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峰山群山中的二郎崮,群情激愤的声浪从浓密的树阴中传向天宇。“为牺牲的战友们报仇,为尽忠的道友们报仇,击杀倭寇,争做英雄。”群山昂首回应:争做英雄,争做英雄,争做英雄。这种声浪似风吼,如雷滚,在千峰群山的空间是久久的回荡。

  千峰山群山中的二郎崮的那个大马架棚里,一个特殊的仪式正在进行。老道军二大队现有的一百八十多名老道兵威武站立。二大队三中队中队长李居佐领呼口号后退回队伍中,大队长师文尔走到队列前,转身站定,他声音庄严的喊道:“向牺牲的英雄们敬礼!”礼毕后,大队长师文尔转身站在大家的前面,他语气坚定的说:“老道军一大队大队长翟心田、监军任自安被我们抢回安葬后,至此,这次老道军一大队抢洋行行动以及二大队两个中队负责接应任务牺牲的四百八十二名老道军已经全部安葬完毕。现在,请非道战友离开现场。”

  师文尔看着仅存的这百名道友,他平静了一下翻滚的心绪,郎声道:“道友们,下面的仪式是履行我们道家的规矩,请大家为我们尊敬的同道,为这些牺牲的我们心中的英雄们诵经。众道友请坐。”一百多老道军轰的一声,一齐盘膝坐地。“焚香,诵往生咒。”随着师文尔的声音落下,一瞬间的寂静后,木鱼钟磬声响起,伴随着这种节奏,诵经声从千峰山群中的二郎峝的大马架棚里威仪而和缓的传出。

  诵经声正浓,一个人走进大马架棚里,来到师文尔身旁,小声说:“大队长,这是采药老人的大黄狗刚才送来的一张老人的字条。”师文尔打开字条,见字条上“人参”两个字后。回转身对无功说:“下面的事由你主持。”说完立即起身,大步走出大马架棚。师文尔边走边自言自语的说:“什么事呀,这么急呢?”

  千峰寨采药老人岳七峰的屋里,有三个外来人正在喝茶。宜凌县城东门外菜园子卖菜人大鼻子刘玉明边喝茶边向岳七峰老人解释说:“二舅,我这次可没犯你的规矩,这两个人我若不带来,你老若是知道了,不得骂死我呀?”一句话,几个人都笑了。随着笑声,吱扭一声门开了,进来一个人。

  刘大鼻子听到门响,见进来的人正是要见的师文尔,抢前两步说:“师大队长,你看看谁来了,还走几步过几招不?”师文尔一看眼前的两个人,有一个正是他日夜想念的恩人探子飞梁喜甘。师文尔眼睛一亮,大步向前边揖手边说:“无量天君,探子飞,原来是你呀,你咋不早点来呀,我们何必吃这么大的亏呀。”探子飞梁喜甘边握着师文尔的手说:“一大队行动失利的事都知道了。咱先不说这个,你看看,我把谁给你送来了,高兴不?”师文尔看看这个人,见不认识,就对探子飞梁喜甘说:“你别绕圈子,快给我介绍介绍。”梁喜甘高兴的说:“这个人就是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位。”师文尔惊喜的问:“莫不是你说的中共满洲省委的那位,叫、叫、叫、叫刘祥的那位联络员?”“你说的没错,正是他。”探子飞松开握着的手,走过去拉着刘祥说:“这位就是你急着要找的大名鼎鼎的老道军二大队大队长师文尔。”师文尔向前握着刘祥的手说:“探子飞向我介绍你有一大段时间了,我老想见你,今天才得见,你来的可正是时候哇。”采药老人岳七峰插话道:“我给你们做嚼饹去,有啥话,你们炕上坐着说吧。”师文尔答应一声:“好,我们炕上说。”

  夜,风停止了一白天的鼓动,沉浸在反思之中。月亮收敛了自己的亮色,积聚着力量,以开启新一轮的梦圆。在通往老爷岭圣云宫的夜路上,一个人边走边哭边说着:“我是个什么人哪,我还是人吗?冷处长不让进门,大白天不敢见人,整天心惊肉跳好像魔鬼附身。人家拜师学艺,人家拜师修行,不就是想学做个好人吗?我拜师,师傅让我告密,一句话,四百多道友的命就没了。我拜的是什么师傅哇?他在害我呀,他害得我好苦哇。”

  圣云宫西下院的前广场边上的那个小套院里的上房东间里,新道长杨元福与他的相好的云雨完后,杨元福很自得的问:“怎么样,跟、跟我没跟错吧,要云有云,要雨有雨,舒坦吧?”“别吹了,我姓何的跟你就图这个呀?男人如果这点能耐都没有,哪还叫个男人吗?女人情愿跟男人走,一图有个靠山,二图有个势力,三图有个钱财。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吃穷这个王八蛋,再嫁下一个王八蛋。你呢?说好了的金条,在哪呢?不用说得,味都未闻着,就听人家外人得了。你这个孬玩意儿,没有人家冷处长罩着,你早完了。这回你干大了吧,四百多条你们同道的命,说没就没了,这是玩呢吗?就你这个小白脸能担个啥呀?”“去去去去,竟他妈说丧气话,四百多人是日本人杀的,这谁不知道哇。你要是怕了,可以走人。”两个人真不是真假不是假的正说着呢,院门突然响起,咚咚咚。

  三响敲门声,听得杨元福一激灵,他的大脑在急速的运转,他的心脏在急速的跳动,是谁在这个时候来敲门呢?他这一沉思和琢磨,三下敲门声又一次响起,杨元福不能再沉默了,他披衣下炕,趿了个鞋,推开屋外门半探个身子问:“谁呀?”回答他的又是敲门声,咚咚咚。杨元福被催无奈,顺手操起藏在门后的老爷刀,一步一惊,一步一探的来到院门处出气不均的问:“谁?”门外传进来带哭腔的一声:“一平。”听清并确认了是一平,杨元福挺了挺身子,咳嗽一声平定了一下情绪,打开门栓拉开门。一平一脚踏进门来,什么也没说急冲冲的奔上屋去了。一平的反常举动令杨元福先是一愣,紧接着在背后边撵边问:“一平,你怎的了?啊?”一平头也不回的直接进了杨元福与他相好的刚才云雨过的房间。“哎哟”一声,一平这才看到师傅相好的还光着身子呢。此情此景,一平尴尬透了,立时傻眼。杨元福进门一见,恼羞成怒,手起刀落,啪的一声,一平一个趔趄迈前一步站住了,转回身看了杨元福一眼。杨元福怒目着狠声说:“看什么看,刚才这一老爷刀,是平拍在你的后背上的。夜深人静的,不守师徒的规矩,不念师徒的情份,你要干什么?”一平没吱一声,噗通一下跪地而泣:“师傅,三生有缘师徒情,一步邪路两相清。你让我为奸,你让我告密,一语害命四百仇,一错铸成千古恨。你打过了,我欠你的情也就了了。”说着,一平站起身,迈前一步,在杨元福惊愕间,一把夺下老爷刀,反手一挥,正中脖颈儿,杨元福瞪着眼睛,心有不甘的噗通一声倒在地上,两条腿抽搐着蹬了又蹬,然后身子一挺,再没动弹。

  眼睁睁的看着杨元福倒在地上,杨元福的相好的一声惊叫,光着身子跳下炕冲出屋门。“师傅无道,你为祸首。”就在这一瞬间,一平咬牙切齿说完这八个字,一把老爷刀飞出他的手,哧的一声插进后背,刀尖贯胸而出。何氏淫女倒地而亡。

  一平移步来到书案前,铺开纸张,洒泪研墨,闭眼静心,提笔而书:“一丁师弟:师傅法名无德,其心亦无德,修道而屠道,我今杀之,为四百多道友往生祭祀。我罪深重不能再活。一丁,望你另拜师傅,潜心修道,复旺圣云宫香火,切切。我去也。”书写完毕,一平扯过一棉被,盖在何氏淫女的身上,迈步向大山走去。清晨,微微蒙蒙中,无虑山老爷岭鹰嘴峰上,站立一个人,他大声喊着:“一平心无灯,半生一命空。老道军,你们是对的,哈哈哈哈,一平说什么都晚了……。”在朝阳即将点亮天际之时,一个身影跳落鹰嘴峰下。

  秋山一望静,露水落有声,草木昂首立,一错断前程。人哪,到什么时候,做事也得像大树一样有根哪。大树根若没了,树梢树叶还能支棱几天呢?

  千峰山群当中的二郎崮上的那个大马架棚子里,老道军二大队按小队为单位围坐,正在进行热烈的讨论。紧接着一场决定老道军未来方向和命运的特殊会议马上进行。此时,师文尔陪同着中共满洲省委联络员刘祥和抗日军先锋团的探子飞梁喜甘兴致勃勃的走进大马架棚。李居佐从前排站起身高喊一声:“全体起立,按照中队序列,归队。”一百五十多老道军闻令腾的一下子站起身,回归自己的中队,人走着呢,可目光仍然对着进来的三个人,有些人互相间小声的问:“那两个人是谁呀?”李居佐又一声高喊:“全体立正。”随即转身跨前两步又是高喊一声:“报告总指挥,老道军正在讨论扩军和战略战术,请总指挥讲话。”李居佐两次称呼师文尔为总指挥,在场的老道军们都有些惊讶,小声的议论,听着没,大队长改总指挥了,这下子可能有大变化了。师文尔把全场环视一遍后开口说:“各位道友,各位老道军的战友,想必大家都愿意听好消息,是吧?”全场哄堂大笑,热烈鼓掌。师文尔满脸笑意的说:“报告大家第一个好消息,就是我们有家了。大家听说过红军吗?听说过毛泽东吗?听说过中国共产党吗?告诉你吧,中国共产党是拯救穷苦人的党,是带领劳苦大众翻身求解放的党,和我们的穷党是一条路子,但比我们组织的穷党眼光大了去了。现在我郑重声明,咱们的穷党改党了,跟着共产党了。跟着共产党,我们不就有家了吗?”掌声由少到多,最后响成一片。在掌声中,师文尔拉了一下刘祥,然后介绍说:“大家可看清楚喽,这位,别看他白白净净的像个书生,他可是咱的老乡,令日本人心惊胆颤的白狼河支队司令刘万德就是刘祥的亲老爹。”话音未落,已是一片掌声。师文尔接着说:“咱们有家了,咱们的家就是中共满洲省委。别小看眼下这座靠山还不很大,可中国四万万人中,穷苦人得占多少哇?这样的党带领着这么多的人,只要一人一口唾沫,那可就是一片大海呀。刘祥,就是满洲省委的联络员。咱们这根线就是这位刘祥给连上的。介绍完联络员,我再介绍这位。”说着,师文尔走到探子飞身边,拉着他的手说:“这位,大家可认准喽,他可是位大英雄啊。但在我们老道军的眼里,他多了两个身份。多出的第一个身份哪,他可是我们老道军的救命恩人哪。怎么讲哪?是谁把我们从煤坑里救出来的?是这位探子飞救了我和无功无过,又救了执事翟心田和监院任自安,接着带我们到了先锋团,这才结交了团长马龙飞,马团长又联合抗日英雄蓝天林,冒死把我们大家救出。他的第二个身份哪,我们的第一批枪哪来的,是探子飞给我们夺来了。我们的第二批枪又是哪来的,还是这位探子飞把在独立团时从鬼子手里抢来的枪送给了我们。并把我们从鬼子的围追堵截中安全带到了无虑山。所以,他在我们老道军心里装着的第二个身份,他可是我们老道军的引路人哪。”师文尔的话音一落,掌声那是一片,那种由衷的那种热烈的那种信任的那种崇拜的和那种的情感与情怀,不是在那种环境中摸爬滚打过来的人,是很难体会得到和理解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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