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谣言闹得满村风雨的时候,陈晓敏的公婆再也无法顾忌“家丑不外扬”了,他们让陈晓敏从此与李家断绝一切关系。

  不少李姓妇女就冲着陈晓敏的院子指桑骂槐。陈晓敏那个年轻气盛的小叔子,气愤填胸,为死去的哥哥打抱不平。在村里放出狠话,要查清是双庆主动找的陈晓敏还是陈晓敏主动找的双庆,如果是双庆主动找的陈晓敏,就废了双庆,让他断子绝孙。

  老李家人经过分析,认为双庆主动找陈晓敏的可能性最大。他媳妇跟人跑了,家里没有女人,寂寞难耐,就去小酒馆找陈晓敏套近乎。有人说他近期以来看见双庆几乎每天都往陈晓敏的小酒馆跑,有时帮她劈劈柴,做做陈晓敏干不动的体力活。再没事他也到小酒馆打打下手。可人们又不太相信陈晓敏会看上窝窝囊囊的双庆,就算双庆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陈晓敏这块天鹅肉也不会主动往双庆的嘴里飞吧?但陈晓敏好像对双庆不那么腻烦,经常给双庆送去煮好的饭菜,人们甚至看见陈晓敏跟双庆在一起有说有笑无拘无束。难道真是两人情投意合?太不可思议了,且不说双庆有多窝囊,就凭他那种木讷的样子,也会令人大倒胃口,陈晓敏肯定看不上他。

  有些男人开始为陈晓敏叫屈,心里越想越不平衡,他们认为就是天下男人死光了,和陈晓敏在一起这样的美事也落不到双庆身上,肯定是双庆占先了,陈晓敏只有哑巴吃黄连,有苦往肚里吞。但他们却以为这可不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和癞蛤蟆吃天鹅肉那样可以解释通的。因为在他们眼里,双庆连牛粪和癞蛤蟆都沾不上边。所以,估计陈晓敏平时和双庆再怎么走近,他们除了开开玩笑,根本连想都没往那方面想,只是戏弄双庆而已。

  女人们在心里越发瞧不起陈晓敏,甚至是鄙视她。陈晓敏在她们眼里更是一文不值。仿佛这事要是落到她们身上,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去上吊自杀。村里有两个年轻寡妇,心里知道寂寞的苦,虽有同情之心,理解长夜难熬,但也一样对陈晓敏不齿,说陈晓敏是自己糟践自己。

  双庆虽木讷,但眼不瞎耳不聋,更不傻。他听得懂村里人对他的闲言碎语,也看得出村里人对他那奇异目光的含义,但他不愿意解释。人太多了,怎么跟所有人去解释,解释也消除不了人们对他的议论。

  有人直接问双庆,双庆就摇头否认,不管怎么问,就是摇头。双庆的堂嫂自知惹了祸,就四处澄清,说自己弄错了,陈晓敏根本没怀孕,陈晓敏与双庆没有任何关系。

  但说出的话就像泼出的水,收不回来了。

  这天,双庆想去小酒馆,路过十字街口,十多个人正在大槐树下议论他,他凑近了,那些人还没停止,他可是真的急了:“你们可以冤枉我,但是你们不能这样糟践陈晓敏!”

  那些人听了非但没收敛,反而狂笑着把双庆推过来搡过去。双庆火冲脑门,一怒之下,就往大槐树上撞,立马就头破血流了。双庆这一举动,虽然自己脑袋付出了代价,但却用鲜血证明了自己,人们开始相信了他的无辜。

  宝明听说后,大为震惊,在广播里说:“现在楼村正处在搬迁的关键阶段,不要出乱子,干扰正常的搬迁工作。大家不要以讹传讹,捕风捉影。传播谣言是一种犯罪行为,如果出了人命,公安局来调查,传谣的一个也逃不脱干系。我劝大家管好自己家的事,更要管好自己的嘴,不信谣,不传谣,多想想如何把自己家的日子怎么过好,别人的事不要乱插嘴。”

  宝明的话起了作用,谣言似乎沉寂了好多,尽管还有人忍不住议论,也只是低声低语,不那么大肆宣扬了。

  双庆以死证明自己清白,打消了人们对他的怀疑。那么,不是双庆,还有谁跟陈晓敏关系密切呢?毕竟陈晓敏怀孕了是事实。

  人们又怀疑二侉子,因为这小子油头滑脑油嘴滑舌,还老喊几个人去陈晓敏的小酒馆玩纸牌,更有人煞有介事地说原先陈晓敏有一块地跟二侉子的地紧挨着,也许那事就是在庄稼地里发生的,好像理由特别充分,事实不容分辩了。

  怀疑二侉子的传言灌进他媳妇耳朵里,女人责问二侉子为啥和陈晓敏走得那么近。哼,找人到陈晓敏的小酒馆玩纸牌斗地主,都是借口吧,斗地主在谁家不能斗?非得往寡妇门前凑,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任二侉子怎么解释,媳妇也听不进去,反而费尽口舌越说疑点越多。女人越说越有气,一怒之下,带着孩子回娘家了。临走搁下一句话,除非找出了奸夫证明不是他,否则她这一辈子再也不回来跟他过日子了。

  二侉子心里那个苦只有他本人知道,就是一千张嘴也解释不清了,而他心里感觉陈晓敏丈夫的堂弟李广清嫌疑最大,除了他还有谁?那副色鬼模样,看见老母猪眼睛都会眯成一条线,见到人家姑娘媳妇聚在一块儿,就往堆里扎,没话找话,打情骂俏。自己曾在陈晓敏的小酒馆门口溜达,看到这小子在陈晓敏窗下猫着的身影。

  宝明几次在广播喇叭里喊:“楼村所有人,不要乱传谣言,事情终究会水落石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尊严,楼村人要自尊更要自重,不要传谣信谣。我警告那些信誓旦旦以传谣为乐的人,如果因为谣言引出其他事故,传谣的要负法律责任。”

  但是,宝明的话还是没有压制住人们喜欢传闲话的习惯,而且谣言越传越真,好像陈晓敏真就偷了人似的。她比那些被怀疑的男人更痛苦,怎么解释,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怎么就怀孕了呢?她发觉自己在村里人眼里已经成了臭狗屎,真是丧气到顶了,难道女人没了男人就不许跟别的男人说话,就不能有任何接触了吗?

  就因为这些捕风捉影,添油加醋,乌漆墨黑的舆论,让陈晓敏成了村里不正经的女人。女人们见到陈晓敏,不是退避三舍就是横眉竖眼,甚至等她走后还要回过头使劲往地下吐口水,似乎若不如此,自己就跟陈晓敏也是同流合污一类人。只有对陈晓敏恨得越深,越能显示出自己的圣洁。男人们无论以前对陈晓敏有多大的非分之想,此时此刻摇身一变,都成了正人君子。别说打招呼了,现在是轮到他们目不斜视,好像一旦接触到陈晓敏的目光,就会被拖入是非之地,到时跳到大海也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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