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文尔想了想,摇头说:“不打。”吴大华反问:“不打?让他这么兴阳?老百姓会说我们的。”师文尔笑笑说:“不打郑三彪,不是我们怕了,也不是等着挨打。咱得想办法打他。”吴大华笑了“打他,这对,逼着他想办法招架。”“对,打鬼子,打鬼子,为三营报仇,就得打。一营长,你带两个连火速去莲花山找李居佐,两个营合手出击。铁路线和县城,是日本人的两侧软肋,就打他这个地方,让他不得安宁。留下鲁子华的一连,大造声势,反迤郑三彪。告诉鲁子华,这伙人,受过专门训练,身手不孬,要小心。两营合作,大事你要配合李居佐指挥,一营仍由你指挥。我写个条子,你带给李居佐。我这有个事,办完后过去。希望尽快听到你们的好消息。”

  老道军一营营长吴大华得到总指挥的命令后,刚想走,营长无过一声报告把他拦在屋里。“报告,总指挥,外边有一人,说是励家王北成派来的,有要事见你。”“王北成派来的?快让他进来。”营长无过领着一个人进屋,他指着师文尔对这个人介绍说:“他,就是老道军总指挥。”这个人迈前一步,敬过礼后说:“老道军总指挥,这是王北成大队长给您的信。”说着,把一个包递给师文尔。师文尔接过包,放在桌子上。“报告老道军总指挥,我们大队长说:‘信要当面看完。’您再回个条,我马上回去。”

  师文尔打开包,展开信,三十一个惹眼的字跃然纸上:“老道军总指挥:据可靠情报,老道军内部有奸细,去信提醒你提防、警惕。王北成。”师文尔看着信,神色逐渐变得凝重。铺开纸,写下几字,包好,交给来人。握着手说:“给大队长捎句话,我谢谢他。”

  来人走后,营长无过与一营长吴大华点个头后问师文尔:“总指挥,从你对王北成尊重的程度上猜想,他肯定有不一般的背景。”“你说对了。王北成,名为骑兵大队长,实为中共在东北建立的第一个支部,沟帮子党支部的成员。这是满洲省委联络员刘祥特意给我介绍的。”营长无过沉思了一下又问:“总指挥,我本不该问,但你看了信后,脸色不怎么好,有什么不好的事吗?”师文尔点点头,低声说:“王北成得到消息,我们老道军内部有奸细。”无过与吴大华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惊问:“奸细?”“对,信上是这么说的。但肯定是真的了,王北成说话谨慎着呢。”无过又问:“奸细,能是谁呢?”

  营长吴大华带着二、三连离开了逍遥岭,临走前告诉鲁子华,老道军内部有内奸,嘱咐他千万注意。二营的大部走了,与郑三彪围剿大队四百人斗争的任务,鲁子华接下之后,他号召全连献策。一排排长主张以班为单位分散,四面骚扰,八方暗战。他让咱不睡觉,咱让他心惊肉跳。二排排长对一排排长的主张持反对意见。他认为,逍遥岭一带的老百姓现在最需要的是老道军站出来,给他们撑腰。三排排长只说了六个字:“先麻痹,后下手。”怎么与郑三彪斗法呢?鲁子华为此一夜未睡。诸葛亮城头抚琴退司马大军唱一出空城计,花木兰女扮男妆演了一出从军戏。思来想去,他最后下定决心,偃旗息鼓,还郑三彪一个逍遥境。

  郑三彪来到逍遥岭这一带两天,眼花缭乱签了两天的承诺,漫山遍野敲了两天大铜锣,老道军的枪声没听到一声,老道军的身影未见着一个。第三天的中午前,一拨唱戏的来找郑三彪,说是要为其劳军,每天中午一场,不要钱。什么时候听腻了,什么时候自动走人。正在喝酒的郑三彪一听正中下怀,连说三声:“好、好、好。”说过了又说:“你管唱戏,村里管饭,我们管看。”

  第一场戏,围剿大队除一个中队上山外,另三个中队全部到场,但各个荷枪实弹。一阵锣鼓开场,人刚上场。郑三彪一举手,公鸭嗓一声:“停。上去几个人查查,看有什么武器没有?口蜜腹剑这出戏咱得防着点。”检查完毕,没事。这戏一出接一出演到中途,上来一个穿阔大衣衫的人,浑身鼓鼓的。锣鼓正响到紧处,郑三彪又一次举手说:“上去几个人,再查。”上去的人,刚伸手摸了摸,马上报告:“大队长,有蛋。”听说一个蛋字,在场上的人,呼啦一声站起,郑三彪声音都变了的急问:“什么弹?”“报告大队长,鸡蛋。”两个字鸡蛋,逗得大家哄堂大笑。整个查完后他报告:“刀枪剑戟,棍棒钩锤,带尖的、带针的、带刺的、带套的、带钩的、带刃的,伤人的危险品,什么都没有。”锣鼓再次响,演员再上场。这回穿宽袍大袖的由原来一个变成两。锣鼓阵阵摧,演员款款移,演员的憨态,引起场下笑声四起。二通锣鼓又摧,又有两演员上场,两人同样大肚阔衫。一人上场喊:下一出,爷们下蛋。听这个名,全场已经哄笑。再看两人,哏嘎一声,一个鸽子蛋从嗓子里出来,一连下了三十个蛋,全场爆笑。有一人站起问,还能下大点的吗?”台上应答:“能。明天再见。”言罢,一包包香烟扔到人群里。台下立即乱成一团。

  第二场下鸡蛋,第三场下鸭蛋,台下的人又问:“还能下鹅蛋吗?”回答是,能。台下再问:“一次能下二百吗?”回答:“能。”

  第四场戏,演戏的和看戏的,双方都在期待。晌午时分稍过,五辆木轮挎车,也就是单轮推车,一辆跟一辆被演员推到舞台后边。

  舞台下三百围剿大队的人,正等着看热闹,人嘴里吐出鸡蛋,还可以。人嘴里吐出鸭蛋,也勉强。今天,看他到底怎么能吐出大鹅蛋?

  开演前,一千响挂鞭横放在舞台下面。欢快的锣鼓声中,一演员上场问:“大队长,来检查呀,检查完,我们好演出人下鹅蛋。郑三彪一扬手说:“算了,不查了,演吧。”郑三彪话音一落,上来两个人,又哏嘎一阵,下了一盆鸡蛋。台下起哄,下鹅蛋,下鹅蛋。”在人们呼唤声中,上来一个人,走到舞台前面,跳到舞台下。他喊了一声:“下鹅蛋仪式开始,点仪式长鞭。话音出口,从舞台后面绕过来一名演员,舞台上上来十个大肚阔衫的演员。演员上场站定,长鞭点燃。一阵锣鼓欢天,一阵千鞭爆响,缕缕烟雾迷漫。舞台上的十名演员,把双手伸到衣衫里,掏出来,扔出去。三百围剿大队的人已经习惯了,每当热闹时候,总会有小礼品飞过来。今天一见,礼品还升级了,变大了。一个个伸手去接,站起来去抢,接过来,抢到手,咋还冒烟呢?细一瞧,妈呀,是手榴弹。想扔出去,已经不赶趟了。第一批手榴弹在人群正中爆炸,紧跟着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等第五批手榴弹响过,演戏的人已经不见了人影。总算郑三彪命不该绝,戏唱一半尿急,躲过了一截。

  一连连长鲁子华他们一口气跑出去十里多路,这个笑哇,没想到唱戏这个爱好,还派上大用场了。只是不知道郑三彪性命如何,围剿大队三百看戏的死伤多少?不过,知道与不知道都不紧要了,这一出大戏酿成的血酒,已经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李居佐看过总指挥给他的信,笑着对吴大华说:“总指挥把这担子交给咱俩,责任可不轻啊。表面上看是合作,根是什么?是让咱俩扭转目前与敌人,谁是守势,谁是攻势的局面问题。”吴大华赞成的说:咱俩合作这一炮,必须打出一个样子,让麻生二郎拿三营做幌子大肆宣传,借以浇灭宜凌广大人民群众的抗日热情,削弱抗日力量汇聚的梦想,彻底破碎。给原一大队的道友,更是战友们报仇,给三营三百五十八名战友,还有张家营子三百六十二名群众报仇。”

  第三天的晚上,李居佐来到吴大华住处的院门外,吴大华快步迎出来,李居佐老远的就说:“吴大华,天上掉下来一件大好事。”“是吗?那好哇,快进屋说说,我都憋闷坏了,就没想出个好道道来。”两个人进了屋,给李居佐倒上水,吴大华急着催促,快说说,让我的心先痛快痛快。”李居佐喝了一口水,忙吐了问:“啥水呀,这味,受不了。”“败火的,苦黄莲。”吴大华说着,把水倒掉,从炕头拿出一个布兜,边掏边说:“你是贵客级别的,尝尝这个。”倒上水,稍微醒了一下,吴大华端给李居佐。李居佐尝了一口说:“这个吗,有股糊巴香,还不错。”他放下碗说:“咱的机会来了。”“李营长,别吊胃口,快说事。”“吴营长,我刚得到消息,三营为群众两次抢粮,掉进麻生二郎挖的坑,被日本关东军推举为精典战例。”吴大华插嘴问:“怎的,要参观观摩啊?”“那才哪到哪,比那更有影响力。”“李营长,还能有啥呀?”“有啥,拍电影。关东军司令部有令,宜凌日军不但负责安全,还要出兵配合演出。时间,三个月。”

  “张大队长,关东军司令部要以老道军三营整体被歼这个战例拍电影,这是我的荣誉。哈哈哈哈,当然,责任也很大。如何保证出兵配合演出,还要保证安全,关东军司令部将增派兵力。除此之外,我给你个机会。”“大佐,我会尽心尽力。”“嗯,你的任务,立即召集一千人,给他们穿上日本军服,强化训练。你的责任,是让他们能当好演员,还要能保证片场的安全。”“是。大佐,我有个要求。”麻生二郎大佐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大佐,这一千人,一个人都不能在宜凌及附近找,必须去外边找,安全。”“可以的。”“大佐,在超短时间内弄到人,我需要一笔钱。”麻生二郎大佐又看了一眼张荣富,点头答应:“可以的。”

  “大佐,围剿老道军三营这个战例,关东军司令部选的可真准,这是对你运筹帷幄并亲自指挥的才能的最有影响力的推崇和褒奖。大佐,前程无量。我们跟着你干,每天都能粘着喜气。”冷啸边吹捧着边上前倒茶水,推到麻生二郎的跟前说:“请用茶。”“哈哈哈哈,冷处长,任何时候,褒奖与风险都是共生共存的。满洲话叫露多大脸,现多大眼。我找你来,是想告诉你,片场的安全,你也有一份责任。你的任务是,片场周围二十里地内的村屯,立即安排线人,没有合格人选,可以在全县范围内抽调安插。最重要的是,那个人,用的时机已经到来,必须马上“唤醒”,让他立即展开行动。”

  白狼河张家营段河东岸的沙滩上,临时整理出一个操练场,一千“日本军人”正在操练场上操练。张荣富手持扩音筒在喊话:“全体注意,听口令:前进。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停。我再讲一遍,前进时,要目视前方,挺胸抬头。再操练时,口令下达,前进。如慢半拍者,罚大洋一块。口令下达,停。还在迈步者,罚大洋两块。”

  一大队骑兵飞奔而来,到达操练场,纷纷下马。一名导演在四名助理的陪同下,走进正在操练的人群中,沿队列从头看了一遍。然后走出队列,来到操练指挥台上,伸出手,意思是向张荣富要扩音筒,张荣富把扩音筒递给他,他操起扩音筒就喊:“听我指挥,一,二,三,冲锋!”话是喊出去收不回来了,但操练场上一千人,一个人也没动。他喊的是日本话,操练场上的一千人,都是刚召来的中国人,莫说是让冲锋,就是每人给十根金条,也没人会动一动,因为根本听不懂。

  翻译官白雪寒看了一眼麻生二郎大佐,用眼神征得他的同意,跑步来到指挥台,点头哈腰的说:“导演,您指挥,我翻译。”“嗯,大日本关东军听不懂国语吗?”导演只说了这么一句,气冲冲的走下操练指挥台,来到麻生二郎身边说:“这是我们的关东军吗?眼神呆滞,表情木讷。做为演员的基本要求,动作到位,表情丰富,眉眼传神,这几项融和在一起,叫典型。演员表演不典型,怎么能影响观众的情绪呢?麻生君,如果你的部队,就是这个样子,那我会建议司令部换一支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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