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连长吴连友点点头说:“我首先同意行动。我的疑虑在哪呢?一个地方,同一样事,干两回,我犯核计。但赵连长那句话也有道理,突然性强,把握性就大。”三连长赵力钧伸出手揉揉脸说:“这个事,干,我同意。我担心的地方有两处,一处,三节车皮军粮放好几天,我想会不会是一种事先有什么想法故意放那的。另一处是一百日本骑兵和特袭大队走多远了?”营长刘满祥问:“三连长,你怀疑是阴谋?”一连长赵志文说:“阴谋不好说,担心肯定有。但就这三节粮食车皮讲,车临时坏了,很正常啊,修是当然的事。咱在想想等等,是可以,但机会没了。一千来人,他们的代表来找到营长你,营长你能无动于衷吗?为老百姓的命,这回这事,咱有多大牺牲也得认。”赵志文一句话,刘满祥点着头说:“赵连长算是说到根上了。”老道军三营,要第二次冒险抢粮,结果如何呢?

  “报告营长,我们骑马跑到大榆家堡,老百姓说,日本骑兵早过去了,特袭大队刚过去一柱香的功夫。”营长刘满祥回了一声:“知道了。”“是。”

  侦察员回来的报告,坚定了营长刘满祥的决心。他命令:“三连长,你的一排,去白狼河,带两根房梁,再多带几根檩木,搭一个临时木桥,保证未封冻的一丈多宽河面能走人过马。你带二、三排,立即去张家营子,协助庄铮铁他们组织老百姓去背粮。记住,你必须把他们带到七道河东梁上。”“是。”“一连长,打车站,你轻车熟路,还由你来。二连长负责接应。到指定位置,看到我的信号,立即动手。”“是。”

  日本关东军驻宜凌部队的指挥中心,麻生二郎大佐在屋里来来回走了一阵子了,福原俊树少佐跟着他走过来又走过去。“大佐,今天是最后的一天,成与不成,就在今天晚上。我猜想,春山树茂少佐的突袭抢粮,他不是一次孤立的行动吧?”“报告。”“进来。”进来的人递上一封电报。麻生二郎大佐脸上表情平淡的说了一个字:“念。”“是。春山树茂少佐报告,他们正在四岔路屯附近休息,等待特袭大队,准备吃晚饭。”麻生二郎大佐转身看了一下地图,转回身说了两个字:“待命。”

  庄铮铁、曾青山、李林祥、朱老六、马三峰带领着张家营子三百六十二个能背动粮食的男女青壮,驱赶着驴驮,在残阳落山时走出村头,在白狼河边,上了三连一排刚搭好的沙土木小桥,与三连一排的战士们挥手后上路。

  夜色下,距离七道河火车站东梁岗二里地远北头的大沟里,有七个人隐藏在蒿草丛中,这七个人有两样东西挺勾人眼球,一架望远镜,一架小型无线电报话机。

  距七道河火车站四里路的远的西山的一条大沟里,一群日本军人正躺坐在斜坡上,抱枪歇息。

  老道军三营营长刘满祥带领一、二连悄悄的来到上次的那个位置,刘满祥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车站。三节车厢还在上次的位置,两个哨兵在车厢前走动。车站上很安静。

  在七道河火车站东梁岗北头大沟里手拿望远镜的日本军人在小声说话:“报告,老道军来了。看到的有约二百人。他们正在隐蔽观察,待机行动。”

  “报告大佐,七道河观察哨报告,老道军先头部队,约二百人,已经到位。”“嘿嘿嘿嘿,这是另一种如约而至。”福原俊树少佐上前说:“大佐,你的战前部署,有如在下一盘大棋,特殊之处,是双方的棋子皆由你一人任意调度,哈哈。安倍志和少佐的部队刚到,你就给他上了一课,教教他这围剿的真功夫。”“哈哈哈哈……”麻生二郎大佐笑过收起笑容说:“来人。”随着声音,门被推开,进来一人。“传达我的命令:春山树茂少佐,沿河岸林向南,迅速前进,发现渡河地后,设伏。”麻生二郎大佐转身对福原俊树少佐说:“你来看地图。”麻生二郎大佐指着阎家窝棚一带说:“阎家窝棚,老道军抢粮返回的必由之路。你带一百骑兵,立即出发,直奔阎家窝棚,在老道军筋疲力尽之时,突然杀入,打他个措手不及。”“是,我马上出发。”

  半夜时分,一名老道军上来报告:“营长,庄铮铁带的人,马上到,离这还有不到一里地。”刘满祥站起身,拔出手枪,拉开枪栓,子弹顶上膛。“一连长,你们连从南侧进击。二连长,你的一排留下,做为预备队。你带二、三排从北侧进击。上。”

  这个时间是十一月的下半月,半圆的月亮挂在天空,大地微明。远远看去,七道河火车站的道岔铁轨上,孤零零的停放着三节粮食车厢,这三节车厢的中间一节车厢,车厢的两侧的门大开着,由沙袋堆成的简易掩体里面没人,面向东的一侧,有一挺机关枪架在沙袋子上。八个日本兵在车厢的东边一侧,来回跑着,看样子是天比较冷,他们在以跑来热身子取暖。

  一连长赵志文带着人一个静悄悄的来到七道河火车站南端的铁道上,过了铁道,悄悄的向北压过去,在距离车厢大约有三十丈左右远的时候,不提防一只野狗被冲出,一声狗吠,打破了一场大冲突前的宁静。八个日本兵往狗叫的方向看去,见黑压压的有一片人,紧急鸣枪示警。一个日本兵跳上车厢,从掩体上取下机关枪,跳下车厢,抱着机关枪边射击边后退。哒哒哒哒……

  枪已然打响,就已经没有了任何秘密可言。一连连长赵志文望了一眼东梁岗,心里说,营长,不打不行了。接着他大喊了一声:“等不了了,冲!”一连一百多老道兵蜂拥着冲上前去。

  二连长吴连友带领二连从北侧压过来,动作慢了些,被一连抢了个先。听见枪声,看见八个日本军人在向他们这边退,吴连友挥手向大家停下,前边蹲下身子的十几个老道军端枪就打,八个日本兵没想到身后有人,一个排子枪声响过,八个日本兵全被打倒。车站小房子里值班的人,听见枪声,开开门,往西就逃。两个连长见面,赵志文建议:“吴连长,我在南,你在北,搜查一遍。回头再等营长。”

  火车站上枪声一响,在东梁岗以北大沟里的日本军人,用无线电报话机在报告:“七道河火车站正式打响。”

  此时的麻生二郎大佐,正在专心致志的听着留声机播放的日本歌曲。对于报务人员送进来的七道河观察哨的报告,他看都没看,只随意的问了声:“打响了?”“报告大佐,打响了。”

  车站上枪声一响,营长刘满祥见庄铮铁带着的运粮群众还没到,急得站起身问:“还没到吗?”“到了,到了。”庄铮铁应答着来到刘满祥的身旁,他气喘吁吁的接着说:“刘营长,人都来了,你就说话吧。”刘满祥大着嗓喊:“张家营子的父老乡亲,大家看,白花花的大米白面,就在车站上的车厢里,大家站成三个队,一队一个车厢,东西有的是,排队领取,别乱,拿完,原道返回。现在取粮去,走哇!”

  刚才的一阵枪声,大家心里都明明白白,车厢里的米和面,这是老道军以生命为代价,从日本人手里生抢硬夺来的。好在装米和面的袋子不像老百姓平时用的口袋和麻袋那么大,一袋子米半大小子扛着很轻松。人们按要求排成三路纵队,三路纵队的人对应三节车厢,能拿多少就拿多少,这种感觉真好,活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样白拿东西的。三百六十二名张家营子的老百姓,来一个走一个,没有空手的,手提肩扛,驴子驮,井然有序,忙而不乱。最后一个是庄铮铁,他扛起两袋粮食,边小跑着边告别:“刘营长,回头请你们吃饺子。”

  运粮的队伍上了东梁岗,西山脚下传来的枪声,顿时使人们紧张起来,刘满祥站在梁岗上喊:“老道军听令,一律到运粮人群的后边来,掩护群众把粮食运回去。”呼啦啦,三百老道军分头聚集到运粮人群的背后,警戒着撤退。

  眼前就是阎家窝棚,从七道河火车站到这,人们在负重的情况下,已经跑了近十里路,浑身冒汗,气喘吁吁。走在前头的人放下袋子,一屁股坐下来,想喘口气歇息歇息。等营长刘满祥来到这,大声呼喊:“起来,快走哇,鬼子追上来了。”从拿到粮食时起听到几声枪响到现在,人们再没听到枪声,心中危险那根弦已经松了,尽管听到了营长刘满祥催促的话语,但动的少,不动的多。看到这种情况,营长刘满祥才明白问题严重性。没办法的办法,刘满祥只得让战士们分头动员帮扶老百姓重新扛起粮食。

  这时候,忽然有一种声音从西北方向传来,初如擂鼓,既而动地,再接下来,听到的就是马在嘶鸣,人在狂叫。运粮的队伍一下子乱了,有人喊:“日本骑兵来了,快跑,逃命吧。”刘满祥高喊一声:“一连长,快去迎击日本骑兵。”一连长赵志文刚组织起有效的抵抗,运粮群众的身后,又出现了大批的日本步兵。借着半月的微光看到,双方的距离,近的已经只有二三百米。这时,三连长赵力钧来到刘满祥身旁。“营长,死战难免,要么集中一块死拼,要么分散逃命,快下决心吧。”刘满祥瞪着眼睛说:“马上过河,过了河,他们不敢再冒进。”三连长赵力钧喊着:“营长,我们怎办?”刘满祥低吼一声:“什么怎办,顶住,过河再撤。”

  “营长,乡邻这块都说好了,听你指挥。”庄铮铁跑过来同刘满祥说完这句话转身边走边喊:“众乡邻听着,有老道军在,咱还怕什么?”也是凑巧,庄铮铁喊话这功夫,四外的枪声突然就停了。枪声一停,老百姓哄的一声扛起粮食就跑。老道军在后面跟随着,边撤退边集中,赵力钧过来跟刘满祥说:“营长,有群众这块拖着,咱撒不开手,鬼子这一手挺毒,放人进来,撵人吐血,来者不善。现在情况不明,为保护有生力量,我建议,趁着天黑,你带一、二连撤出,这块由我们三连顶着。”“不行。你一个连根本顶不住。现在,过河就咱那一条道,只要咱过了河,再守住河,敌人就得蔫退。”赵力钧问:“他们若强行涉水过河,堵住了吗?”刘满祥有把握的回应:“归溜了,水太深,太凉,即使能过去几个,也成不了气候。你赶紧去吧。”

  由张家营子三百六十二个老百姓组成的运粮队伍,曲曲弯弯,抬头看脑壳,低头看脚跟,你跟着我,我瞄着他,地面是脚步声,上面是喘气声,一直在跑,留下一路的汗溲味。

  天渐渐的亮了,二连长吴连友过来报告:“营长,这下好了,跑的快的都到河沿了。”刘满祥找了一个高岗,往东望去,运粮的三百多老百姓,一路的曲里拐弯,影影绰绰。一名老道军跑过来,喘着气报告:“营长,三连长派我向你报告,他正在河边组织过河,先头的已经过了河了。”刘满祥回了声:“好。过了河就是咱的天下了。”

  刘满祥得到了他企望了好一阵子的好消息,他高兴的举起望远镜往河边望去,这一看,他本来是笑模样的脸拉长了。营长刘满祥重新举起望远镜,仔细再看,白狼河东岸,距离过了木桥的老百姓有一里地光景的树林子里,他看到了日本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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