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秀莲成了植物人,王顺康的心都碎了。他急急忙忙租了一间屋,把秀莲安顿好再说。建国看了看出租屋,又小又潮湿,旁边还有个机械厂,整天“咣当,咣当”吵得人心烦。建国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赶紧通过朋友买了一套两居室的公寓房。房子虽然破旧,设备倒还齐全,电灯、自来水都有。窗户破烂不堪,墙灰脱落,洋灰地坑坑洼洼。这好办,建国找来工人进行装修,很快焕然一新。

  秀莲搬来新房,王顺康宣布马上和秀莲结婚成家。新房里燃起一对红烛,窗玻璃上贴着红喜字。秀莲坐在藤椅上,穿着鲜红的软锻旗袍,仿佛一朵出水的芙蓉。没有举行一拜天地、二拜父母的仪式,从饭馆叫来两桌酒席算是婚宴。来宾不多,建国和杨梅是当然的首席贵宾,其他就是王顺康的同事和朋友。陈东和赵淑兰夫妇也来了。赵淑兰用手风琴拉了一支婚礼进行曲,给朴素的婚礼添了喜气。

  王顺康向藤椅上的秀莲投去一瞥,发现她闭着眼,头一甸一甸的,嘴角流着口水,滴在鲜红的旗袍上。王顺康急忙把新娘扶进卧室躺下,客人知趣地散去,建国和杨梅没有走。

  望着沉睡的姚秀莲,杨梅落泪了。她紧握秀莲的手,在她耳边柔声说:“秀莲,为了我,你受罪了,我对不起你呀!”

  建国皱着眉,紧咬嘴唇,眼里滚动着泪水。

  王顺康说:“校长,这笔帐应当记在李福海身上,你自己也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呀!”

  秀莲静静地躺着,闭着眼,呼吸均匀通畅。

  王顺康想起那天到龙山顶上游玩的情景,秀莲说她最喜欢一支歌,叫《可爱的家》。她当时还唱过,唱得那么投入,那么动情。王顺康还记得,秀莲属兔,当时有一只老鹰从小树林中叼起一只小兔飞窜而去,他心头顿时涌动一股不祥的预兆。

  想着想着,王顺康的眼泪夺眶而出。他低下头,在新娘耳边轻轻唱起那支忧伤的歌:

  “我的家庭真可爱,

  美丽清洁又安详。

  姊妹兄弟真和气,

  父亲母亲都健康。

  虽然没有桃花园,

  月季凤仙常飘香,

  虽然没有大厅堂,

  冬天温暖夏季凉。”

  刚唱完,杨梅喊起来:“看秀莲的长睫毛微微颤动一下,眼张了张没张开,脸上带着安详的笑。

  王顺康受到鼓舞,又唱了一遍,但愿奇迹出现,而情况依旧。

  杨梅掖了掖被角说:“让她睡吧,刚出院,应当静养。”

  姚秀莲成为植物人,牵动了陈东夫妇的心。第二天他们又来了。陈东这位推拿专家,给姚秀莲进行治疗,取穴百会、哑门、人中、涌泉等穴位,希望植物人能开口说话,但是好心枉然。

  赵淑兰在床头拉二胡,房间里想起《可爱的家》。旋律悠扬婉转,好似天外之音,秀莲的睫毛抖动几下又恢复平静。

  王顺康谢过二人,表示治愈植物人谈何容易,只好听天由命。他问赵淑兰最近忙什么,赵淑兰说,她和她哥哥正在整理阿丙的作品。阿丙的遗作,是祖国民间音乐的瑰宝,应当挖掘继承,责无旁贷。

  王顺康说:“你现在是省内著名的二胡演奏家,经常演出。去年夏天,长江发大水,数百万人受灾,损失惨重。文艺界在龙山大舞台赈灾义演,我去看了,你拉的真好。”

  赵淑兰自嘲地说:“拉得再好,也没能把秀莲姐拉回来!”

  李福海获悉杨梅反校工作,气得他七窍生烟。“她没死,是怎么从防空洞里出来的?谁救了她?”李福海百思不得其解。他气乎乎地对人说:“等着吧,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有一天,朱阿大对李福海说:“井冈山的造反工作太紧张了,忙得人头昏脑胀的。这两天不忙,很想调剂调剂生活,可是玩什么呢?搓麻将,打扑克,下棋都没意思。”

  李福海神秘兮兮地说:“到城隍庙街去呀。那里有大量地方特色、别具风味的小吃,能满足你的口服。吃饱了,喝足了,可以搓麻将,掷骰子,看杂耍……到了晚上,虽说明目张胆的妓院没了,暗地里仍有不少做皮肉生意的,任你挑。我就去过。”

  朱阿大说:“我去了,挑了个所谓的高级名妓,嘿,花钱不少,一般一般。”

  李福海笑道:“司令假如有幸见到龙山市第一美女,保证你的腿就迈不动了。”

  “真有这样的人,她在哪里?”

  “这人在龙山市特殊学校。她天生丽质,倾国倾城,人称杨贵妃第二。”

  “真的吗?啥时候介绍我认识认识。”

  “等着吧,让我为司令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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