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道河火车站连同两座小型铁路桥被炸,虽然令麻生二郎大佐有些意外,但宜凌县火车站信号楼被毁,特别是军列被炸,则使他难以接受,令他暴跳如雷,他气得跳着脚骂:“福原俊树,蠢!有头无脑!这么核心部位的,这么重要场所的防备的失当?是军人最大的耻辱。”春山树茂少佐见麻生二郎大佐动了真气,就走过来劝慰说:“大佐,车站损毁、桥梁损坏,都是可以修复的。大日本关东军的兵员是最重要的。刚才两处报告,都没有提及伤亡,说明您会前的部署,对于官兵无伤亡或伤亡较少作用明显,这才是根本。”麻生二郎大佐听到春山树茂少佐安慰和奉承的话语,心里很是舒服,情绪也稳定下来,他沉思了一下说:“该来的总会来的。庆幸的是我不在宜凌的时候,他来了。”

  这列特殊的货运列车在缓缓的前行,在它的前面是铁甲车在为他开路。警卫营三连连长萧振业担心的铁甲车,为什么在当时宜凌火车站货场军列爆炸后没有出现,原来在这呢,他在承担保卫麻生二郎大佐的安全责任。这列特殊的货运列车在缓慢的前行中突然一个刹车,火车哐哐哐哐的一连串的响声后,停下了。使命这么重要的火车,为什么停在了这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漫荒野地了呢?

  眼下,这列特殊的货运列车使命再怎么重要,它也得停下,不停不行。因为在它前面开路的铁甲车必须停车。铁甲车必须停车的原因,是铁轨的中间有一大堆大石头堆着,石块不多,二三十块左右,别看不多,但它实实在在的挡住了铁甲车的前行。铁甲车上的日本鬼子把大灯往四周围照射了一遍,接着铁甲车上的机关枪又扫射了一通,见四周围没什么反映,就从铁甲车上下来两个人。这两个人左瞧右看着走向大石头堆,意图非常明显,要搬开石头。两个人刚用上劲,突然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把一个鬼子耳朵打去半边,这个鬼子捂着耳朵跳脚叫着,和另一个鬼子屁滚尿流的回到铁甲车里。这一声枪响,光亮暴露了打枪人的位置,整个货运列车上,这一面的机关枪全部向这一点猛烈扫射,接着有鬼子从各个车厢里下来,凑到一块一大群。这一大群鬼子哇哇叫着奔向刚才打枪的位置。到跟前一看,人呢?人没了,只剩一条空空的大沟。仔细看看,这是一条斜向的大沟,越往上离铁轨越近,大沟的起始点就在距离铁轨十几米的地方。夜色漆漆,列车上的大灯,照到这块已经是最远的距离了,打枪的人去哪了,不知道,一共有多少人,更是未知数。趁这个功夫,铁甲车里下来四个人,跑到石堆跟前,疯了似的搬走石块儿,然后哇哇叫着,意思是告诉下车的鬼子赶快回到列车上去。

  这列特殊的货运列车在匆忙中启动前行,还有一大部分没能上车的鬼子,只得跟着列车,边跑边上,等最后一个鬼子爬到车厢里,列车已经前行了有三里地的光景。这时候列车已经走上了这段大长坡的坡顶,再往前就是个漫长的下坡。

  走过梨树沟这段漫上坡,就到了弯道岭。铁甲车的视野范围内再没发现障碍物,铁甲车向麻生二郎大佐报告:“前方无障碍,可以正常通行。”麻生二郎大佐悬挂了半天的心总算放下,紧张了半天的情绪也算松弛下来,他有些自嘲的说:“嘿嘿,如若再放几堆石头,我什么时候才能到达目的地。”他的话音刚落,铁甲车突然报告:“前方二百米距离,疑似路基被掏空。”报告的话音停了,列车在刹车声中,经过几次紧急减速,在顿顿挫挫中终于停住。麻生二郎大佐推开前来扶他的春山树茂,一脸怒容的问:“这一区域的铁路安全由谁负责?”春山树茂少佐回应道:“大佐,我回去查明后,立即向您报告。”春山树茂回转身,来到车厢东侧,在嘹望口向外一看,立马全身一哆嗦。他看到了什么,令他这么紧张?原来,山坡上,正在燃起一个个的火堆,有十几个,沿着铁路南北走向,有如一条火龙。春山树茂少佐转回身,声音有些异样的说:“大佐,你来看看。”麻生二郎大佐迟疑了一下,见春山树茂异样的表情,他疑惑的走到嘹望口,想看又心有余悸的着了一眼,只这一眼,就令他心惊肉跳。他不想再看第二眼,转回身回到临时搭就的工作案前,咬着牙,喘着气。正在麻生二郎大佐难受的当口,又来了一个令他心碎的消息。

  “报告,西线周家沟车站遭袭,支援列车一节车厢内近百名武士捐躯。”麻生二郎大佐听到这,身子一软,瘫坐在了椅子上。他大口喘着气,在喘了几口气后,他又突然一拳头砸向案面。砸下去时是握紧的拳头,可他握紧的拳头立马又松开了,抬起来的手,抖了又抖。他想怎么这么疼呢?低头一看才明白,这不是平整的桌面,而是木箱子拼凑的,拳头砸在了一个木箱子的角上。

  “报告,细河铁路桥遭袭。”“报告,三沟桥遭袭。”“报告,二沟桥遭袭。”以前的报告,说的都是他分管的责任区发生的种种不测,尽管他生气,尽管他发怒,但这些还是与他的切身利益要远一些。这三个报告的内容,最要命的,是告诉他,通过铁路,他回不去宜凌县城他的指挥中心了。正在他垂头丧气的功夫,又来了报告:“车尾部监察哨报告,刚才堆石头那个路段,又发现有人在堆石块。因距离超出机关枪有效射程,目前无办法阻止。”想前行,不可能。想后退,办不到。这列特殊的货运列车终于放弃了前行与后退的所有努力,转而自保。

  车厢里无线电报话员在拼力的喊着,咿哩哇啦声中,是在传达麻生二郎大佐的命令,命令骑兵火速救援。命令刚发出去,报告就来了,麻生二郎听说来了报告,他这乐呀:“哈哈哈哈。”可他知道了报告的内容不是报告骑兵出发了,而是渡口发现敌情,双方正在激烈交火。这把他气的,这不屋漏偏逢连天雨吗?不赶快离开这里,这不等于是等死吗?可眼下,麻生二郎大佐没有别的招数,他瞪着有些血红了的眼睛,抢过报话员的话筒:“命令,全力守住白狼河大铁桥。命令,骑兵走白狼河大铁桥侧边道火速前来救援。”

  “报告,支援列车三百武士正在接管白狼河大桥守护任务。”“报告,偷袭白狼河渡口的武装在渡口北岸沙滩被阻击,现在已经被击退,去向不明。”听到这两个报告,麻生二郎大佐终于吐出了一口恶气,他恶声恶气的笑了:“嘿嘿,嘿嘿嘿嘿……想在渡口制造麻烦,我早有料定,正等着你们入套呢。”

  鬼老七魏中奇的四连和李林树的一连在训练营北树林子汇合后,老道军警卫营营长无过带着他们直奔总指挥师文尔的目标地荒地。在万佛洞的东侧涉水过白狼河,绕过小李沟爬上偏坡岭,站在岭上往东看去,一沟担二岭的地形,偏坡岭与对面的弯道岭中间相距有近六里路。不看则以,这一看,众人的心都悬起来了。弯道岭上燃烧着十几个火堆,坡顶的铁道上,停着一辆铁甲车,铁甲车的后面是一列七节的货车,两种车上有数十挺机关枪在吐着火蛇。令人奇怪的是,尽管两种车上在共同向着东侧进行疯狂的扫射,但却听不到另一方的一声枪响。更奇怪的是,十几处燃烧的火堆,在爆豆似的枪声中仍能看到不断有人在向火堆上扔柴草。营长无过问鬼老七:“鬼老七,燃火堆的,肯定是总指挥他们,两种车里面肯定也不是一般的人,那他们为什么采取这种方式对峙呢?”鬼老七挠挠头说:“营长,我看出点门道了,铁甲车和那个货车八成是进不能进,退不能退了,进退无路,不得以才停在那。那燃烧的火堆,我看有两个意思,一个是虚张声势,吓唬人的。二是照亮用,从这两种车上要是下来鬼子,能看清楚他们,火堆的东面总指挥和侦察营他们肯定子弹都顶着膛哪。现在问题是双方都在射程之外,有一方不想走,他也不想让另一方走。我看双方都在等机会。”一连长李林树接话说:“你的意思,不想走的是总指挥,是吧?他为什么不想走呢?我看也是两条。一条也是虚张声势,但目的是吸引鬼子主力的注意,让咱们这几块能顺利撒出。第二条是自己人手少,吃不掉也拿不下这两车的鬼子。烧火堆意在吸引鬼子下车,趁乱下手,擒贼擒王。”无过接话说:“你们俩说的虽然有差异,但我们速速向总指挥靠拢是眼下最重要的。冲过去,从西侧打破平衡,打鬼子一个措手不及。”说着,他大喊一声:“冲啊!”两个连,百十多号人,如潮水扑岸,奔向弯道岭。

  北城门内外,人马拥挤,喧嚷嘈杂。北城墙上警察林立,北城门处戒备森严。白狼河上,两艘渡船急速的往返,把从城里紧急奔出的大队鬼子骑兵,分批送到白狼河的北岸。白狼河大铁桥的侧边道上,一条战马的长蛇也在速速前行,急急的向北桥头奔去。北关渡口往返渡船的东侧,也有一条由人组成的宛若长蛇的渡河队伍,在大水中逶迤前行,特袭大队大队长钱有安正在南岸催促他的特袭大队涉水渡河。

  在火神庙处,老道军一营正忙着破坏铁路,营长吴大华抬头看见南面山坡上出现了火堆,他数着,一个、两个、三个,一共十二个。一连连长鲁子华跑到吴大华跟前问:“营长,总指挥在那一带呢,点火堆什么意思?烽火堆吗?”两个人正在议论猜测,隐隐的传过来密集的枪声。吴大华对鲁子华说了声:“不好,总指挥可能遇到了麻烦。”接着他高喊一声:“全体集合。向弯道岭奔袭。”

  老道军二营营长李居佐炸渡船受阻,率领全营撤出后,向荒地奔过去,想与总指挥师文尔汇合。当他们走到三弯岭的时候,一连连长张林杰跑到李居佐的跟前,他问:“营长,听到了吗?只有大队骑兵马蹄的奔腾和驰骋声才这么响。”对这个声音最敏感的就是营长李居佐。他回答张林杰说:“渡船没炸毁,这成了我的心病。眼下我最怕的就是因为自己没按总指挥的部署完成任务,给总指挥下的这盘大棋撕开缺口。可怕什么,他单单就来什么。这大队骑兵肯定是从渡口上船过来的。问题是,这黑漆漆的夜,他们要去哪里,又干什么去?难道是奔咱们的二营来的么?我敢肯定,不是。眼下咱的二营,还没有这么重的分量。那他肯定就是奔总指挥去的。”张林杰说:“营长,你下命令吧,我们一连过去截住他。”“好。”得到营长李居佐的认可,张林杰喊了一声:“一连,跟我来,截住鬼子骑兵。”情况来的太突然,来不及查看地形,更谈不上构筑工事。一连的老道兵们用跳跃向前的行动回应着连长的命令,快到路边的时候,一字横排开,就地卧倒,举枪就打,火闪枪鸣,枪枪咬肉。疯狂奔突的大队鬼子骑兵,冷然遭到枪击,仓促间勒马停蹄,马群一阵嘶鸣。领头的指挥官福原俊树少佐立即勒转马头,再加一鞭,马奔而起,跳跃着从一连阻击队形的左侧向北风卷而去。这么一大队鬼子骑兵,遇到了如此实力有限的截击,这种情况如果发生在平时,两个冲击波就能把对方灭掉。但这一大队的鬼子骑兵,对眼前的截击,确不管不顾,任可丢下三、五具死尸,绕道远去。一连连长张林杰站起身,看着远去的大队鬼子骑兵,有了一种受到污辱的感觉,他大声喊着:“一群孬种,有种就跟我干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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