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你说这人嘴怎么这么欠啊?”那天,吴佳气鼓鼓的回到租房。

  夏雪正安静的清洗刚买的青菜,脑子回想下班时老妈的电话,妹妹模拟考不错,老师说要让她参加奥林匹克数学竞赛,比自己当年强太多,这大概是两个月以来听到唯一开心的事情了吧。

  没有得到回应,吴佳不甘心的跑到夏雪跟前,搬过她的脸正色道:“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傻妹子!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我居然今天发现还有人八婆。”

  “什么八婆?”

  “就是那天晚上的事情啊,现在有人指名道姓的说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管他呢,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你怎么控制的了。”

  “什么玩意,靠,那些人真是没见过洛经理在乎你的样子,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跟你说,老娘查了半天,发现就是有人在兴风作浪。”

  “好了,你别理就行。”虽然没有明说,但吴佳还是察觉了,洛然这么久没有找过她,还有她失魂落魄的那段时间,都是自己甩开周子豪,舍命相陪的。黑夜无法入眠,一睁眼,看见吴佳在她床头趴着,心里的感动让夏雪慢慢回醒,世间还有很多美好,不能一直颓废而错失,尽管只是朋友一场,至少待己真诚,何苦再辜负。

  “你知道那嘴贱的人是谁吗?黄娟!她现在不停传播一个版本,就是你不要脸贴洛经理,结果当街被打和嫌弃,她说你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嗯。”夏雪按住不停发牢骚的吴佳:“我还有两门自考,马上就要考完了,拿到毕业证,我就会,会离开深城了。”

  “啥?你要走?”

  “其实早该走了,流言那么多,办公室里也掺杂着,最近我想静下心考完,不然去了别的地方,来回奔波考试是个麻烦,找工作也没有底气。”

  吴佳默了半晌,才轻轻开口:“那你以后,真的不回深城了?要不,或许,你还是跟闷罐子复合吧,我好不容易找到你这个玩的来的,真不想让你走。”几次在楼下看见言书,她没忍住说了洛然消失的事,其实闷罐子人还是不错的,就是不能说话而已。

  “不可能的,言书人很好,是我一开始就错了,我不能耽误另一个好女生。”

  “那他真的喜欢你啊,怎么会轻易去找别的女生?”

  “我知道,所以才要走的,做他女朋友,是赌气的当口,尔后相处,发现自己对他和阿洛是不一样的,那种感觉完全不同,他很好,真的很好,但我不能假装去喜欢他,假装的感情就像撒谎,要刻意竭力的去圆谎,既然是谎言,终究有一天会崩塌,那样,最终彼此伤的更狠,所以,我希望他幸福,一个人,只有在爱里才能等到圆满。”眼睛里起了雾色,声音带着微微颤抖,这些话想说别人,又像说给自己听。

  “你跟洛经理没有结果了?”那天听完夏雪的话,才知道原来人家真的是老板儿子。

  “我们差距太大,董事长能给予他很好的人生条件,何苦去拖累他。”不说别的,就是洛然反复生病的事情,也就只有王伟云轻而易举的给他最好的治疗。

  她好像做不了任何事,连痛苦都不能分担。

  吃饭的时候,吴佳还一直闷闷不乐,知道夏雪说的离开,就是要多远走多远,再见面估计难了。

  “怎么?跟周子豪还没有和好?”夏雪缓和着伤感。

  “哼,谁叫他惹毛我。”提到男友,吴佳声音又大了些。

  “别动不动跟男生吵,再好的感情,也会吵出厌烦来。”

  “咦?什么时候变成情感专家了?你跟谁吵过?闷罐子还是洛经理?”

  “要吵过就好了。”夏雪低声说了一句,不再理会她。

  周子豪前些时候说要离职,想去开家跆拳道馆,吴佳则认为上班是旱涝保收的事情,而且,创业极其艰难的,要是失败了,她哥肯定会第一个反对他们的关系,认为周子豪不务正业,再加上他笼络的几个志趣相投的合伙人里,其中有个女生,长的漂亮,功夫也比她好。那天去找他,就看见人家的胳膊搭在周子豪肩膀,左一个豪哥,右一个豪哥,吴佳没客气,直接冲上去过招,结果没打赢。

  丢脸丢到姥姥家,她把气都撒在了周子豪身上,连着几天没理人家。

  “活在当下,还是你教我的。”夏雪临出门前,丢了句给她,之前落下课程,要花多倍精力才能赶上去。

  上完夜校,独自往回走,拐角处,刘枝枝再次等候。

  “夏雪。”

  “枝枝?”

  “最近好吗?”枝枝瘦了,跟从家乡出来的时候相比,如同一条失去水分的黄瓜,干煸的身上套着一件宽松的工衣,看样子是彭笑的。

  我,好吗?夏雪不由凄苦一笑,下定决心要离开,回忆这里的依恋,里面或多或少的会带有微微,母亲生妹妹时她还小,直到见到微微,才知道世界上真的有天使,可爱娇态,只想捧在手心一辈子。而对于刘枝枝,在经过周媛的事情后,她反而没那么记恨了。

  “阿笑现在在晶粤上班呢,我带着微微,平时做点手工活,她快上幼儿园了,我们准备回老家办证,给孩子上户口。”枝枝以为夏雪还有提防,连忙把自己情况吐了干净。

  “哦,那也好。”

  “不是,我们回阿笑老家,就不出来打工了,他舅舅在县城给找了个门面。”彭笑是孤儿,靠叔伯养大。

  枝枝伊然已成人妇,剪着利落的短发,脸上脱了稚气,因为带孩子和操持家务的劳累,皮肤和双眼都失去光泽,站在对面,谁能相信她和夏雪同龄。

  “不回广水村了?”

  “不了。”枝枝这次回答坚定。

  惆怅漫延,情绪破开胸腔,夏雪突然就想哭,她上前抱住枝枝,轻轻说了句:“祝你幸福。”

  “去看下微微吧,我知道你一直挂念她。”两人都明白,离开后,说再见,谈何容易,而且,她也要走了。

  看见彭笑,夏雪暗暗吃了一惊,刮出青皮的脑袋,陈旧而干净的衣服,以往的桀骜早已褪却,周身显出一个家庭男人的利落。

  “夏雪来了?”他笑呵呵的开门,手里拿着锅铲,招呼微微过来喊人,跟过去判若两人。

  租房在一个很老旧的民房里,只有三层,没住几户,小单间,里面一张铁架床,一个勉强靠着墙壁不倒的布衣柜,还有些其他杂物,小桌子的一半,放着刘枝枝接的手工活,这里比她的租房小很多。微微正坐在地上玩玩具,看见她,抬头露出几颗小白牙,嘴里喊着:“姨姨。”

  夏雪的心瞬间就化了,赶紧上前抱住微微,差点没哭出来。

  单间的阳台被一分为二,一边是厨房,一边是厕所,锅里正吵着辣椒,房间上空弥漫着油烟。

  夏雪和微微呛的直咳嗽。

  “你炒那么辣做什么?你胃不好不能吃。”枝枝想去帮手,被彭笑轻轻推开:“你们俩不是吃辣的么?夏雪来了,要你做什么饭?谁陪她说话?好不容易叫人家来吃个饭,你带微微下楼买点卤菜,正好这会屋里呛人,出去避开下。”

  枝枝站在阳台和房间的过道边没动,彭笑楞了下神,赶紧从口袋掏钱递给她,示意快去。

  枝枝接过,背着夏雪数了几张,将剩下的塞回彭笑口袋,然后抱起微微,拉起夏雪往楼下走。

  “屋里烟子太呛人了,走,去买点卤猪耳朵,你喜欢吃的。”

  “好啊。”

  下楼趁枝枝买菜的空挡,夏雪说要给微微买点水果,跑到一边的ATM机前,取了一千块钱,准备等下偷偷压在他们床头。

  刚才枝枝和彭笑掏钱的动作,她全看见了,只有一张毛爷爷,其他都是零钱。

  夏雪去小超市买了牛奶和水果,枝枝很不好意思,她抱着微微客气道:“以后我存了钱,一定寄给你。”

  除了钱,欠她太多,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能还完。

  “算啦,那些就当给你的结婚礼钱好啦。”夏雪豪气回应,枝枝笑着,仿佛两人一下子又回到那个广场,那个夏天,那个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前。

  上了楼,夏雪抱着微微,刘枝枝提东西走在前头,一边上楼一边喊:“阿笑,饭做好了吗?”

  门开着,刚才的油烟已经飘散干净,但没有人回应。

  “阿笑,阿笑?”

  狭小的空间里没人。

  “他去哪了?不会出去找我们了吧?门怎么都不关一下?”枝枝来回转悠了几圈,没看见彭笑,掏了手机,准备给打电话。

  夏雪发现房间唯一的椅子倒在地上,有种隐隐的担忧。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