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生


  第一节  西安情愫


  我回到镇里,正好接个通知,中央司法部为了搞好“二五”普法的验收和“三五”普法的启动工作,在西安举办“普法文艺创作培训班”。司法局领导让我第二天就到西安报到。

  我问局里通知我的领导:“这个培训班还有谁?”

  领导回答说:“这是省司法厅直接通知到单位的,具体还有谁我们也不知道。”

  我把通知拿回家,把详细的情况给老婆作了具体的汇报,老婆像一个开明的大领导:这是党对你的重托,你要对得起“党”,对得起“人民”啊!

  我噗嗤笑出了声:你所说的“党”大概就是你吧?所谓的“人民”就是孩子们吧?有意见骂出来,你不该用这种语言来取笑我。“我哪敢骂你哟,你现在是老龙王搬家一一厉害(离海)的主啊!我听说还有个李海霞在哪儿等着你呢!别错过这鹊桥相会的好机会呀!”

  “别胡扯,李海霞是我同学,人家在新疆!你懂吗?新疆离我们有多远!离西安有多远你知道吗?”

  妻子冷冷地说:“只要心中有,人远、心不远呀!做事只要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够了!就能对的起‘人民’对得起‘党’了!我们在家等着你平安归来。”

  虽然是初冬的天气,不少人还穿着单衣,两天的东风刮过,天上飘下了漫漫的雪花,冬天真的到了。

  妻子知道我要出远门,提前给我准备好行李,并且在我的包里塞了不少吃的和用的东西。

  我带着特殊的神圣使命,上了西下的火车,参加了中央司法部举办的“三五普法文艺创作培训班。”

  坐了一天半夜的绿皮车,于夜里十点半钟到了古都西安。古都就是古都,全城灯火通明,金碧辉煌,车辆川流不息,虽然是初冬的夜,马路上行人仍熙熙攘攘,半自动的的车和自行车一辆接一辆,小摊和吃点仍然挤不退人。

  培训班在西安一个五星级招待所举办的,我跟着接人的牌子住进了宾馆。

  西安又曰咸阳,又名西京长安。是华夏发祥之地,历为八代之古都。培训班开班典礼过后,老师为了让学员写出好本子,不让我们在室内上课,走出教室去体验生活。班主任是司法部宣传司司长,他个不高,三十出头的年龄,白晰的脸庞,没笑脸上便出现—对深深的酒涡。他叫陈豪。我们都叫他陈司长或陈教授。

  第一天就让我们了解西安的民风民俗。我来到一个居民家,见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捧个三尺多长的铜头大烟袋,蹲在那里叭哒叭哒地抽,我很好奇地问:“大嫂,你捧个这么大的旱烟袋,抽得累不累啊!”

  她放下烟袋笑着说:“看来你是外地人,咱西安有八大怪:你听说没有?不知道我说给你听。”“谢谢大嫂,我们是中央司法部培训班的学员,当然想听一听西安八大怪了!”

  这妇女把烟灰朝石糟上磕了磕,并朝鞋底下磨了磨烟袋窝,然后慢条斯理地说:“一怪是妇女棒着大烟袋。二怪是烙饼好比大锅盖。三怪是面条擀得像裤带。四怪是油泼辣子算道菜。五怪是姑娘对内不对外。六怪是媳妇上树比猴快。七怪是房子都朝一边盖。八怪是秦腔大戏吼起来。”

  我听了这位妇女的“八怪”讲述,心花怒放,注意观察当地人的风俗习惯,还真是这样。

  中午各人自己掏钱去品尝地方的特色小吃,街市上各种小吃琳琅满目,不知哪种是特色,我也跑饿了,结果坐在一个小吃摊上就听小老板高兴地唱道:

  “说西安,道西安;羊肉泡馍不一般。来人不吃这道菜,枉来西安走一番。”

  我断定:这羊肉泡馍肯定是西安亮点特色小吃了。于是我喊:“老板:请来一份羊肉泡馍。”

  大概是饿的原因,这泡面真得很好吃。我吃掉半碗心里却感到好笑,大大小小培训班不知经过多少,从来没有经过这样培训的,特色!就像这羊肉泡面特色。总觉得培训不该这样散打,应该集中学习,这陈司长也不知葫芦里到底装得是什么药。

  晚上回来了,陈司长问:“你们看到什么了,吃到什么特色小吃了?”我觉得好笑。

  停了一会陈司长说:“这次培训很特殊,是要培养你们的写作技能和创作热情。让你们到市场去,到群众中去的目的,就是让你们去找创作灵感。”

  我这才若有所悟。

  第二天清晨,晴空万里,风和日丽,陈司长又让我们走出培训班,集体去乾陵。

  到了目的地,顿感心旷神怡,耳目一新,乾陵乃是唐高宗李治和武则天的合葬墓,自数十里外而望乾陵,此山拔地耸立,岩石壁立,碧峰巍然孤起,山松挺拔,愈看愈秀。真可谓:奇山出奇云,秀木出秀气。

  站在乾陵的半山腰上,环目四顾,整个墓陵气势磅礴,雄伟壮观,按地形八卦视之,这个陵墓就像一个睡美人,头枕梁山,脚蹬渭水,左边一道宽宽的豹谷河,右边是一道弯弯的蘑菇河,好似美人的刘海分之两边,两面两道整齐的短发,名曰:断头领,就是美人的两个肩膀。往下看:左右两边两座小山,圆圆的像两个馒头,好似两朵含苞待放的莲蓬,齐齐的出现在美人的胸前,人们称之为美人的乳峰,在美人的会阴处有个茅芥芥的圆形土山,山腰一眼无名泉,终日涌流,四时不竭。因此,人们称武则天的墓陵为美人活宝地,又曰阴灵地。在美人的腋下有一道苴沟,名曰“黄巢沟”。

       据传黄巢当年带领四十万人马到长安,人困马乏,为充实军费,派一万人马在乾陵挖沟盗墓,恰巧黄巢挖第一锹的时候,狂风大作,飞砂走石,天降大雨。兵丁挖了七七四十九天,大雨下了四十九天,黄巢觉得天意不可违,让兵丁停工止盗。当天就雨过天晴,黄巢带着终身的遗憾领兵退去。故,后人将此沟呼之为“黄巢沟”。

  随着培训班的人们又来到秦陵,陈司长说:“秦陵是秦始皇的陵墓震撼世界的兵马俑已经向世界开放,你们要抓住这个机会,了解一下豢始皇治国理念和法制思想,从而激发你们的创作灵感。”

  我们对陈司长的培训方式和做派真得不理解,不管怎样,我们服从命令听指挥,乾陵也好,秦陵也罢,都没来过,这次算个机会,开开眼界也不亏了自己。

  入门的时候有个胖胖的老者,只负责给游客签名。我纳闷,从未见过旅游区派专人负责签字,这是为什么呢?经过了解才弄清:当年的秦陵是他发现的,因此,就长期让他守在这里专门给旅游的中外游客签名,他不识字,后派人专门教练习写他的名字,以示其发现之功。我们来到兵马俑,见那些出土的陶瓷兵马,兵器战车,特别牡观,秦代的摆兵布阵,军机战策,通过兵马俑的布局清晰地展现出来。仿佛看到当年秦始皇,高登于战车之上,举战旗,挥戈持剑,指挥秦军作战,兵吞六国的战局和宏大的战争埸景。

  再看若大的始皇陵基,气势磅礴,蔚为壮观,檐牙高筑,构心斗角,构技绝巧,建筑金碧,穿三泉,下铜榻,宫观百官,奇珍异宝,徒藏满之。以水银为百川大海,机湘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油为烛,头枕金,脚踏银,是一座历史罕见之陵墓。

  晚上回来陈司长又鼓动说:“同学们:今天收获怎么样?我们的战术是农民的一句老话:磨刀不误割麦子。”

  真的,我们玩了几天,看了大雁塔,小雁塔,汉阳公主墓,兵谏亭,华清池,法门寺。所有学员都心旷神怡,学习和创作热情空前高涨,人们的创作灵感像喷涌的甘泉,人人构思,个个动手,创作的剧本像雪片一样,把陈司长喜得合不拢口。

  在班里,我创作了法制小品《大盖帽》《杨白劳选镇长》《选择》《假牙》等。当时在培训班里起到了轰动的效应,四十八天的培训很快就结束了,为了增加对八朝古都的怀念,司法部的领导专门带我们爬了华山。真正体味到八朝古都西安的各种情愫,历史的演变和特殊的人文景观。

  四十多天的培训,明天就要结束了,学员们都互赠物品,相互邀请到外边吃西安名点小吃,有钱的同学都到高档饭店聚吃大餐。

  我走出宿舍,昂首便见满天的星斗,西边挂着一轮弯月,别人都到饭店猜拳行令,我干什么?我考虑了一番,觉得来到古都西安还有一件未尽的事宜,这就是西安的地方名剧——秦腔大戏,于是,我独自来到西安大剧院,买一张戏票,坐在剧院第二排的座位上,我看了看旁边还有个空位子,心里嘀咕,后面的位子都坐满了,怎么这么好的位子还空在这里呢?且不管它反正我是一定要把这埸戏认真地看完。秦腔大戏是西安的一大亮点啊!

  在剧院大幕的两边有一幅对联:“八百里秦川尘土飞扬,三千万人民齐吼秦腔。”

  锣鼓镲钹一开场,那种紧火高亢的味道就出来了,演员们唱,练、作,打的功力,和那高亢激昂,粗犷豪放,苍凉纯朴的艺术韵味都表现出来。和天河边上优美动听的拉魂腔大不一样了。泗州戏的特点是:唱腔圆润如意,曲调优扬宛转。两个剧种在各方面都有着天壤之别,相比之下各有千秋。

  那天唱得是《铡美案》,就在秦香莲上台的时候傍边的坐位上有位女同坐了上去,嘴里还喊着戏词“你个忘恩负义的陈世美!”我很不耐烦地瞄她她一眼,虽然剧埸灯光不太亮,但我觉得她是个熟人。我再回味一下刚才戏词的余音,心里突突地跳,怕鬼有鬼,这天下这么大,不会这么巧吧?难道真是她来了?不会吧!我再仔细看,果不其然,就是她,就是她!

  ”你是李海霞吗?”我亲切地问。就听她那银铃般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田土!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做梦吧!?”

  我忙把她按到坐位上;“这是剧埸,不能耽误别人听戏!”

  她慢慢地坐下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今日相聚怎么收啊!”

  “好!咱们坚持看完戏再叙旧吧!”

  秦香莲在台上几个水袖一摆,那心酸凄切地哭诉,陈世美的抛妻丢子行径,孩子那受惊害怕的呼喊,陈世美那内心的惧怕与愧疚,外部的镇静与狂傲,都表现的特别到位。尤其是包公那如雷的高喉,那高吭的唱腔,引得全埸欢声雷动。我第一次听秦腔大戏,并且坐在台口,听得真叫过瘾,就像爱吃尖椒的人,一口吃下一把紫的尖辣子,真的够味。落幕了,我仍沉浸在戏境里。

  李海霞被剧情感染的,哭得泣不成声。

  大戏散了,海霞和我一起走出剧场,我问她咋会这么巧呢?你来西安干什么来了?她长叹一声:“你真是当年的陈世美。自从北京分手后,你书不捎信不通,你心安吗?难道对我一点也不思恋吗?你好狠心啊!”

  我被她连珠炮似的问话弄得无法张口。停了一会我才语重心长地说:“海霞,你言重了,我们都是有家室的人,你就是秦香莲,我也达不到陈世美的水准,我们的感情是同窗情,撑死天不过是十里长亭的关系,要成正果必须入坟方可。”

  “好了好了!暂不说咱俩感情上的事,我且问你:当时在北影那巨大的丰碑傍,你立下的誓言实现了吗?你不说要和你同学陈源斌“皮开”的吗?书稿写出来了吗?何时出版,让我一睹为快。”

  我惭愧地告诉你:著书立说那能这幺容易呀!不过现在正在准备阶段,马上就能见到我的拙作,让你见笑了。好了,快给我说说这次你来西安是干什么的?”

  “我现在是个名律师了,这次是来办一桩大的刑事案件的,今天下午才开完庭,犯罪嫌疑人的家属说我据法辩护,十分满意,马上给我预定一张票,本来是回新疆的,因火车票卖完了,才留下来看戏的,万万也想不到,苍天设下这样的绝妙迷局,让我们在这种埸合见面,真是天意啊天意。”

  “是的,五年了,确是苍天捉弄人,安排我们在这大剧院见面,是苍天专赐的良机啊!”

  秋夜深深,凉风侵体,我们不知不觉走在马路上,己是车少人稀的时候了,可二条人影仍不停地在灯光下蠕动,我觉得有仲秋深夜的凉意,我和海霞有说不了的话,一点困意也没有,最后走进一家通夜小吃,海霞主动点了二碗羊肉泡馍,我要了两个风味小菜,来一瓶白酒和海霞喝上两杯。

  我俩喝着小酒,叙着往事好不快活,我们正在兴中,女老板娘自己拿双筷子和酒杯凑上来,好像和我们原就是故友,自斟自饮,自言自语地说:“你这俩口子郎才女貌真般配,我羡慕你们,来我敬你们两口子一个满的!”

  我和李海霞被老板娘弄得特别尬尴,说是可又不是,说不是这半夜三更的在一起如此亲热怎么解释。我猛地想起我是来干什么的。赶忙结束酒局,我忙付了帐,拉着李海霞离开了小吃部,老板娘热呼呼地欢送道,俩位伉丽慢走,大姐我天天在这儿等着你们!我们虽然心里烦,但还要调头说:“谢谢!”

  李海霞很得意地说:“田土,怎么样,这天赐良机,陌人作美,虽然在北京我们同学一埸不能如愿,这天赐之缘你还不珍惜?天意不可违呀!”

  海霞的一席话,让我心慌意乱,我们走在这三岔路口,傍徨的内心真得不知那条路上有雾,那条路上有“虎”啊!我正准备跟着李海霞去她开的宾馆促膝谈心,突然妻子“对得起人民,对得起党”的嘱咐于耳畔响起,我仿佛猛然惊醒的醉汉,这才语重心长地对李海霞说:“我是来中央司法部培训班培训的学生,你是办案的大律师,假说要弄出笑话,到那时谁也说不清楚,咱俩半世的清名便一足失成千古恨啊!我想,把我们刻骨铭心的真情,友情,深深地埋在心田!让恋情变成永不消失的电波,永远在万里的天空里飘荡!”

  李海霞是个聪明的女性,她一听这话,两眼流泪,紧紧地握着我的双手:“我不求金、不看银,只想和你到房间去。田土呀!人生活着为啥?就是要了却心愿,了却人生最高、最理想的心愿!我们在北京没有实现,难道这天赐良机你也要错过?难道——”

  “田土,你这个点还准备到哪去?赶快回宿舍!”小车从我们的身旁一闪而过。我听出那是陈司长的声音。

  “海霞,这是司长的车,天意,我不能跟你去。”

  李海霞泪如雨下:“田土咱俩今生无缘,等在来世吧!你保重,明天八点的机票,我就不来见你了。”说罢凄楚返往宾馆。

  我呆呆地目视海霞远去的背影,心潮起伏,海霞和我在北京政法大学的点点滴滴在脑海里翻腾,对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确弄不清了,突然,报怨起家里的“党”和“人民”有点不尽人情了:不是你们设了这么多障碍能让李海霞这样离开我吗?妻子,我恨你!我烦你!

  自从和海霞在西安分别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那永不消逝的电波却再也接不上了。

  我回到学习班宿舍,不少的“夜猫子”还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诉说自己的在当年走五关斩六将的“丰功伟绩”。我被他们拦进局,也说说自己美好的家乡,可我心里两腹都是李海霞,又不能拒绝同学们的心意,只有勉强地告诉同学们:“我来自大禹治水的天河湖旁,那里有涂山云涛,有天河粼浪,有四湖秀水,有迷谷狼巷,有王府历史,有柳珠瑕茫,有国老传说,有严娘碑廊;有霸王古城,有钟徽墓藏,有八景名胜,有淮河巨浪,有神母遗迹,有柳泉风光,有皇家陵墓,有垣古濠梁。”

  同学们听我的牛吹的如此美妙,都如痴如醉,心花怒放,纷纷组团要到我的家乡天河湖畔来游览做客,我满口答应,恭候他们驾临。

  早晨,霞光万道,瑞气千条,我怀着喜悦的心惰,来二0三房间向陈司长辞行。陈司长见到我很讽趣地说:“田土啊!你昨晚潇洒得很呀!”

  “陈司长别开玩笑,那是我大学同学。”

  “不要描,越描越黑!年轻人可以理解,这么早来找我,不会是专门解释昨晚上那件事的吧?”

  “我是来向您辞别的。”

  “走得这么急肯定是爱人催驾了,好,我同意你提返程,回宿舍准备去罢!”

  我高兴地谢过陈处长。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四十五天的培训班转眼即逝。本来归心似箭,真要分瘦了,几十位同班学生都依依不舍。人世间久分必合,久合必分。几十名学生来至五湖四海不可能久聚,结业典礼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隆重举行了。

  第二天,我来到教授办公室,陈司长正在洗漱,我很随便地坐到椅子上,陈司长很谦和地问:“田土,这么早又到我这干什么?辞行也辞过了?你还什么未尽的事宜?”

  “陈司长,你们都没动身我先走太不仗义了,可是驴肚知道驴肚,我是办事员,身上的“虱子”太多,找我办事的人都打炸电话了,这就是办事员的特色啊!我必须先行。”

  “那好罢,这次培训安徽省来的人不多,江淮流域就来你一个人,回去后,一定不能忘了这次培训的宗旨,你要深入基层,精心创作,写好法制剧本,唱好普法戏,我的要求不高,在安徽省戏剧普法的表彰会上,我一定要见到你,你一定要拿大奖,到时我亲自给你颁奖!”

  “陈司长,一言为定,坚决不辜负你的期望,你给我颁奖的日子不会太长,你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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