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在门口捡起一部磨掉色黑色诺基亚,奶声奶气的对夏雪说道:“爸爸,爸爸。”

  枝枝飞快冲过来将手机打开,上面有正在编辑未发出的信息:“带孩子快 ”

  脸色瞬间苍白,她飞快拨通另一个号码,颤抖的声音问道:“阿笑是不是在你那里?”

  接连打了几个电话后,夏雪知道情况不妙。

  “那个,夏雪,阿笑朋友出了点事,他赶过去帮忙,也叫我去搭把手,这边微微你帮我看一下,行不?”

  “是不是彭笑出事了?”

  “没有,是他朋友有点事,你知道的,他这人好结交些狐朋狗友。”

  “说实话吧,是不是彭笑出了什么事?”夏雪再次询问,枝枝没绷住“哇”的哭了起来。

  彭笑之前的事情被人告知到了成哥那里,水哥挨了训斥,暂时没有再找他的麻烦,而经历种种后,看着逐渐长大的微微,也认识到自己有了牵绊,要为这个孩子努力,不然那一声“爸爸”,答应起来毫无底气。

  他选择进工厂做普工,工资不高,开支一家三口的所有,额外不加班的时间里,会借来老乡的摩托,去跑个摩的,日子过的勉强,却简单而温馨。

  可就在前些时,跑摩的时候被交警逮住,扣了车,罚了款,因为车子是老乡的,要赔偿,手里原本不多的积蓄一下子又掏了干净,他懊恼万分,但枝枝没有埋怨和争吵,私下接了手工活,晚上趁孩子睡着后在租房做,原本两人念着只要坚持,所有困境都会过去,谁知道,微微病了,一开始是感冒,就在小诊所拿了点药,几天过去病情逐渐加重,送到医院,诊断是肺炎,要住院治疗。

  两人手里没多少钱,孩子又耽误不得,交完押金后只剩几十块,彭笑到处找不到人借钱,只有重新花了心思,偷偷跑去场子里给人带了点货,他本想只要赚到女儿看病的钱就够了,没料到被水哥的人逮个正着,原本对彭笑就有气,再说偷偷带货是砸场子的事情,何况还是单枪独马的搞,彭笑费尽口舌才让水哥的人给几天时间,他去筹钱。

  好不容易脱身,彭笑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安排他们离开深城,回老家。

  “本来阿笑明天领工资,我们买了后天的票,是我想你,才让你过来的,你让微微去你那躲下吧,如果明天我们没有回来,就把她送孤儿院或者带给我妈,辛苦你了,我对不起你,这辈子欠你太多。”刘枝枝抱着微微跪了下来。

  “水哥那边要怎样?” 夏雪接过微微,深深叹了口气。

  刘枝枝嗫嗫半天才说出:“他们要打断阿笑的腿。”

  “那你过去能做什么?”

  “我......”无论如何,她不会放下阿笑一个人。

  夏雪不相信还有在仓库那样的运气,她不敢出头说帮忙,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去救彭笑,水哥这次估计是起了一定的心思,但能猜想枝枝去了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报警吧,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不行,报警阿笑就完了,而且,我们也完了。”刘枝枝突然坚定起来,她把微微推到夏雪怀中,退到门口说了句:“帮我照顾下微微。”然后飞快的跑下楼,等夏雪手忙脚乱的带着孩子追出来,已经看不到人影。

  去找彭笑的路上,刘枝枝知道夏雪不会不管微微。如果水哥不肯放过阿笑,自己就陪他一起去死,微微以后跟着夏雪,也算是安心。

  四年多了,18岁认识他到现在,一直都是颠沛流离。最初那段风光日子过后,彭笑对她辱骂,嫌弃,怀孕期间不闻不问,连带后来不看孩子一眼,她从来没有心灰意冷过,她相信只要坚持,千年寒冰都能破,现在终于等到了,那个温柔暖心的男人回来了,幸福才开头,怎么能轻易失去。

  而于夏雪,她更是愧疚,一次次又一次的欺骗,伤害,她还是轻易原谅自己,还有孩子,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以后跟着夏雪阿姨做个好人,不要学爸爸妈妈,其实她跟彭笑都清楚,就算回到老家,也不知道能过几天安生日子,曾经做过的事情,终究有一天会爆发,这样,也很好,提前结束担惊受怕的日子吧。

  夏雪把微微带回了租房,吴佳脸色大变:“没搞错吧?她妈又找你要钱?”

  “没有,他们要走了,回老家以后都不出来了,我想这孩子,就着周末带来跟我玩两天。”

  微微吃饱喝足,不吵不闹,十足乖巧,吴佳母性使然,主动去买了新的洗漱用品,给孩子美美的洗了个澡,夏雪心中藏着不安,把手机翻来覆去折腾,一直到半夜,都没有收到枝枝回复的信息和电话。

  快天亮时,她突然从梦中惊醒,梦里的刘枝枝一身血淋淋的拜托夏雪看好微微,眉头跳的厉害,她颤着手拨打枝枝手机,没想到居然通了。

  “喂,枝枝,你现在在哪?回来没有?情况怎么样?”

  “咦?”是个男人的声音。

  “彭,彭笑?”

  对方安静了一会,水哥的声音传了出来:“嘿,靓妹,你是夏雪么?”

  听见水哥的问话,夏雪顿感不妙:“不好意思,打错了。”慌乱挂断,但信息很快响起:过来把人带走。

  夏雪踌蹴半天,又打了过去:“他们现在怎么样?”

  “没死。”水哥很悠哉的回答:“不过估计也残了。”

  “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又不要命,打他们也是怕他们不陪钱嘛,不过现在看来是真的没钱了,算啦,你过来把人带走吧。”

  “我不知道地方。”

  “哦,那我叫马仔来接你。”

  “既然水哥高抬贵手,何不让马仔直接把他们送回来?”

  “废话,你来不来?不来我就把他们丢葵涌海边去。”水哥不耐烦的挂了电话。

  夏雪不想去,隐隐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思虑间,床上睡梦中的微微翻了个身,呢喃一声“妈妈”,嘴角露出浅浅的笑,让她深深叹了口气。

  一个已经歇业的破旧KTV大厅,只有几盏昏暗的舞台效果灯,光线折射在水哥那群人的脸上,形同魑魅。

  “呵,真有胆啊,靓妹。”水哥笑眯眯的看她,身旁站着魏云贵。角落里的暗影处,有几个马仔围在一起,枝枝和彭笑,大概就在那排长椅的后面。

  夏雪想不通为什么水哥会一定要她来。

  “麻烦水哥把枝枝放了,谢谢。”

  “哎呀呀,靓妹这么斯文做什么?水哥不喜欢。”水哥刁了根烟,没点燃,一脸邪笑。

  魏云贵似乎有些急,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怕什么,我先打头阵试下,然后再洗干净送过去不行吗?”水哥有些不耐烦,一把推开魏云贵。

  马仔们附和哄笑,还有人喊“加油”。

  夏雪不是傻子,很快明白落入了什么境界。

  “水哥想开心的话,那还是先把他们放了吧,不然我拼死不从,哭哭啼啼,打打闹闹,还有什么情趣可言?”

  “哦哟?这话,够劲。”他不想轻易放人,是怀疑她留了什么后招,没了钳制,要还是不从怎么办?

  “阿水!”魏云贵拦住他想前进的脚步:“你已经惹他不高兴,几个场子都被收了,好不容易找点他能感兴趣的,还要不要给自己找条后路?”

  “怕什么?他也不过是仗着那几个老家伙撑腰,没了他们,我分分钟KO他。”

  “话是这样讲,但只要他人在,根基就在老家伙手里,老家伙不是还没死绝吗?我们那时的人,最讲信诺,那伙人答应照顾他,必定一言九鼎,你现在明面里去挑衅没好处,先哄一哄,等老家伙们都不在了,就是水哥你的天下了。”

  水哥瞪着魏云贵半秒,然后恼怒的给了他一巴掌,转身愤愤不平的退回座位:“我怎么做,不要你教!”

  魏云贵突然就像抽取脊骨的狗,只敢看着脚下,被小他几十岁的后生当众抽耳光,脸丢干净了,可他想到了孙子,手术虽然做了,后期还有各种治疗,那些全部要钱,现在除了在水哥这里混,他没有别的去处。

  这段时间政府严打,水哥偷偷在场子卖货的事情被举报,警察抄了好几个地盘,顺便还盯上了他,他收到消息赶紧去找成哥,企图能帮忙去打点下,谁知道却换来置之不理,这让他严重的怀疑,就是成哥自己在私下配合警察,然后故意灭了他。

  龙港的娱乐场所都有成哥的份,以前从来没有让马仔在场子卖货,但也没有明面上制止,自陈叔死后,他突然就转了性,开始明令禁止那类东西出现。

  可是娱乐场所能活跃那么久,不难说没有像水哥这样的人在其中游曳,何况这东西来钱快,吸引人,能增加营业额,何乐不为?但他赵寓驓一句话,轻易的就把这财路给掐了,最后还放话出来,谁要是再碰那玩意,不管是被警察抓,还是被他逮到,一律不保。

  呵呵,他是脑子有病吗?想做良民了呢,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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