嫂子,你不能站在你自己的立场上,我给小孩起的名字叫……叫,叫‘家荣’,这孩子的降临是咱家的脸面也是咱家祖上的善举带来的光环,是咱全家的光荣。”

  他二叔不慌不忙地说:“孩子的名字我来起,叫‘田守巧’,孩子真巧,因为上手术台才降生,你们说巧不巧呀!”

  他二婶说:“我说这孩子命大,就叫天留。” 

  母亲说:“你怎么给他起这个名字呢?这不行,他姑奶奶叫‘天赐’,他叫‘天留’,欺祖!”

  这个大命的孩子本来是泥牛入海了,只说百分之百被引产,谁曾想,浩海之中突出奇峰,所以叫海峰。我这一说,全家都说有道理,最后就定名叫“田海峰”。

  根据地方的风俗习贯,全家为此事隆重地办起了奶糖礼。为办好这桩大喜事,全家都各负其责地忙开喽。

  这天阳光普照,天高气爽、树上的鸟儿在不停的叫着。

  常言道,十月天短,无风就暧。虽是初冬的天气,我家的四合院里,暖洋洋的,老槐树上的果子,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地作响,好象一种特殊的音符,在为家中的喜事伴奏。

  我们在温暖气氛里,搭上天蓬,大张旗鼓地宴请了宾朋,母亲从里笑到外,在我记事到现在,从未见到母亲如此高兴过。全家老少都高兴地忙上忙下,虽然累,但都兴高采烈,喜气扬扬。

  全家刚送走参加奶糖喜宴的亲友,正在收拾东西。母亲喜滋滋地往椅子上一坐,兴奋地喊:“田土,快把孙子抱来我亲一亲!”妻子刚把孩了递到母亲的怀里,突然,一个声音高叫着:“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到底出什么大事了,全家慌做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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