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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片青郁的草地上,卧着一个身披白纱的少妇,她身姿曼妙,娇小玲珑,侧卧的身子凹凸有致,像高低起伏的山脉秀逸绵柔,透出妩媚无比的风情。她那粉红娇嫩的脸蛋毫无遮掩地朝向天空,眼睫毛像黑丝帘一样密密地覆盖着垂下的眼帘,她无忧无虑又无辜得像个小婴儿一样,正在甜甜地酣睡着。

  天上云很白,风很轻,草丛里飘着淡淡的花香。周围草地空旷,树影婆娑,近处的水塘映着树林的倒影,那倒影连一丝波动都没有,水面就像一面绿色的大镜子。一切都那么安静,静得像天地初开,洪荒初始。时间仿佛凝固了,一动不动,又仿佛在不知不觉间有一万年已经悄悄地在她的睡梦里滑过去了。

  少妇冰肌玉肤,艳若桃花,长发像黑瀑布一样散乱地伏在草尖上,她睡得那么香,连淡淡的呼吸都无比的香艳诱人。突然,这美妙醉人的静谧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打破了。空气里出现了不安定因素。这时就见,有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从头到脚蒙着一袭黑袍,压低着身体像猫一样轻轻走路的人在慢慢地靠近她。虽然他蒙得严严实实,但一看便知,或者说凭感觉就知道,那是个男人。他那像捕猎的狮子一样的动作,说明了他的险恶目的。他一步步靠近了她了,他先是站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然后,低下头,伏下身去凑近她的身体,他一寸一寸地围绕着她移动,头部凑近她,好像是想要闻一闻她身上的味道。过了一会儿,他轻手轻脚地挨着少妇坐下来,并把他那像老鹰一样苍劲的手指,慢慢地探向少妇裸露的双脚。少妇的脚是那么小巧玲珑,雪白娇嫩,脚面上的红色血管清晰可见,脚趾象一截截的嫩玉,白得透明,又象是被削去了皮的黄瓜。

  男人的手轻得像微风拂过,熟睡中的少妇一定察觉不到他的触摸。男人屏住呼吸,身子微微地颤抖着。他好像害怕惊醒了少妇一样,用指尖在那双小巧的脚上轻轻划着,然后紧接着,他的手指又向上移去了,从脚踝到了小腿肚,又很快划到少妇的大腿上。少妇明显有了异样感觉,她的身体扭曲起来,可动作依然像个被惊扰的小婴儿一样柔嫩娇羞,令人爱不释手。也许周围的空气也感觉到了不同一般的危险,空气好像急于去保护那婴儿一般的少妇,骚动了起来。它开始微微颤抖,使得画面出现了颠簸,然后又像是被呼吸出来的哈气蒙住的镜片一样变得模糊不清。

  少妇的呼吸在加快,她的嗓子里发出了低低的呻吟,她雪白的身体几近全裸,高耸的乳峰,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双腿,真是个绝美的尤物。这时黑袍男人变得激动起来,他的双手抖得更厉害了,他的肩膀明显在上下颤动,胸膛也高低起伏。突然间,他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便猛地甩掉了自己身上的黑袍,露出一丝不挂的棕色身体,“呼”地扑向了睡梦中的少妇——

  “啊——”孙晓晓尖叫了一声,猛地惊醒了过来。她心跳剧烈,手抚着胸口紧张地喘着粗气。过了好半天眼睛才慢慢适应了黑暗,“原来是个梦”她松了口气,抬起手哆嗦着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然后向四周扫了一眼。夜是这么宁静,静得她心跳的声音好像是在敲鼓,这鼓声仿佛能把暗夜都给惊醒了似的“嗙嗙”作响。

  怎么会有这样的梦出现?孙晓晓真是觉得奇怪,这分明是一场与性有关的梦。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按说她成天忙得像陀螺似的,哪有时间琢磨那种事啊。可她却偏偏在睡梦里被强烈的性欲望淹没了。此刻,她分明感觉到那股喷薄的欲望潮水还没有消退,那欲望的火苗依旧在她的体内燃烧。她扭动着身体,焦灼地抚摸揉搓着自己,就为了把那一丝无以言说的快感留住,巴望那种美妙的滋味别那么快就消逝无踪。

  真的不可思议,她居然会有这么强烈的性饥渴的感觉!她记不起自己以前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感觉,应该从来没有过,因为她从成年的时候起,就从来没有缺少过追求她的男人。过去的那些年里,她总是处在被多个男人拼命追求而造成的两难抉择的风暴里。从前,那些苍蝇一样的男人她轰都轰不走,而现在的她却无人问津、孤单无依了。可就算这样,她也不至于会有性饥渴呀,只要她想要,随时随地都会有男人扑上来的。只是,只是她不能,不能那么做。

  一年,半年,几个月?她和周家兴冷战有多久了,又分开多久了?算来大概有五个多月了吧。他们从开始的激烈争吵,到后来的互不理睬,直至她带着女儿敏妮离开家,住进这个出租屋里,时间整整五个月了。也就是说,她有五个多月没有做过那方面的事情了,所以,她虽然忙碌辛苦地过着生活,虽然她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精力去想生活之外的事情,可她的身体自己暗藏的机能,却按捺不住性欲望的需求了?真是可笑又可悲。难怪都说静如处子,这世上也许只有处子才能忍受独守空床的寂寞吧?有过性体验的人确实熬不住。

  身边的敏妮睡得很香,一点没被妈妈的叫声和剧烈的动作惊扰。这个八岁的小丫头刚上小学二年级,活泼可爱,无忧无虑的。以前整天不是上学、上幼儿园,就是被妈妈逼着练钢琴,学跳舞,还有各种兴趣班轮着来,没有一点自由的玩耍的时间。现在她突然被放了羊了,钢琴不练了,舞蹈不学了,兴趣班全退了,每天就是在放学后呆在课后班里写作业,然后等妈妈下班来接。而这个做妈妈的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打扮精致,优哉游哉的漂亮小主妇了,她得早早起来给孩子做好饭,再早早把孩子送去学校,然后急急忙忙地去商场里上班站柜台,直到天黑透了才能下班回来接孩子回家的苦巴上班族了。

  身体的骚动没多久就平息了,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也更看清了自己的现实。孙晓晓坐起身掀开被子轻轻下了地,光着脚走到窗前,无精打采地望向窗外。外面很黑、很静,只有一弯镰刀样的月亮在天上微弱地发着光。朦胧的月光下是高低起伏,参差不齐的楼房的形影。目之所及的楼房都黑着灯,只有远处的公路上有路灯像萤火般闪亮着,偶尔还有几处游动的车灯光。这样寂静的夜色更增加了孙晓晓心里的孤寂,一股孤独悲伤、无依无靠的感觉又渐渐地充溢了她的心头,这一种无法排遣的悲伤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体会得到吧?

  孙晓晓克制不住地无声地哭了。面前这片广大寂静苍茫的天地里,突然就没有她的立锥之地了。残酷的现实生活就这么赤裸裸地猝不及防地降落在她的头上,她就这么一点防备都没有地被扔到荒郊野外里了,而且还是大雪纷飞、寒冷刺骨、连个栖身之地都没有的荒漠里。她没处躲,也没处藏,更不能躲,不能藏。她像一只一直住在金丝笼里子的小鸟儿,被主人带到树林子里,打开笼子放飞了出去,从此生死由它了。这只习惯了被人喂食的小鸟儿,完全不懂得该怎么去寻找食物。她漂亮的羽毛,婉转的歌喉都成了没用的摆设,她该怎么活下去呀?如果她是自己一个人在生活里挣扎还好说,可她还有个敏妮呀,敏妮就像一个饥饿的、张着嘴的小雏鸟儿,在窝里眼巴巴地等着她这只老鸟儿抓回虫子吃呢?可她偏偏是一只连自己都喂不饱的鸟儿。

  这凄凉的夜色,古往今来笼罩过多少伤心人啊。但此时此刻肯定再没有比孙晓晓更伤心的人了。以前她可以无病呻吟、没病找病地作妖,可以靠撒娇卖萌换取任何想要的东西,谁都让着她,宠着她。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实实在在、躲都躲不开的烦恼。别人可以为失恋,为失去亲人痛苦不堪,可她孙晓晓在这两层痛苦之上更多了一层生存危机。她不仅失恋失婚,而妈妈也在上个月去世了,因为痛恨女儿的所作所为,她一气之下跑到遥远的南方舅舅家去了,也在那里一命呜呼。她不让娘家侄子告诉女儿自己的病情,更不允许女儿参加她的葬礼,并把她老人家所有的财产都给了她娘家侄子,一分一毛都没给她留。而且她在死之前居然还把家里的老房子给卖了,直到买主来收房子,孙晓晓才知道,她气得发昏。真的想不到母亲会对自己这么狠,她居然真的一点东西也不给她的女儿留。卖房子钱都给了侄子。母亲的侄子打来电话,打算把钱分给她一些,她当时竟傲气得绝不接受别人的施舍,毅然带着敏妮出来租房子,找工作。她以为她能应付眼前的一切,可如今她才深深懂得在生活中钱是多么重要啊,她多么后悔没要那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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