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生二郎大佐这次这个会开的,郑三彪是王八进灶坑,憋气带窝火。自从当上警务局局长,自自在在,吃香的喝辣的,最重要的是稳当。然而,这一切,就这一个会,就都成为了过去。天黑了,洪铁钧提着几个兜子在门外敲门,闷着的郑三彪一激灵,从椅子上挺起身问:“谁呀?进来吧。”洪铁钧推门边往屋里走边说:“大队长,我弄点好嚼咯,跟你说个事,陪你喝两壶。”嚼咯摊开,酒倒上,一人一口,连下三口后,郑三彪问:“什么事说吧。”洪铁钧看了一眼郑三彪小心的说:“大队长,我建议,明天,你让我带队下乡去一趟。”郑三彪眼睛看着洪铁钧问:“下乡,干嘛呀?”洪铁钧接话说:“保长这块田,好长时间没人铲耥了。”“关我什么事?”郑三彪说过这话觉得不妥,马上又改口问:“你到底什么意思?”洪铁钧说:“大队长,那可是块肥肉,你能看着贾瘸子独吞吗?”郑三彪冲他一瞪眼的说:“你咋这么说话呢?”“大队长,我是想给你争来几片田地。我原是那的大队长,贾瘸子心里想着啥,惦着啥,谁比我更清楚?他只要一掉屁股,我就知道他会拉几个粪蛋。”郑三彪点了点头说:“嗯,你小子说的也是。可那是咱的责任吗?”洪铁钧跟进的问:“谁又说那是贾瘸子的责任?谁干谁得地,谁干谁得利。你得利,大佐高兴,何乐而不为呢?”“对呀。明天,你带队这就下去,占一个村就得一个村。出事我兜着”

  第二天一早,冷啸正在办公室看全县的地图,耿士英大咧咧的闯进来,口无遮拦套近乎的说:“处长,看啥呢,这么认真?”冷啸回头看了他一眼,没理他,转回头继续看地图。耿士英见新的顶头上司没理他,闹了个大没脸。自己安静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又说:“处长,调查大队也没啥事儿啊?这么多人乱哄哄的。我来了两天了,没人向我报告一件事。下面那么轻闲,我看你倒挺忙。”冷啸又转回头,脸往下一撂说:“放肆。在训练营整这么几天,就干大了?你以为官就这么好当啊,啊?当官你不想事,不琢磨事,不谋划事,谁给你事干哪?这么大的庙给你了,那里就有你干不完的事,这点门道都看不出来,你窝囊不?”耿士英本来想初次跟上司见面,套个近乎,再整出点气势来,闹个自来熟,场面不至于尴尬和冷清。没想到见面就挨了一顿损。他转而卑怯的还有点结巴的说:“处、处长,你骂的对,刚才我没、没说好。其实,我是坐不住。特来请示处长,需要我干啥,你尽管吩咐。”冷啸在心里头笑骂,这个王八犊子。脸上却挂着威色的说:“还真有大事需要你马上落实。”“处长,有事就好,我听着呢。”冷啸转过脸色说:“你亲自带队,马上下去,把各村屯的保长履职情况摸一遍,首先得弄清楚他是哪边的。其次是搞明白,他想干还是不想干,他能干还是不能干。第三是必须强调,每半个月,必须向我报告工作一次。第四是村里边谁和老道军近乎,舍粮还是出力,弄清楚。把这些填表造册后,报给我。听明白了吗?”耿士英应了一声:“处长,我听明白了。这就走。”

  自从开始探挖关圣帝宫,到关圣帝木雕像的面世,再到木雕像的不翼而飞,没了踪影,前后二十多天,小庄子村村长沈达书是里里外外紧忙,脚不粘地,脑袋搁不到枕头上。现在清闲了,一大早,起身后他告诉老伴:“早饭不吃了,我到大榆家堡村去一趟。”老伴说:“莫说一趟了,哪天闲着了,东村喝,西村喝,看把身子骨喝坏了谁管你。”“这话让你说的,人家大榆家堡保长家娶亲,我不得随礼吗?告诉我是早席。再说了,那钱,那肉,那米,那面,你弄来的?”说着,沈达书推开前门往外一看,他一下子愣住了,门外站着四个人。

  沈达书细看了看,有一个还认识,他忙问:“你不是山上的刘老道吗?这是干啥呀,化缘哪?我现在最怕遇上化缘的,啥都好说,钱粮免谈哪。”“沈保长,咱有话进屋说。”说着,拉着沈达书的手就往屋里走。进到屋,刚坐到炕沿上,被称为刘老道身后的人,走上前介绍说:“沈保长,刚才拉你手的刘老道,现在是我们老道军三营的营长。我是他的属下,一连连长赵志文。”一句话把沈达书惊得一颤屁股赶忙下地分辨说:“刘营长,我可没干啥坏事啊。”老道军三营营长刘满祥正色的说:“你还想咋祸祸众乡邻,啊?全村百十户人家,你逼着出钱出猪出米出油,供百十号的特袭大队大吃二喝近一个月,家家户户被吃了个净影毛光,这还不算,就连他们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借了个干净。眼下马上要入冬了,这日子他们还怎么个过法?啊,管你要,你沈达书是一拍两净手,啥也没有。我就是专为这个事来的,替乡邻老少管你要过冬的钱粮。”

  一听说要钱粮,沈达书一脸哭相的说:“刘营长,我也是被逼的呀,那个钱大队长说,这些花销各村均摊。事完了,可不凑巧他人也死了。我只得自个去找这些村保长要,他们都说钱给钱大队长了,你们说我现在咋整?我也是急呀。这屯中住着,说话算不了数,这不要命吗?”营长刘满祥想了想说:“沈保长,这事你可有过呀,过在哪啊?想表现,不计后果。话说回来,但这也不能全怪你。这样,我有个办法,能给你解开这个扣,也能让全村人一冬有饭吃。”沈达书正在犯难的时候,一听还有这好事,忙接话说:“那可太好了,我先谢谢了。”营长刘满祥一摆手说:“你先别忙着谢。事得由你来做。”一句话令沈达书立刻又怔住了。“我?我若有这种金钢钻,还愁啥呀,不是没有吗?”营长刘满祥说:“我知道有个地方有米面,我是说,有可有,还保证有,但你得去取。”沈达书立马应道:“行啊。”刘满祥叮问的说:“这话可是你说的。啊?”刘满祥见沈达书点了头了,他才说出真事:“一天内,你准备一百头毛驴,还要各个有驮架子,明天晚上太阳下山后五柱香的时间,你保证带队到七道河,等着搬粮。”说罢,刘满祥起身要走,沈达书忙说:“别忙走,一百头毛驴,得需要人手吧?”“这还用问,最少得三十人往上,多点不更……。”

  刘满祥的话没说完,突然听到有人在院子外头喊:“沈保长,在家吗?我们是民情调查大队的。”听说是民情调查大队的人,沈达书惊得浑身一抖擞,面对营长刘满祥求问:“呀,这可咋整?”“别出去,在屋里喊,让他们进来。”听清楚刘满祥的话,沈达书为难的说:“这……”“你别这了。我们到后道栅子。不到万不得以,我们不下手。”

  事到临头,保长沈达书无奈的点点头,冲外边喊:“在屋呐,有事进来。”听到回应,三个民情调查大队的人,摇摇晃晃的进了院子,掀起门帘儿进了屋,见沈达书在炕上围个大被坐着,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伸手就往炕下拽,嘴上不干不净的说:“妈的,干大了是不,迎都不迎一下?”“哎呀,腿摔坏了,不方便。”沈达书话没说完,后道栅子里扑噜一声响。一个人用枪口指着沈达书问:“什么声,有人啊,什么人?说。”沈达书张着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正难堪着,一只猫从后门口出来,沈达书借机说:“是猫拿耗子吧?”话音还没落下,又是一声传出来。那个人瞪着眼睛问:“这是啥声,这回是狗拿耗子吧?”没等沈达书回话,那个人上前又一伸手抓住沈达书就往炕下拽,把沈达书推到前边,三个人转回身,抽出短枪,一步一步往那边移动,来到后门口,拉开后门,见里头黑咕隆咚的,三个人停住了脚步,三颗脑袋挤在一块,扶着沈达书的肩膀往里瞅,没料到三个人的力气过大,沈达书冷不防一下子被按倒在地,等那三个人刚站起身,冷不防,一桶淋灰水迎面泼过来,泼叽一声,一下子灼得这几个人睁不开眼睛,跳着脚乱叫:“有人,有人……”

  说时迟那时快,刘满祥四人在暗处瞧准准的,大步冲出,三把刀掌直奔三个人的脖颈儿砍去,再看这三个人,各个有如无头苍蝇一样,只管挺着枪往前使劲的撞,正好迎上掌刀,一瞬间,嘭嘭嘭三声,三个人无声的软绵绵的倒下,刘满祥用手试其鼻息,人还活着,刘满祥一示意,三个战士各拧一个人头,咔、咔、咔三声裂响,三个人脖颈儿断开,三命归西。沈达书回头一看,三个人眨眼间毙命,吓得一时没脉的说:“这不完了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沈保长,不用怕,先放在你家厢房藏着,晚上扔进白狼河,漂到大海让鱼啃了就没事了。”刘满祥话说完,三名战士把短枪收起,连拉带扯把三个死尸弄进下屋西厢房,抱两抱干草苫好,回到上屋。刘满祥说:“沈保长,明天晚上不见不散。”

  老道军三营营长刘满祥凭什么敢对小庄子保长沈达书大包大揽的说有米面油让他去取呢?原来,七道河车站有个扳道工,信仰道教,对刘满祥印象很好,过去曾经想过要拜他为师。老爷刀队一出事,这拜师的事就放下了。这个扳道工姓邢,名巨海。上一次刘满祥带队打车站,正好碰上他了。刘满祥有心在车站安个眼线,这个扳道工邢巨海也有意为抗日暗中做点事,两个人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前两天,这个扳道工邢巨海在大集上碰上了刘满祥,告诉他有两节车皮半路坏了,搁在车站维修,车里装的是给宜凌日军的米面油。车皮有八名日军看守,后天早上挂走。

  老道军三营营长刘满祥走后,小庄子村保长沈达书派人挨家挨户送信,让每家出一个人,带一付驴驮子,外加两顿干粮,外出去取村里欠帐的米面油。还特别说明,村里欠帐,一次还清。谁若不取,欠帐自此两清。忙了一整天的通知、说服、统计,到了天黑了,他才忽悠的一下子想起来三个死尸还在西厢房放着呢。他赶紧借了三头驴外带三付驮架子回到院里,关上大门,拴住驴,进了西厢房,伸手往干草上一摸,死尸没了。这一惊吓,立马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忙掏出启灯,吱啦一声划着了火,这功夫出事了。正在沈达书举着火柴棍的小火头四下看呢,上屋的房门一声响,一阵急促的脚步,紧跟着西厢房的门被人一脚踢开,一声喝问:“沈保长,看啥哪?”沈达书一哆嗦,火柴头掉到了干草上,火见干草,一点就着。“别愣着,着了。”一句话的提醒,沈达书才回过神来,忙跺脚把火踩灭。这才问:“你们是……”“我们是围剿大队的。”沈达书摇摇头说:“没听谁说……”“这不当面跟你呢吗。对了,刚才到你家来,见有六个人,抬着三个死尸向西去了,这是怎回事,抬人的人是谁,死的人又是谁呀?”沈达书转回头立即看清了,四个人,都端着大枪。“咿呀……”情况突发时刻,沈达书只发出了这么一声,就一屁股坐到地上。“起来,问你话还没回答哪。”这四个人本以为遇到了一个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立功的天赐良机,正气势汹汹的逼问沈达书。冷不防身后有人威迫着问:“让他回答什么?我替他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问话的人正是营长刘满祥派来的,他叫吴连友,任老道军三营二连连长。自称是围剿大队的这四个人,太嫩了,也不想想,抬走死尸的那六个人,能不回来吗?但那四个人,还真是被专门训练过半年的人,背后忽然间来了人,他们没有向正常的反应的那样,立即转身,或者立即侧闪。而是突然前扑,紧跟着是一个鱼跃翻身,借此拉开距离。此时,这么一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如果在正常情况下,能百分之百的使长枪处于的劣势眨眼间变回优势。六个人对四个人的最后结果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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