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过见情况都清楚了,往外紧走几步,把墙外的鬼老七他们召进来,然后跟随陈广田回到屋里。陈广田跟三个徒弟挨个介绍了几句,然后四个人回到大锅旁,跳上锅台。锅里的水米正在翻滚,他们拿着大铁锹,忙着翻动大锅里的米饭。火绳萧把怀里的纸包拿出一个,打开后,一边往大锅里撒一边说:“这是朱春雨给一营二营下药剩下的,这回咱给小日本下上,这就叫一抱还一抱。”把药分撒在四个大锅里后。这时候无过说:“陈大厨,退路为你们准备了,别怕。下的药管倒不死。等开饭后药劲上来,我们回来下手。”说完,摆了一下手,从后门退出。

  无过他们走后,大厨陈广田带着三个徒弟,把四大锅饭分盛在大笸箩里,稳等着开饭时间到,把饭分抬过去,活就干完了,一天的云彩一散,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大厨陈广田与三个徒弟围坐一起等时间,一个徒弟问:“师傅,他们能来几个人哪?别干不过日本人,把咱搭上。”陈广田呲的他一声说:“闭嘴,别瞎说。”徒弟不吱声后,陈广田边思忖着边说:“上次我跟人家说,干完活就走,想不到又侍候日本人了,见了面,真不好意思,好像说谎似的。他们来了正好,别等多少年后,这话就不好说了。”

  师徒四人正说着话,“咣当。”随着一声响,门打开,进来六个日本军人,一个会说中国话的日本军人说:“都听着,指挥中心有令,从今晚上的这顿饭开始,所有饭菜必须经过制做人员现场检验,检验后才能送到饭堂。开始吧,一人半碗饭,快点,菜那边都检验过了,都等着吃饭呢。”

  大厨陈广田与三个徒弟,刚才还议论要走呢,这么一句自己做的饭自己先吃的话,令刚才的想法立时烟消云散,满身冰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下药是刚才亲眼见的,莲花寺下药也是亲耳听的。不吃?事情必漏,老道军面前说不清。吃了,事情也必漏,更必死无疑。大厨陈广田心里头难受,自己死了就死了,惹出的事可就大了。“吃啊,怎么的呀?”话这么一逼,大厨陈广田争辩说:“干吃饭,没菜呀,信不着咋的?”那个会中国话的日本军人横横的说:“别说话,吃饭。”

  正僵持着,后门吱扭一声开了,火绳萧迈步进来,双手背着,手里边拿着一根火绳,火绳冒着小烟。六个人见进来一个日本兵,以为是站岗的失职不负责任,就用日本话说:“请到你的哨位上去。”火绳萧点点头,但没往后走,而是走到刚才说话的那个人的跟前,一只手拿着火绳从背后举到这个人的鼻子下方,顾意让他嗅了嗅。这个人没防备,很自然的嗅了一下,感觉味道挺舒服,还不烦人。这个人又吸了吸,抽了一下鼻子,然后才说:“你的岗位不在这里。”火绳萧冲他点点头,走向下一个人,把火绳在五个人的下巴壳附近来来回回往返了三次。这个会说中国话的日本军人很气恼的说:“不要胡闹,立即回到你的哨位。”这次,火绳萧不但又冲他点点头,还又回到他身旁,把火绳又对他的鼻子晃了晃,这个人好像真火了,出手对着火绳萧就是一拳,火绳萧往后闪了一下身子,这个人拳头打空,停不住,身子往前晃荡着,三步以后,软绵绵的倒下了。那五个人觉得挺好笑,笑着笑着就倒下了。大厨陈广田快步过来说:“哎呀,这给我吓的,屁都要凉了。”火绳萧把火绳往身后一背急说:“快送饭哪。”大厨陈广田如梦方醒的答应:“好、好,这就送。”陈广田师徒这边忙抬笸箩送饭,火绳萧那边忙叫人。鬼老七见了火绳萧埋怨的问:“这半天,干嘛来的,这等的?”低头一看,地下六个人,都是鬼子。忙吩咐说:“快拉到后边,砍了!”

  鬼老七留下八个人,加上火绳萧,刚好十个人。这回这十个人,前门处一边五人,把门守住。鬼老七问:“这六个人,你咋整的?”火绳萧回答:“还能咋整,装逼装傻,糊弄他不急眼不翻脸,时间够了,他就倒呗。”

  两袋烟以后,大厨陈广田跑过来告诉说:“倒的差不多了,快去吧。注点意,三个军官还没到。”

  鬼老七跑到后门,向外一招手,营长无过领着三百来人,从后门涌进来,见了火绳萧说了句:“注意保护陈大厨。”火绳萧点点头。鬼老七一挥手,三百来人又从前门拥出去。大厨陈广田领着火绳萧、鬼老七,来到第一个饭堂。老道军一哄的进来,上手就拧,一百穷凶极恶的日本军人,就这样静悄悄的上了路,魂返东洋。

  把第四个饭堂的日本军人解决完了之后,大厨陈广田的一个徒弟上前说:“吃半道饭,出去了三个,现在还没回来呢?”鬼老七吩咐:“一排长,带你的人出去找找。”一排长肖大宁答应一声:“是。”带着人出去了。

  火绳萧拉住营长无过,指着大厨陈广田说:“营长,全仗着陈大厨帮忙了。”无过拉住陈广田说:“上次看你就是个仗义的人,有骨气。”火绳萧上前问:“陈大厨,那马你们牵走一些吧?”“陈广田摇了摇头说:“不敢,要那玩意儿就等于不要脑袋了。”火绳萧说:“不要就不要吧。”陈广田对着营长无过夸赞火绳萧说:“这个人的胆子不但大,威慑力更了不得。”说过这话,他又说:“这块用不着我们了,我们师徒四人这就走了。”火绳萧喊了一声:“一排长,把东西给我。”一排长过来:“连长,都在这呢。”陈广田惊讶的说:“你还是连长哪?我说的吗,有股子瘆人毛。”陈广田拉住火绳萧的手说:“一回是遇,二回是缘。记住你们了。”说完转身就走,火绳萧喊住他:“等一下,把这东西拿着,是啥东西,回家才能看。”

  目送走大厨陈广田师徒,火绳萧问无过:“营长,马咋办,弄回去?”无过想了一下说:“不行,目标太大。这样吧,不要弄死,上不了战场就行。”火绳萧说:“明白了。”说完就带着三连出去了。

  这时候四连一排排长肖大宁报告:“那三个已被找到,堆睡在茅房,已经处理完毕。”营长无过对魏中奇说:“快些搜查,有用的带走。”

  训练营大门口四个岗兵,见晚饭时间早就过了,没人换岗换饭。四个岗兵觉得不对劲,从来没有过不换饭的,四个岗兵一商量,决定一分为二的分开,先回来两个看看问问。这两个岗兵溜溜达达的过来,路过做饭厨房的时候,听见里面有说话声,就打开了门。门声一响,见进来两个日本兵,火绳萧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身边穿日本军服的人,还不够数,缺人。他忘了,鬼老七带人已经出去。等他一瞬间想起鬼老七,立即明白,这两个日本兵可是真的。这两个日本兵也不是二五眼,见厨房里的人不对劲,没有一个熟悉的脸,立时发作,把大枪顺平就是一枪,“啪。”一排长苗大力见枪口对准着连长呢,上前一推,火绳萧被推了个大趔趄。枪声一响,这些人都是高手,那能容他发第二枪,上来就夺。后边那个,当时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发现不对,他退一步,转身就跑,还打了一枪。院内一连两次枪声,大门口两个岗兵知道院里出了问题,马上拉响了警报。

  警报声一响,营长无过一声喊:“通知四连长,啥也别要,快撤。”鬼老七带着人正在搜查,警报一响,他跟着喊了一声:“撤。”

  大家见了面,从后门出去,回到了树林子。营长无过说:“任务全部完成。回去。”火绳萧小声说:“营长,你们先走,我得留下。”无过惊问:“留下,干什么?”“营长,你忘了,大家的吃饭钱让我给陈广田了,那钱说好了是我借用,我得还哪。”“还什么呀?也不是你私用,快,一块走。”“营长,我不能无信。二排给我留下十个人,让他们把日本军服换上,跟我进城。”见营长无过还不吐口,火绳萧安慰又恳求的说:“营长,没事,放心,我你还不放心吗,啊?”营长无过说:“那行吧,别太贪,安全回去最要紧。”“是,营长。”

  火绳萧答应营长的要求后,带着二排的十个人,沿着正路,自觉组成一路纵队,洋洋梆梆奔西城门而去。

  西城门口,四个警察在站岗。由于训练营警报声传到了县城,检查非常严格。火绳萧他们快到城门口时,从城门口涌出一群日本步兵,四路纵队,有一百多人,跑步向西而去。火绳萧的十一个人正好与这四路纵队打个照面。率领这一百多人的头儿,停下来,对火绳萧说了一大串日本话,火绳萧一句也没听懂,还是他那个习惯动作,冲着那个军官点点头。那个军官见对方只点点头,他愣了一下。火绳萧带着人继续往前走,那个军官边跑边回了几次头,很疑惑的跟着自己的队伍走了。

  西城门口,四个岗兵见从西边过来十一个日本军人,领头上前一摆手,喊了一声:“站住,出示证件。”火绳萧用手一指向西去的一百多人。意思是,他们刚过去,我看得真真切切,没有出示证件这回事。岗兵那小头目说:“麻生二郎大佐在富士山酒歌城主持重要活动。四门严格检查。出城不用,进城必须出示证件,这是刚刚才通知的。”火绳萧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衣服。意思很明显,我是日本人。偏偏遇上个死脑瓜骨的人,他不开窍。火绳萧见还是不放行。就伸出一个拳头,对着他的面门示意了三次,但没打。可偏偏遇上个倔驴子,这个小头目非得较劲。火绳萧气一来,对准这小子的面门就是一拳,接着抓住他脖领儿,一拳过去,收回来,再一拳,再收回来,还想出拳,一个老警察上前边做揖边解释:“我们班长刚来,你就让让别打了。打坏了,这事,都不好收场。”火绳萧放下这个小头目,头也不回一下的进城了。

  东街药房里,还有人在买药,火绳萧带着人进去,把一个布袋子,啪嚓一声摔在柜台上。正忙着的店小二往他这看了一眼,见是一帮日本大兵,赶忙过来问:“买什么药啊?”火绳萧用手比划一个圆圈,又伸出两手指。店小二眼睛紧瞅着,手拿出一盒药丸,问了一句:“是药?”火绳萧没态度。店小二又问:“大洋?”火绳萧点点头。店小二说:“你等一下,我去问掌柜的。”不大的功夫,掌柜的出来问:“有什么事?”对于掌柜的明知故问,火绳萧用力一拍柜台,掌柜的一哆嗦,但他还问:“到底什么事啊?”火绳萧突然大声一吼:“大洋,二百。”掌柜的见没辙了,只好从大衫里拿出一小兜,放在柜台上。火绳萧又拍了一个柜台,掌柜的没法,只得又从大衫里,把另一布袋拿出来,很不情愿的放在柜台上。

  火绳萧出了药房,把两袋子大洋交给二排长刘铁拳,拍了一下他的臂膀说:“那个大佐在富士山酒歌城,我去看看,有机会没有。你带人到东门外北树林子等我,营长留那十一匹马,马有人看护。”刘铁拳劝说:“见好就收,咱一块走吧?”“你带人先走。”“那留下两人帮你吧?”“不用。”说完,转头向西迈着方步走了。

  火绳萧走着走着,见前面挺亮堂,觑眼一看,见是富士山酒歌城,比过去华丽了很多。他迈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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