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七峰老人冲到屋外听到一声问你是谁,他知道是谁了,但随后的一声刘大哥,又把老人弄不明白了。他咋管刘玉明叫刘大哥呢?听口气,他俩不但认识,也不但挺熟,交情还不浅。岳七峰老人这时也才明白自己的亲外甥,翻山越岭到千峰寨来找师文尔,原来是真有大事,不然能这么急三火四的吗?看到两人相见,岳七峰老人一拍大腿,心里责怪自己,只顾警惕了,不问清楚,差点误了大事。责怪归责怪,看到两人情谊达到这种程度,他高兴的说:“你们真认识啊?哎呀,太好了,快进屋说话。”

  三人进到屋里,岳七峰老人问师文尔:“大队长,你怎么认识的我外甥?”师文尔这边让着刘大鼻子上炕,那边扶着岳七峰上炕,他自己坐在炕沿边上,拍拍刘玉明对岳七峰说:“老人家,我俩,可不是一般的认识,他是我和我的两个徒弟无功与无过我们三个人的救命恩人哪,若不是刘大哥仗义救我们,我们师徒早就成了麻生二郎的刀下之鬼了。这还不算,更大义的是,他为我们引荐认识了抗日军先锋团的探子飞,又带我们见了先锋团的马团长,马团长又与蓝天林联手,硬把我们老爷刀队的三百人从魔窟里给抢出来了。没有刘大哥的大义,哪有今天的老道军一大队二大队。”说着这,师文尔下了地向刘玉明深施一礼。施礼毕他又说:“刘大哥,等把日本人赶出去后,圣云宫一定为你塑一神像,让你享用世代道人的烟火和膜拜。”

  听了师文尔一番话,岳七峰老人看着刘玉明夸赞的说:“没承想我外甥干了这样一件光宗耀祖的大事。玉明啊,我刚才想的太多了,没弄准之前,我不敢说呀,别怪罪舅舅,舅舅也是怕出事啊。”岳七峰老人转对师文尔说:“别听我说了,大队长,你要不忌口,这野兔肉炖蘑菇,你就跟着整两口,酒我不劝,你自便。”

  刘大鼻子看着岳七峰老人请示的说:“二舅,我说一句直话,你老做的对。见着师文尔了,我啥想法都没了。”刘大鼻子又看着师文尔说:“叫你一声师大队长,打鬼子没个好身子能行吗?来,什么忌不忌的,喝酒吃肉打鬼子。”师文尔忙摆手说:“先别喝,喝多了你兴许白来一趟,你先说说你干嘛来了。”岳七峰老人赞成的说:“师大队长说的有道理,先说你的事,说完了师大队长有事让他先走,咱爷俩再喝。”

  刘玉明刘大鼻子把自己这一趟找师文尔的要说的事从头说了一遍。岳七峰老人端起酒碗又放下了说:“好事真是好事,就是风险太大,万一是他们设的套,吃的亏可太大了。”师文尔长吸了一口气又慢慢放出去,然后用筷子夹了一块蘑菇送到嘴里嚼了一会,他放下筷子说:“这个事从前因后果来考虑,真事面大,不然他不能这么做。我看这样,刘大哥,你就告诉他,这事就这样定了,只是地点,得我选,由他同意,时间听我的通知。”

  第二天,刘大鼻子回到了东城门口外菜园子他的家,酣睡一天。第三如此,第四天还是如此。到了第五天的晚上,有人跳进了刘玉明家的院子,很熟悉的来到房前,回转身见四外没有异样,轻轻推门而入。刘玉明刘大鼻子听到动静,掀起门帘,小油灯的光亮照在来人的脸上,刘玉明小声打个招呼:“是你,进来,定了吗?”“定了。时间是明天上午九时。地点在三沟庄白狼河北岸树林子,称呼就按他们定的,承德山庄,牛老板。”“无功,吃口饭垫垫底儿再走,我都准备了。”“不了。”一声不了后,无功返身出去,跳出了大墙。

  早晨八点钟刚过,一个大汉背个褡子通过了警察的安全检查,走进宜凌县南关火车站的候车室,在里面转了一圈后,找个西南角的空位置,放下褡子,扑通,一屁股坐在了大长条凳子上。他回转头看了一眼四周,低头伸手从搭子里掏出一根煮苞米,就着一个咸菜疙瘩,啃一口苞米,咬一点咸菜,吃的是津津有味。突然一个声音在身旁响起:“刘大哥。”这个大汉扭转头打量了一眼,有点敬意的点个头问:“哟,是你呀?师老板,去哪啊?”“去趟塘沽。”“走趟塘沽?去塘沽做什么呀?”见这个大汉问的还挺细,师老板淡淡的回答“进一批卤水。”说着师老板坐下了,扭转头补充一句说:“现在全县缺卤水,做豆腐的到处找这玩意儿,发几车回来,弄两辛苦钱。”两个人正说着话,宜凌县保安大队大队长石望宝带着四个人进了候车室,石望宝站在候车室的中央,把全候车室的人都过了一眼,手指坐在西南角的一个大个子,手下人明白,立即过去了两个人,两个人十几步到了跟前,突然一声:“站起来,检查!”啃苞米的大个子和师老板两个人立即停止交谈,站起身子。看清楚了,是两个保安大队的人。几个人站在一块,互相瞅了一眼。那个保安大队的,对手里还拿着苞米棒子的这个大个子发狠的说:“看你怎么别扭呢?车票?”大个子掏出车票,被验了一遍。后边的那个保安大队的对被称为师老板的这位,也如法炮制的检查一遍后命令说:“拿着,别丢了,这个是检查证明,到火车上就可以不受检查了。”等两个保安队员走了,这个大个子和师老板两个人把手中的东西瞄了一眼,是火车票,没差,两张都是。

  宜凌县城北城门口,保安大队副大队长白清霖带领保安大队全员全副武装的跑步冲上渡船,下了渡船又向三沟庄方向护岸杨树林子跑步而去。

  三沟庄护岸林的南边上,也就是白狼河的北岸,有两条小船,船上两个人一人手里一把渔杆在钓鱼。

  坐在小船上向北看,林子里有一块空地,空地的边上有一个窝棚。白清霖带队跑步到达空地后,他开始训话:“按照大队长的安排,今天的科目是耐力训练,全程四十里地,跑完回城。刚才,大家已经完成了一半。另一半,大队长有吩咐,可以轻装完成。大家看那窝棚没?枪,子弹袋放在窝棚的边上,放好后,由颜中队长领跑。这块留下高岭柏陪我看堆。开始吧。”

  东城门外菜园子刘大鼻子家门口,刘大鼻子往日的卖菜推车上装满青菜,由两个人把菜车推出大门后,转向东去。

  白清霖一个人坐在窝棚里,从棚架子缝里看河岸边两个人钓鱼,看上去很得手的样子,一会上来一条,远远的看着挺过瘾,看得白清霖直咽口水,他喊了一声:“胡岭柏。”胡岭柏端枪跑过来问:“大队副,喊我有事?”“去,告诉那两个钓鱼的人,中午晌,给咱八十条,剩下的归他俩,不然,把船给没收了。”胡岭柏答应一声,背个大枪,一边走一边哼着小调就过去了。

  白清霖在窝棚里坐着伸了伸懒腰,站起身来到窝棚外,看一根渔杆一扬,又是一条大鱼飞起,正看得入神呢,两匹快马飞奔而来,一个保安队员飞身下马,“报告大队副。”白清霖有些紧张的问:“什么事?”“大队长让我通知你,麻生二郎中佐十点钟开个会,让你替他参加。”白清霖疑惑的问:“让我参加?大队长呢?”“他说麻生二郎中佐让他临时去趟锦州,刚才走时才命令我找你的。”白清霖看了一下怀表,九点差三分。他大声喊:“胡岭柏,回头你告诉颜中队长,说我替大队长开会去了。你呢,注意点。”喊完话跨上马飞奔而去。

  在河岸边钓鱼的两个人,一边钓鱼一边注意着窝棚这边的动静,见负责站岗的由端枪改为背枪向河岸边走过来,两人相对一笑,其中一人放下渔杆,从船仓中取出一根草绳划着火点上了,见有青烟冒出,便把草绳放在了下风口处。

  胡岭柏走近河岸边,大大咧咧的问:“钓上多少了?”点火绳的人回答:“还行,这趟没白来。”“你两个听着,我们大队副说了,中午晌,你这鱼得给我们八十条,挑大的,啊。”点火绳的人放下渔杆,拿起火绳圈,套在胳膊上,下了小船,趟着水走近胡岭柏的身边说:“你们可真有口福,八十条,还真差不多。”这个人说到这,话停住了,他疑惑的问:“差不多可差不多,都给你们了,我们咋整,大半天的白干了?”胡岭柏把枪端起来横着说:“你咋整关我屌事,我就告诉你一声,我们大队副说了,不给就扣船。”这个人一听说要扣船,急着说:“别借,我就说说,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的日子不好过呀,打几条鱼,去了租船钱,再去你们的八十条鱼,我们所剩就无几了。”见两个人在对话,另一条船上的人说:“端枪的,看你们这一通跑也不容易,衣服都湿透了,我这有口酒,给你溜溜须,整两口解解乏。”胡岭柏用枪口对着眼前这个人说:“你,取来。”这个人不情愿的起身过去,把酒取过来,刚想递过去,就听胡岭柏凶狠的说:“往哪递呢?把酒放在地上。”酒放好后,这个人直起腰来说:“这么凶干嘛,你这身上什么味,又遭苍蝇又遭蚊子的?来,用这火绳给你熏熏。”说着他转到上风口,蹲下身子,伸出火绳。高岭柏警惕的问:“干什么你?”“哎呀,给你熏熏,老百姓能干啥,看你可怜。”话这么说着,胡岭柏闻着这烟儿味挺好,特意还猛吸了几口。这样过了两三个呼吸间,他好像有点什么感觉的说:“你离我远点。你这是什么烟儿?我闻过了咋不得劲儿呢?”话说着,他晃了晃脑袋,这么一晃,他的身子好像身不由己似的,枪吧啦一声掉在地上,他用手指着眼前的这个人,张开嘴,可什么也没说出来,身子就晃晃悠悠的摔倒在地。

  “鬼老七,快点,他不行了。”“火绳萧,你的火绳真有劲儿。”被称作火绳萧的人跑步来到窝棚,背起七八杆大枪,捡起几个子弹带往回跑。鬼老七赶忙下了船,来到胡岭柏跟前,捡起大枪,往船上一扔,返身跑向窝棚。两个人来回跑了十几趟,把大枪和子弹袋什么的捡了个一干二净,划着两条小船顺水而下。

  正在行进的火车上,刘玉明指着石望宝说:“安排的挺好哇,我们三个坐一块了。”石望宝点点头叹息的说:“这个权力,就使这一次了。”刘玉明又指着师文尔介绍说:“石兄弟,这位就是师文尔。”师文尔笑着说:“石大队长,我刚听到刘大哥说你的想法时,我还不大相信,你怎么想转身了呢?”石望宝吸了一口气说:“说实话,看着杜奎金他们整天吃香的喝辣的,眼馋哪。杜奎金啥出身,胡子。我呢?在北大营干了多少年?他哪能和我比呀。北大营一垮,回来种菜,心里老不安稳。可一干上了,特别是看到……”说到这他抬头看了看,见周围没有可疑的人,他才接着说:“我亲眼看着日本人血洗石门屯等六个村子,连月科的孩子都不放过。一个日本兵用骑兵刀挑起一个婴儿,摔在我的脚下。我当兵也打过大仗,可那是爷们对爷们,这个我真看不下去了。前一段时间,在北大营的一个团长,来锦州暗察义勇军的事,我俩在锦州见着了,他告诉我说,他现在在北平抗日救国会工作。他一见面就骂我呀,说我是“一个很有前途的连长,干这个,祸国殃民,汉奸。”我说:“我也不想干了。”他说:“赶紧退出,跟我干去,我那缺你这样的人。”我俩一商定,我就想到利用眼不前儿的条件干点好事。干啥呢?就想到了枪。一百五十枝枪归我管,想到了枪,我就想到了你。你知道为啥?你们和刘大鼻子好,我看到了,我和刘大哥也不错,我挺敬重他的为人处事。我就托他找你。哈哈哈哈,没想到真成了。话说回来,我不让你们把跟我干的人碰破皮儿,是我想留点念性,说不定以后还兴许有用得到的地方。”刘玉明接话说:“子弹什么的,今早上都收到了,放在我家了,我安排了两个人,现在这个时间,已经送走了。”师文尔接茬说:“老道们谢谢你了,正缺这东西呢,雪中送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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