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满祥放下望远镜,吼了一声:“吴连长,河东岸有情况,你带二连赶紧去,河东岸有失,拿你是问。”吴连长应了一声:“是。”二连连长吴连友刚走,一连连长赵志文过来报告:“营长,消停了这长时间,原来我们被悄无声息的包围了。”营长刘满祥重又举起望远镜,转身向后,又左右的观察了一遍,他放下望远镜,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三连长的两句话,看来,都说准了。”一连长赵志文急着问:“营长,你刚才说啥,我没听清楚。”老道军三营营长刘满祥把牙咬的嘎吱一响,低吼一声:“准备搏命。”

  张家营子运粮的群众队伍开始过白狼河,只要过了白狼河,那形势对老道军三营来说,就会由被动转为主动,形势就会大变。令营长刘满祥想不到的是,就在这形势向好的功夫,问题出现了,危险来临了,本来已经乐观的形势,再一次发生了逆转。

  河东岸发现了日本骑兵,不用说,这股日本骑兵,肯定就是突袭张家营子的那一百骑兵,那接下来,与日本骑兵一块行动的特袭大队的人能独自走吗?这是不可能的!特袭大队不走,就又是一百来人。两伙加在一起,河东岸就有二百多敌人。

  “啪。”随着这一声枪响,一颗信号弹在白狼河西岸的东北方向的天空升起。一阵马嘶,一百日本骑兵在东北方向的地面上排成一条弧线,日本骑兵挺身马上,手举马刀,一步一步,坚定向前。

  “啪。”随着又一声枪响,一颗信号弹在白狼河西岸的西南方向的天空升起。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叫声从西南方向的地面上传来,一条弧线的日本步兵,端平上着刺刀的大枪,一步一步,向刘满祥他们逼压过来。

  “啪。”又是一颗信号弹升起,这颗信号弹升起的地方,在白狼河的东岸。

  三颗信号弹在三面升空,老道军三营营长刘满祥彻底明白,敌人的一个大阴谋已经实现,双方的一场生与死的大较量已经开始。

  混乱的喊杀声,瘆人的哭叫声,加上撕列晨曦的枪声,混合着,加强着,形成一种特有的声浪,一波强似一波的滚动着,令人颤抖。

  接受营长刘满祥命令的二连连长吴连友,疯了一样把队伍带到白狼河的东岸,迅速把队伍展开,匍伏在沙丘后面,子弹上膛,准备死战。

  春山树茂少佐骑在马上,用望远镜看了一遍沙丘后面的对手,见突然袭击的先机以失,他叫了一声:“张大队长。”特袭大队张荣富大队长应声回答:“少佐,我在这。”春山树茂少佐狡黠的笑了笑命令:“嘿嘿嘿嘿,第一波冲击,由你特袭大队完成。”“是。”张荣富应答后,跑步回到特袭大队队伍中,他扯着嗓子吼着:“全大队看我行事,走。”张荣富是个典型的兵油子,深谙战场上的游戏规则,春山树茂少佐的意图,张荣富了然于心。在战场上,命令必须执行,但命运则可自己来把握。张荣富提着枪,在前面领着,一路小跑着,一边暗测着与老道军的距离,快接近有效射程时,张荣富一挥手,带头向东跑去,意图非常明显,他在绕开吴连友二连的阵地。

  在马上期待着特袭大队的第一波冲击,能消除掉老道军的有生力量,自己借机减少风险的春山树茂少佐,见特袭大队绕着走,自己的小算盘要落空,他气得哇哇大喊:“冲锋,冲锋。”尽管他大喊大叫,张荣富依然在我行我素。

  在马上大呼小叫的春山树茂少佐,呼着叫着,转眼间他又笑了。他见张荣富正率领特袭大队,转到老道军的身后。在马上的他,这时正冲着张荣富的方向竖起大姆指喊着:“张荣富的,具有卓越的战术意识。战场专家。”话音一落,马刀一挥,他大喊一声:“杀!”

  一百日本骑兵,虽然出县城两夜一白天,但没吃硬,没磕碰,养精蓄锐,今听一声令下,一齐举刀,一齐叫着,百马奔突,杀向吴连友的二连。

  绕到东南方向隐伏的特袭大队,见春山树茂少佐的骑兵催动冲锋,有十几个人站起身,呼喊着冲出去。张荣富举枪就打,一连放倒了七个,另几个人一见忙停住脚。张荣富破口大骂:“他妈了巴子的,不执行命令,这七个人就是个样。看他妈的谁再敢不听我的命令。”

  见日本骑兵冲锋了,吴连友蹲起身子命令:“马给我留着,打人别打马,远防枪,近防刀,瞄准了打。”

  春山树茂少佐原来以为,一百骑兵这么凶狠的一冲,老道军会心惊肝裂,临阵脱逃,马刀就会大展雄威。可没想到,老道军一百多人,一个想逃的没有,不但不惊不惧不怕,而且还枪枪咬肉,子弹不打马专杀人。冲到半路,春山树茂少佐见自己的骑兵已经摔落马下二十几个,马上兜转马头,撤回去了。

  二连的阵地上,老道军齐声喊:“胜利了,我们胜利了。”连长吴连友厉声大喊:“拔出老爷刀,准备刀战。”

  春山树茂少佐重新调整队形,由第一次的扇面儿冲锋改为五路纵队,人藏马侧,一声令下:“冲锋!”五路马队,五溜烟尘。二连的老道军好多人只见马来,开枪射杀不见人形,正犹豫的功夫,马到眼前,只得弃枪,挥舞老爷刀迎战日本骑兵的马刀。

  日本骑兵五路马队一个突奔,就突破了老道军二连的防守,双方舞刀混战。这一场厮杀,刀对刀,刀光闪动,上下翻飞,刀过血溅,人一个跟着一个倒下。

  正在舞刀砍杀的二连连长吴连友,见一个年龄偏小的老道军,被两个日本骑兵围住,险象环生。他大喊一声:“吴老道在此,看刀。”话音落,人已到,刀光闪,鬼子叫,砍杀了两个日本骑兵,使小老道军脱离了险境。二连长吴连友扫了一眼整个战场,一百多老道军,激烈冲杀中,剩下了还不到三十人。

  春山树茂少佐冲过老道军二连的阵地,掉转马头杀回,正遇上二连连长吴连友,两强相遇,各展功夫,两人斗命,各不相让。老爷刀法,那是几千年冷兵器盛行时传下来的制胜法宝,是用生命充分验证的。春山树茂少佐年轻气盛,根本没把老爷刀放在眼里,只观刀不亮,不知刀法强,一影刀光过,傲慢终铸错,一条右小臂嗖的一下子跟着马刀就飞了,春山树茂少佐只感觉胳膊下端处一凉,抬眼一看,被人砍下的他的那只右手,死死抓住马刀带着小臂还在空中飞呢。这一惊吓,他立马失去继续战下去的信心,腿下双脚一较力,提马冲出厮杀的战场。

  在白狼河西岸的营长刘满祥,举着望远镜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见二连长吴连友这一刀下去,连声称赞:“好,好,胳膊飞了,好。”营长刘满祥还要往高处走,一连长赵志文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嘴说:“快走。”刘满祥转头问:“你们一连顶住了吗?”赵志文睁大着眼睛回答:“营长,还啥顶住顶不住的,杀一个算够本,杀两个算报仇,杀三个算赚了。”

  张家营子三百六十二名运粮的群众,此时过河的还不到一半。没过河的争抢着过河,过了河的,已被日本骑兵砍杀掉一半。剩下那一半,在特袭大队的枪声威吓中,围在一起,不在乱动。

  庄铮铁与曾青山、李林祥、朱老六、马三峰哥五个一碰头,庄铮铁说:“今天,看样子,跑,不见得能活;不跑,不见得能死。跟大家招呼一声,操家伙拼吧。”哥四个应声说:“那就拼吧。”庄铮铁带头这一喊,大家伙扔下粮袋子,返身涌过来,跟在老道军一连战士的身后,寸步不离。

  在白狼河西岸西北侧的福原俊树少佐,用望远镜观察了一阵白狼河东岸的搏杀,他放下望远镜,抽出马刀,举起马刀一声喊:“冲锋!”一百日本骑兵听到命令,手举马刀,打马向前,一路马嘶,蜂拥而上。

  在西南侧的日本步兵,见骑兵已动,便跟着向一连冲杀过来。一阵密集枪声响过,连长赵志文身边倒下了一批老道军战士。

  包围圈越来越小,日本兵肆无忌惮的嚎叫声越来越大。一连大部分的老道军正在忙着应对面前的日本步兵,没料到日本骑兵突然从背后杀到,一场混战,刀枪飞舞,人嚎马嘶。

  大出福原俊树少佐意外的是,张家营子赤手空拳的老百姓,见眼前的老道军纷纷倒下,不但不后退半步,反而接过刀枪,呼喊而上,毫不畏惧,前仆后继。

  福原俊树少佐再次挥舞马刀,日本骑兵又一个波次的冲杀席卷而来。庄铮铁被一骑兵赶到,一刀砍去一条大腿。一连长赵志文见状,手提老爷刀,飞身上前,一刀把其砍落马下,不提防被另一个日本骑兵赶到,赵志文急转身,只见双刀齐舞,各取其命,日本骑兵被拦腰砍断,赵志文被砍掉一个臂膀,血尽而亡。

  一阵接一阵的围堵厮杀,营长刘满祥与三连长赵力钧带领的三连以及部分张家营子的老百姓,被堵在了白狼河西岸的沙滩上。刘满祥的三营,组建时间短,除了刘满祥自己外,绝大多数都是新兵,没有见过大的阵势,更没有打过大仗,相互间的配合与支持缺乏经验,今又与群众混合在一起,在与强势的日本骑兵相持中,渐渐处于弱势。

  河东岸的搏杀已经基本结束,春山树茂少佐缠着右臂,正率领骑兵通过小木桥,东岸只剩下张荣富带着特袭大队在给未死者补枪。

  包围圈里,营长刘满祥提刀而立,身后是三连连长赵力钧和剩下没死的三十六位老道军战士。

  福原俊树少佐提马向前一步说:“作为军人,我很赞赏老道军的作战能力。但是,现在,你们已经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可能。除非有一条。就是你,老道军三营的营长,投降,我现在还保留你有这种选择的权力。刘满祥昂扬着头,笑笑说:“老爷刀队的道士们,选择加入老道军,就是想以血肉的身躯,力挽国之危亡。本道临危,但心灯还亮,在我面前,休提投降,有胆量,你试试我的老爷刀,砍你疼,还是不疼。看刀。嘴上说看刀,身已飞起,直取福原俊树的头颅。福原俊树身边的骑兵,齐声举刀向前,三个日本骑兵摔落马下,老道军三营营长刘满祥一刀斩杀三兵。环顾四周,见大势已去,他一咬牙,以自己的手为刀,砍向自己的脖颈儿,颈断而死。

  这场死拼的大搏杀,声震天宇,血流成河,死尸横陈。以刘满祥为首的三营三百五十八名老道军,全体阵亡,全营覆没。张家营子运粮的三百六十二名青壮汉子,一个没剩,全部倒在了生于斯死于斯的白狼河滩。福原俊树少佐率领的负责在白狼河西岸围剿的步骑兵,被打死七十三人,伤一百四十四人。春山树茂少佐将一条手臂丢在了白狼河,他的手下死二十二人,伤二十四人。特袭大队死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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