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的一连连长张林杰窝着一肚子的火,本来打细河铁桥,打二沟铁桥,他挺有感觉的,出手顺利,战果不错。可偏偏炸渡口,看似最容易的事,确给弄砸了。遇到沙滩上有计划的猛烈阻击,他当时认为炸渡船只是一种制造声势,犯不上为此过多的牺牲冒险,所以他带领全连避险撤出。现在才知道,这是总指挥投的一枚重子,他后悔死了。看着这一大队鬼子骑兵,他明白,这是从渡口过来的,不然一条白狼河阻挡,不可能这么顺利,这么齐整,这么迅急的过河。而这一大队鬼子骑兵能在自己面前绕道而去,他知道这肯定是直接奔总指挥去的。可眼下,他对此确无能为力,他心疼啊。

  正在张林杰责怪自己不能自拔的当口,又一队鬼子骑兵奔突而来,张林杰呼喊一声:“一连听好了,不能让这帮狗杂种再过去了。每人打三枪,然后老爷刀侍候。”这一队鬼子骑兵说到就到,一连也有了上一次经验,一阵排枪响过,紧跟着第二排枪,当第三排枪响过,已经有十几个鬼子翻身落马。黑暗中又突然站起几十个人,老爷刀寒光闪过,立时砍掉了二十几匹战马的腿,掉下马的鬼子来不及站起,已被削首劈肩拦腰斩断。张林杰砍死一个鬼子,正在擦老爷刀上的血,冷不防一匹战马从他身后窜起,战马背上的鬼子一刀挥过,只见张林杰双手一扬,手中的老爷刀无目标的飞起,老道军警卫营一连连长张林杰被劈身而死。

  鲁子华、刘玉柱、吴彦祥的三个连跟随着吴大华,向南,到达荒地;向南,到达梨树坡。没有看见总指挥师文尔的身影。再向南,弯道岭上火龙一片,枪声激烈。在那呢,一定在那呢!吴大华高喊一声:“总指挥他们在弯道岭,冲啊!”拼命的奔跑中,已经看见了火车,他就停在前方,吴大华心里猜测,总指挥他们肯定就在火车的东侧。知道了这个,他还悬着的心总算有点着落了。就在他暗自高兴之时,忽然听到从停在不远的前方列车的西侧,传来了好像是大批骑兵奔驰的声响,吴大华心里一激灵,坏了,鬼子大队骑兵到了。他大叫一声:“隐蔽。”

  转眼的功夫,大队日本骑兵一阵风的就来到火车跟前,福原俊树少佐吼叫着:“护卫列车。”他自己策马来到第四节车厢,骑在马上呼喊:“报告大佐,请打开车门,上马回城。”随着福原俊树少佐的声音落地,车厢的两扇门轰隆一声打开。两个日本兵把两匹战马牵到车门口,春山树茂少佐在车门口向外扫视了一遍,退后两步说:“大佐,请上马。”麻生二郎大佐走到车门口,脑袋转过来转过去验看了一遍,对福原俊树少佐点点头笑了笑说:“嘿嘿嘿嘿,终于看到你了。”话音未落,从西坡下传来喊杀声:“冲啊,杀呀!”福原俊树少佐向麻生二郎请示:“大佐,我率骑兵过去。”麻生二郎摇了摇头说:“不。这样牺牲会太多。撤退。”说完,他跨上马一抖缰绳,马扬了一下尾巴,快步走开。春山树茂少佐见大佐走了,他跨上马对车厢内的报话员命令说:“命令各部,放弃列车,梯队掩护,随骑兵回城。”

  见鬼子骑兵放弃了对列车的保护,列车上的鬼子也停止了射击,争先恐后的跳下列车,随骑兵而去。吴大华这才意识到,鬼子放弃了列车,他们撤了。吴大华站起身,高喊道:“鬼了跑了,打呀!”吴大华带领一营追杀了一阵,见鬼子不是在溃逃,而是在有组织撤退。“鲁子华,你带一连负责监视。其他人跟我去与侦察营汇合,去见总指挥。”

  停在弯道岭上的平时骄横惯了的铁甲车,此时失去了往日的威风,正在冒着滚滚的浓烟。在那辆特殊的货运列车的各个车厢里,侦察营一连连长化庭方带着战士们正在清理战场。在第四节车厢内,一名报话兵中弹而亡,身上的报话机还在叫着。化庭方摘下报话机,跳下列车,来到师文尔跟前高兴的报告说:“总指挥,你看看这洋玩意儿。”师文尔笑着说:“这玩意儿可有大用。别弄坏了。”化庭方见总指挥很高兴,就笑着又说:“还有好玩意儿呢。”说着,他转头喊了一声:“一排长,把那个地图给总指挥。”在他身后的马占东走上前,把地图双手递给师文尔。师文尔边接过地图边说:“咱最缺这个东西。来,咱看一下。”师文尔蹲下身,展开地图,他用手指着地图说:“大家看,整个辽西,一目了然。看,弯道岭在这。”

  “报告,总指挥,吴大华向你报到。”师文尔闻听是吴大华,站起身说:“点了这么多的火堆,有一层意思,就是请你吴大华,快点过来。”“报告总指挥,你这样说,我吴大华可就没脸见你了,我来晚了。”师文尔见吴大华在责备自己,就告诉他说:“吴大华,不是你晚了,而是日本人提前了。差错不在你这。”“听了总指挥这句话,我的心还痛快点。”

  “报告,总指挥,你看谁来了?”侦察营二连连长贺锦秀一把把无过推过来,师文尔看见无过,又前后左右的扫视两遍,没看见他想看的人,师文尔阴下脸问:“怎么回事?”无过跨前一步说:“报告总指挥,无功营长被人在前天晚上带走了,据厨师陈广田说:‘他可能被带到白狼河大铁桥桥南的守桥部队了’。我们当时想强闯,鬼老七说:‘从支援列车上的下来三百鬼子都去那了。加上守桥的原有鬼子,得有四百人,我们没有一丝的胜算。’怕你这兵力太少,就奔你这来了。”师文尔慈爱的看了一眼无过,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看到你们都在,我的心就放下了。”无过感动的说:“师傅,我没完成任务。”师文尔抬起头,长出了一口气说:“咱们在算,人家也在算,情报,不及时啊,能全身而退就不错了。”鬼老七插话说:“总指挥,干正事,有天助,有人助。我们如果不遇上陈广田,兴许我们就看不着你总指挥了。”听到鬼老七魏中奇这句话,师文尔笑了。他看了一眼周围说:“打扫完战场就撤吧,话咱山上说去。”师文尔转身想走,但突然传来的激烈枪声又使他站住了。他听了一会,见双方的枪声有一方很弱,他猜测的说:“二营可能有麻烦。吴大华,你统一带领一营和侦察营去一趟。记住,不要恋战。早点回山。”听说让他统一指挥侦察营,总指挥这样的决定他没想到,吴大华激动的说:“总指挥,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吴大华谢谢你的信任。”谢过总指挥,吴大华手一挥:“上。”随着他的手放下,跟着甩出一句话:“一营在前,侦察营在后,跟我跑步前进。”

  麻生二郎大佐离开宜凌这几天,冷啸交给民情调查大队大队长洪铁钧一个特殊任务,让他组织人手探挖点兵山。洪铁钧把这个任务转交给点兵山附近的十几位保长,让每位保长带四十人,轮流探挖点兵山。专业方面就交由勾圭子负责。这一天的下午,冷啸带着一帮文人来到点兵山,到现场实地看看探挖的进展。一阵旋风顶半天,一轮红日挂半边,一语猜度惊半县,一座晾甲去半边。民情调查大队大队长洪铁钧见顶头上司冷啸处长来了,忙上前说:“处长,从眼下探挖的情况看,很可能希望成真。”勾圭子凑上前说:“处长你看,探挖到这,这个拱形的结构,与老爷岭圣云宫建筑结构相同,不同的是,宫云宫是青砖,这里是花岗岩条石。”冷啸问:“大约还用多长时间?”洪铁钧应答说:“处长,先把掩盖的土层全部清走,大约还得用时三个月。先把建筑内部的填塞土石清走,大约十天以里就能看到模样。但是这样,有垮塌的危险。”冷啸处长正在听取汇报,一匹快马来到现场。二科科长朱世春跳下马,来到冷啸跟前,拉了一个冷啸的衣袖说:“处长,我有紧事必须跟你单独说。”冷啸看了一眼朱科长,见他汗流满面,就跟他走到一边。冷啸严肃的问:“什么事,把你忙成这样?”朱世春用衣袖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说:“处长,我得到一个消息,说钱有安通过这些天的审讯,得知了你给师文尔写过几张欠条这个事。他还通过请郑三彪喝酒,知道了北关渡口协助放人那个事。”突然得到这两个消息,冷啸吸了一口气,他低声的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朱世春接话说:“处长,我从北门口过,听岗警班长张荣富话里话外的提醒我到警务局去跟着郑局长干。我就琢磨着,这里肯定有事。于是,就请谢文光喝酒,我把他喝半醉以后,他才告诉我的。”冷啸听后说:“朱科长,这种事,你能告诉我,说明你心里有我。我知道了。”这时的冷啸,他表面上不说什么,但他有了一种预感。若这两件事在某个时机,有人要拿出来说事,还真够他冷啸喝一壶的了。怎么办呢?经过一个夜晚的思考,他想到了可以利用一件大事,来个先入为主。使事情得到翻转。

  麻生二郎大佐在他的指挥中心正站在辽西地图前,上下左右的仔细端详。一声报告被允许后,门打开,一个人谦恭的走进来。麻生二郎大佐转回身,平淡的说了句话:“噢?冷处长。”“哈,大佐。我是来向你报告好消息来的。”麻生二郎大佐闻听是好消息,马上一改平淡转很有兴趣的问:“什么好消息?说出来的听听。”冷啸哈哈着说:“在说好消息之前,我先得先说一句给你压压惊的话。”麻生二郎大佐一时不太明白这句话的确切意思,他疑惑的问:“压……压压惊?压压惊什么的意思?”对于麻生二郎大佐的这个反问,冷啸一丁点儿准备没有,一时不知道怎么才能解释得准确到位,所以他只能哈哈着应承说:“就是看看你,哈哈。”麻生二郎大佐还是有点迷惑的问:“压压惊的,就是看的意思?”“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是问候的意思。”“嘿嘿嘿嘿,中国的语言真是很难学懂。你说吧,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冷啸凑前一步,有意转移话题献殷勤的说:“大佐,这次你被截在弯道岭。我想了一天一夜,才想明白一个事。”这个话题同样引起了麻生二郎大佐的注意,他很感兴趣的问:“想明白了的什么?说说的看。”冷啸吸了一口气,然后沉了一下说:“大佐,宜凌火车站货场被炸,外表上看,他是这次行动的重点。表相的目的,是四个字:制造混乱。真实的重点不在这,那在哪呢?大佐你看。”冷啸走到挂壁的辽西地形图前。他指地形图说:“大佐,南面的七道河车站这么一断,北面火神庙车站也这么一断,然后呢,西面周家沟车站这么一出事,再加上北关渡口渡船要是再被炸掉。在地图上一看就一目了然了,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老道军这次大行动的中心目的,就是在做你大佐的文章。首先把你截住,然后消耗你,三个方向的铁路一瘫痪,铁路救援就等于断绝。你能坚持多长时间呢?他们大概算定你到黎明。到那个时候,弹药打尽,只能束手就擒。除了铁路之外,你就剩下北关渡口。但这里也是在老道军的控制之中。只是这路队伍立功心切,没把北关渡口看的很重,所以一路打来,在沙滩上遇到强力阻击后,就顺势放弃。致使你的陆地骑兵能利用渡船短时间内大批量过河成势,才把你接回来。”麻生二郎大佐把冷啸从前到后,从左到右看了一圈又带个回钩。他惊异的笑着,然后赞许的说:“冷处长,你什么的时候,有了战略家和军事家的头脑了?分析透彻,结论正确。看来,我安排你的岗位的是错误的。你应该……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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