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请进。”得到允许,无过带着他的三个连长推门进屋。总指挥师文尔见进来的是这四个人,他惊讶的问:“全来了,发生了什么大事?”营长无过喜形于色的说:“总指挥,你发大财了。”“嗯?发什么大财?说具体点。”“报告总指挥,营长无过带四百军马向你报到。”师文尔惊喜的问:“四百军马?从哪儿掏登来的?”营长无过把鬼老七魏中奇拉到自己的前边说:“总指挥,大功臣就是他,他与萧连长一块干的。”“是吗?我还愁呢,前两天,我去见励家骑兵大队的王北成,看人家骑兵纵横驰骋,我那个眼馋哪,心想,咱啥时候也弄个骑兵大队什么的。”言罢,师文尔指指火炕说:“随便坐吧,坐下说。”无过边坐下边说:“总指挥,你真是福将,想啥来啥,我说这马截的这么顺当吗?”一句话把师文尔都逗笑了。大家笑过后,无过接着说:“总指挥,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听听鬼老七讲讲截马的过程,那才叫过瘾。”师文尔笑说:“一个大营长,四百匹军马就把你美成鼻涕泡了,看你个出息劲。”

  师文尔与无过、鬼老七魏中奇、火绳萧萧振业出了房门,沿着羊肠小道往山上走,登上一块大石上,他指着群山说:“无虑山望海峰西南这一块,是整个无虑山山系中最适合藏兵之所在。我刚才说过的王北成,他就是中共满洲省委联络员刘祥跟我说过的,我们的邻居沟帮子中共党支部的成员。这次与他见面,很受启发呀。”无过接住话茬说:“人马壮了,队伍大了,友人多了,总指挥,你的担子也越来越重了。”师文尔拍了一下无过的肩膀,指着眼前的林海说:“你们跟春天的树苗一样,噌噌的往上穿,看着你们,我浑身都有劲。”听师傅的说话,话语中带着长辈的情谊,无过心里暖暖的,他笑了笑说:“总指挥,我这次来,不仅是报告这个事。四百匹军马,我们营基本一人一马了。七峰山一带,山高沟深,已经不能适应大量骑兵的运动。我来是向总指挥请示,警卫营还是跟随总指挥一块行动吧。”师文尔用手指指两侧的大山说:“经历前几天那场大雪,我也在考虑这个事。我预感今冬雪小不了。雪一大一多,对于我们就利少弊多。今冬我们与麻生二郎的较量,可能会比我们的想象要残酷的多。”

  晚饭是由师文尔亲自安排的。当无过带着鬼老七、火绳萧、李林树推开房门,看见正在忙活着的两个人,都愣住了。无过惊问:“范先生?”潘贵掀起门帘从屋里出来,向四位介绍:“你们不知道吧?他们夫妻已经加入老道军了。对外问诊,对内医伤。不过,为了安全,总指挥把他们夫妻原来的名字给改了,快进屋。”

  大家围坐在炕桌旁,营长无过见只有自己的四个连长在,忙问潘贵:“总指挥呢?”潘贵回答:“总指挥出去了。”营长无过脸一沉的问:“你咋没跟着呢?”在潘贵一时语塞时,院里有人答话:“我回来了。”听是总指挥的声音,五个人忙下炕迎接,师文尔掀开门帘说:“干嘛呀?今天我请客,你们是我请的英雄,快上炕。”

  大家围坐,范一山端着菜进屋,师文尔说:“你腿脚不利索了,也上炕,咱大家一块乐呵乐呵。以后就叫你风先生了,啊。”待大家坐稳,师文尔介绍说:“望海峰西南这一大片区域,由两川十八沟组成,两川一个出口,叫老龙口。咱在的这地方是两川之一,叫长青川。长青川有七道沟,咱这条沟叫长青沟,长青沟里有三个村,分别是姜家堡、萧家堡、姬家堡。咱在的这个村叫萧家堡。”

  在大榆家堡歼灭围剿大队三中队这一仗,老道军二营的二连长朱春雨打出了名声。二营营长李居佐在全营大会上特意表扬他:“咱二营三个连,如果都像朱连长这样带兵冲锋在前,小仗如张飞吃豆芽,大仗如赵云入百万军。那咱老道军该是啥样?今天,在这个场合,我特意任命他为咱二营的老爷刀总教官。”

  莲花寺的大院里,老道军二营分三个场地习练老爷刀法。战士们立身如桩,总教官朱春雨在训喊:老道军习练老爷刀,队形或动或变,身形或伸或转,臂形或挥或掩,腿形或跃或踮。必须呈气势呑山之势,必须聚声浪击天之能。”战士们呐喊着:“锋迎天地,杀!刃走长河,杀!凌空飞龙,杀!老爷回刀。杀!”“停!”总教官朱春雨喊停之后,又高声讲解:“老道军习练老爷刀法,与昔日大有不同。过去习练的是一种技,更是一种艺,目的是传承而强身。今翻习练的是一种势,更是一种能,目的是扶危而杀人。习的是眼快锋疾,练的是神驰刃电,磨的是意驱凌动,砺的是身念老道。”伴随着朱春雨的话语声声,天空中雪花迎合而飘飘。朱春雨高声喝令:“接着练:”“锋迎天地,杀!刃走长河,杀!凌空飞龙,杀!老爷回刀,杀!”

  大雪飘飘,朔风萧萧,寒意啸啸。这场大雪铺天而来,飞雪茫茫,雕刻着千峰争雄冰封的魁伟;风歌飘荡,哨响着万壑冲顶夺势的威仪;林海松涛,寒冷与坚冰合唱苍凉;沃野千里,天落无情,地铺无义。这场大雪卷地而去,满山皑皑白雪,遍地雪壳如铁。

  夜半,整个宜凌县城沉浸在睡梦之中,巷静无人,街净少车,只有几杆有数的微黄色的街灯,在夜色中闪亮,似乎在表白这个大东北的小城的生机。

  宜凌县城南城门外的宜凌火车站,则是另一番的情景。火车站外,警戒森严。火车站内,人员忙碌。一列火车闪耀着灯光,喘着粗气,缓缓进站。这是一客运列车,十节车厢的门打开,清一色服装的人鱼贯而出,站台上的口令声立即此起彼伏。

  哐啷啷一声,客运列车缓缓开走。另一束灯光立即闪耀而来,又一列火车呼出一口大气“哧……”停在了刚才的位置上。这是一列货车,在他发出“嚓嚓”的气响之中,各节车厢的门被打开。站台上原来身穿清一色服装的人,登上车厢,当这些人一个跟着一个的从货车车厢里出来重新站队的时候,他们就成为了一个个武装到牙齿的侵略者,日本关东军派驻宜凌参与围剿老道军等抗日武装力量的一支新增力量。安倍志和少佐盼望以久的兵到了。

  原来寂静的大街上,立时传来了越来越响的日本关东军一千多名军人的两千多只脚穿着特有的高筒大头鞋踏地的声响,咵、咵、咵、咵……

  这一震人心碎的声响刚刚平复,另一种响声再次传来,咔、咔、咔……,南城门的两扇大门被再次推开,特袭大队的三个中队,成三列纵队,从南城门的大门口凶势势的跑出,出了南城门口后,跑向东南方。

  天快亮了,南城门被第三次打开,一百日本骑兵在春山树茂少佐的带领下,一阵旋风般沿特袭大队的同一方向,奔扑而去。

  天亮了,缕缕炊烟如雾,漫在半空,飘向田地远山,与整个村庄组成了一幅恬静而又安然的画卷。

  突然,一阵紧似一阵的狗叫,打破了这片宁静。张家营子早起做饭的女人们,打开门,眼睛里看到的一幕,立即令她们惊慌失措。只见街面上全是日本骑兵,特袭大队的人正在挨家逐户的搜查,但这次搜查与往次不同的是,这次好像是专对食物而来。盆里洗完的米,收缴。锅里正煮的饭,掏喽。缸里装着的面,倒掉。各家各户所有的越冬备粮,一次大清查,全部被收缴,集中在村子的中央,然后被日本骑兵倒上煤油,点火焚烧。顿时,浓烟升空,焦糊味与油烟味混合弥漫,张家营子的上空被锅盖似的黑色笼罩。

  抢过粮食,这些人又第二次入户,见到猪牛羊,鸡鸭鹅,无论大小,全部掠走。

  日本骑兵走了。特袭大队撤了。张家营子的老百姓蒙了。老弱妇孺,大小孩伢,一个没伤没死,这固然是侥幸,但这是为什么呢?

  一朝被抢,三日哭声,整个张家营子近千口人,除了丢失粮食珍惜的哭声和眼泪,更有一事令他们愁苦不堪:这么冷的天,一口吃的没给留,这一个近五个月的漫长大东北寒冷的冬天,该怎么过呢?能活吗?

  下午晌,老道军三营营长刘满祥正在木匠铺村一户农家,与三个连长研究大雪后的行动方案。门外的警卫敲了一声门,喊了一声:“报告。”刘满祥问:“有事吗?”警卫请示:“营长,院外有个人,非要见你,有时间见吗?”刘满祥问:“谁呀?”警卫应答:“张家营子保垒户庄铮铁。”“快请他进来。”刘满祥说完话站起身迎了出去。庄铮铁由警卫领进大门,与刘满祥大院里相见。营长刘满祥惊问:“庄大哥,你咋一脸的愁容,发生什么事了?”庄铮铁冲屋里的三个连长点点头,然后回答说:“刘营子,一百日本骑兵带着特袭大队,今儿一大早突然进村,他们一来,可把张家营子给折腾坏了,粮食全给烧了,是凡能吃的啥都没给留,从今早开始,张家营子近千口人全都断顿了。我着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帮助解解急。另外,能不能再给弄点粮食。我知道,你们也难,可这没法了。”刘满祥瞪大着眼睛,听庄铮铁把话说完,他在屋地上急急的转了两圈,猛的停下对三位连长说:“你们三位连长马上回连队,分出粮食,派人快些送过去,这应急的两三顿饭,属特殊情况,说什么也得办了。”一连长赵志文说:“营长,上千人,这两三顿饭能解决,但长了不行啊。我建议,咱再冒把险吧?昨天,我见到了邢巨海,他说调车令已经下了,那三节车皮明天就拉走。”刘满祥迟疑了一下说:“这样吧,先把这晚上的米弄过去,回头咱再研究研究。”刘满祥转回头说:“庄大哥,你先把晚上的米领回去,其他的,你听信儿。”

  把庄铮铁送出房门,刘满祥喊住二连长吴连友:“吴连长,你马上派两路人,一路向北,查看准今早去张家营子的日本骑兵和特袭大队,走出去多远?另一路去查看白狼河,查看准封严没?快去快回。”

  人派出去后,刘满祥还觉得不放心,在屋里转了两圈后冲着屋外喊:“警卫员,备马。”警卫员在门外回话:“营长,没给马卸鞍。”“那好,跟我走。”刘满祥出房门,跑出院外,接过警卫员递过来的缰绳,飞身上马,两匹马一阵风似的冲向白狼河。

  三位连长办完了粮食,回到刚才开会的屋子,没见着营长刘满祥,三连长赵力钧着急的嚷嚷:“营长呢,这人哪去了?”“在这呢。”话音落地,人进院里。“粮食办好了?”三连长赵立钧接话答:“我们连最远,都送去了。”“好,进屋开会。”四个人进到屋里,边上炕刘满祥边说:“我刚才去一趟白狼河,河还没封严实,中间能有不到一丈宽还是水。”一连长赵志文问:“定了?”刘满祥摇摇头说:“这块到嘴边上的肉,我都惦记着两天了,但咱还得议论议论。我之所以没下最后的决心,是风险太大,怕咱承受不起。现在,事赶这了,咱离总指挥又远,想请示总指挥,时间又不赶趟儿。你们说说,我听听。”一连长赵志文说:“张家营子村形大,咱在这一带发展,这次借机提高影响力也是一次好机会。风险虽有,但突然性强,现在咱还没定,等定了,人就行动了。走漏消息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我赞成干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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