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有安、史宝祥、靳吉庆各带一个助手,六个人骑着六匹马离开保安大队,直奔城隍庙后胡同,来到石望宝家大门口,下了马,提着手枪走进院子,见房门锁着,几个人就喊:“东西两院的,有人知道石望宝去哪了吗?”东院的一个老太太推开房门告诉说:“他刚走有一袋烟的功夫,说是去红高梁饭馆喝酒去了。”六个人急急忙忙离开石望宝家院子,上马奔向红高梁饭馆,到了地方下马端枪进屋,各个包间看了一遍,没见着人。跑堂的迎上去问:“几位客人,看样子,你们不像是喝酒吃饭的,你们是在找人吧?”钱有安回答说:“你小子猜对了,我们在找一个人,有人说他在你们这里喝酒,他人呢?”跑堂的问:“每天来我们这里喝酒的人多了去了,你们找的是谁呀?说出来听听,或许我们兴许还认识。”钱有安看了跑堂的一眼说:“石望宝。”见他们说出了要找的人,跑堂的立即说:“石望宝?你们来的不凑巧,他刚走,也就一袋烟功夫。”钱有安追问:“他去哪了,知道吗?”跑堂的说:“我们坐地儿做生意,知道的事不能乱说,这个是规矩。”“放屁!你不说?是吧,我把你饭馆砸了,信不?谁是掌柜的?说:”掌柜的听到声音从里面急忙出来说:“我,我是掌柜的,我叫陈二。哎哟,千万可别砸,你是杜大队的把兄弟,老三钱有安,我认识你,可你不认识我,多大点事儿,小老五,快告诉他们,人去哪了。”跑堂的小老五看了一眼钱有安说:“他们说要去城东的良善庄。”钱有安紧接着追问:“找谁?”“听口风是去找大善人杜江青。”钱有安知道了石望宝的去向,立马带人离开了红高梁饭馆。

  六匹马驮着六个人飞一样出了东城门,然后直奔良善庄,一溜烟尘到了大善人杜江青家的大门口,六个人下马提枪而入。附近的菜农正在忙种菜呢,见一溜马队凶神恶煞般去了大善人家,都觉诧异。大善人杜江青有钱,平时没少接济这些人,这些菜农不知道大善人家出了什么事,可人家如今有事了,没钱有人哪,捧个人场这是必须的。呼啦啦,转眼之时就聚合了十几号人,跑向杜江青家,到了大门口往里一看,见大善人杜江青正送这六个人往出走呢。就听杜江青边走边说:“请转告你们杜大队长,一笔写不出两个杜,我们族中不近,可也不远,他的事我帮不了什么大忙,可也不能看热闹,你们下次如果再来的话,可别这样咋咋呼呼的,庄里人看着不好,你们瞧瞧,这才多大会功夫,已经聚了这些人了,我若不送送,你们出这个大门口还得费点口舌呢。”大善人杜江青说到这,提高了声调对大门口的人说:“各位乡邻,这几位官相是来找石望宝的,没有啥另外的事,都散了吧,我杜江青谢谢各位乡邻。”钱有安先前只顾着忙于找人,忙中出错,忽略了这一层,人家和大队长是一个大家族的,是亲大不过户,人家近着呢。想到这一层,钱有安抱歉的说:“请你原谅钱有安的冒失,还要谢谢你告知我石望宝的去向,事情紧急,我们走了。”

  钱有安等谢别大善人杜江青,策马向卧佛岭上的弥勒佛大庙奔去。二十多里路的脚程,六匹马全见汗了,边跑边打着响鼻儿,马们的意思非常明确,告诉骑在身上的主人,能不能慢点,可累的够呛了。钱有安明白马打响鼻儿的用意,可此时他顾不了这些,只想快马加鞭,快点到达弥勒佛大庙,别让石望宝再跑喽。

  卧佛岭的北面山脚下就是白狼河,河水多年的流淌,把卧佛岭北面山脚下冲刷出一个超大的水潭,名号叫听经潭。前些年发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水,白狼河从上游改道,河面向北移了一百五六十丈远,形成了两条河,一新一旧,一动一静。老河道有十几丈宽,两三丈深,与听经潭相连,形成一片静水,有人给起个名叫月光河。原先,在白狼河的河夹滩上,有一座莲花寺,白狼河一改河道,地面宽了,人气更足,香火更旺。卧佛岭上的弥勒佛大庙与白狼河河滩上的莲花寺,一高一低,一山一水,遥相呼应,鼓足了佛教圣地的气场。

  从卧佛岭上的弥勒佛大庙到白狼河河滩上的莲花寺,超近路走必经听经潭,好走些也必须要经过这条静水月光河。说白了,就是必须要坐渡船,否则必须泅渡。这条月光河里时常有大鱼游动,与狗一般大小的动物,如果来这条月光河解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这里的大鱼一口呑掉。这还不算,听经潭里还有另一种大物,文雅的说法叫龟,当地人说白话叫王八。有人看到过,这东西有大笸箩那么大,如若有人泅水不走运遇上这东西,就别想逃出他的势力范围。

  红霞西染,长河落日,鸦鸣归巢,风平树静。正在这个时候,石望宝出现在了莲花寺,他向着听经潭边走着边打着招呼:“嗨,老七,什么时候下船哪?”被喊老七的这个人应声说:“石望宝?你小子,都这个时辰了,还干嘛来了?”“还干嘛来了?给你送点小钱呗。”石望宝说着走到了船边,上了船,与这个老七小声说了一大阵话后,下了船走进莲花寺边上的河鲜馆。

  文昌阁一个包房里的桌面上,两个人面前各摆三个酒盅,跑堂的给斟满了酒,六盅酒各个盈满,微颤欲流。耿世平等跑堂退出去后说:“哥,今天这个酒意义特殊,喝这个酒,咱俩连干几个,三盅行吗?”“三盅哪到哪啊,壶下,一人三壶,来。”杜奎金说完,先举起酒盅一饮而尽,一连三个盅,盅盅干净。放下酒盅后,他向是在跟耿世平,又向是自言自语的说:“钱老三他们把事不知道办得怎么样了?”耿世平接话说:“这事你应该放心,这会应该都办完了,兴许在哪疙瘩喝酒去晦气呢。”

  钱有安带领着五个人,在弥勒佛大庙南坡下的山门外下马,进了山门,然后沿着地下长廊急步向弥勒佛大庙的大殿走去,出了长廊,从一重佛台上到二重佛台,再上到三重佛台,此时夕阳将最后一抹余辉洒向大庙,一条红黄的亮色涂写在大庙的顶脊上,辉煌而神威。钱有安无暇审视这难得的美妙,急冲冲走进大殿。空旷旷的大殿里,弥勒佛端坐,坐台下三个和尚在诵经,香烟袅袅,钟磬配鸣,整个大殿并无一名香客。在大殿的佛像周围,钱有安前后左右转了两遍,没有任何发现,只得走到三个和尚跟前,嘴唇动了几动后才开口问道:“打扰三位师傅,请问有个叫石望宝的人,不知三位认识不,今天他来过吗?”一个年岁大一点的和尚一声“阿弥陀佛”后说:“施主,这个人我认识,他来过,就在这个拜垫上打坐了一个时辰,三柱香前下山去莲花寺了。”

  石望宝离开老七的船后,老七把船划到南岸,下船后抽了一袋烟,然后拿起斧头在船底的一个部位敲了几下,放下斧头后又装上了一袋烟,抬头看了看山岭上的大庙后门,没见有人下来,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取出火柴,划着了刚想点烟,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似的,扔掉火柴,把烟袋往腰间一别,起身上了船,把船有一桨没一浆的划向北岸,放下船浆,下了船,从旁边拴着的另一条小船里,取出一大盘火绳,放在刚才的船上,这才又划了一根火柴,点着了烟袋锅子里的烟,慢条斯理的抽着,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庙的后门。

  太阳把整个余辉收起,带着恋恋不舍的心情,扒着西山的山顶,又看了一眼弥勒佛大庙,然后就跟下了梯子一样不见了。大地顿时换了容妆,恍惚一片。

  卧佛岭山顶上的弥勒佛大庙还能看出个轮廓,有人从后门下山,人影模糊,但说话的声音还能听到了:“三哥,天黑了,说不定在哪,那小子早就又溜了,别下去了,下去还点上船过河,眼瞅着就快黑不隆冬的了,原道回去,明天再说吧?”“今天这个事,不行,这个事大,今天的这个事,今天必须得完,别在乱说,走。”

  钱有安六个人从山顶上下来,看见河对岸不但有船还有人,就隔岸喊起来:“嗨,船家,快过来,我们六个人哪。”老七回声说:“我正要回家哪,今天太晚了,不过去了。”钱有安一听,船不过来,他急了:“撑船的,你听好了,我是保安大队的钱老三,你敢不过来,我让你过不去明天,快过来,快点!”

  老七听说是钱老三,犹豫了一下,又想了一会。对岸的钱老三见船没动,又喊上了:“船家,磨蹭什么哪,啊?你到是快点啊。”老七听到喊声,咬了咬牙,用力一划,船离开了北岸,约摸有老牤子三泡尿的功夫,船到了南岸,老七下了船,趟着水把船拉向岸边靠了靠,然后站直身子说:“上吧。”钱有安走到跟前问:“听声音,看模样,你是人家说的老七吧?”“我这老七只是个名儿,不是号,没什么可说的,你的钱老三才是大号呢。上船吧。”“我还怕天晩人都走了,我钱老三这趟或许半道就得打马回山呢。”老七回说道:“我老七人穷家不值,只能起早贪晚,想多挣点呗。”

  六个人上了船后,老七弯着腰用力把船推向深水中,然后一纵身爬上船,操起浆把船向调过来,然后又放下了船浆,伸手把那大盘火绳拉近,划着火柴边点边说:“各位得忍着点,水面蚊虫太多,用火绳烟熏熏,蚊虫就少多了,省着挨咬。”老七点着了火绳,他背向前,返身划浆。那火绳很粗,烟也挺旺,老七是返划桨,火绳的烟都往六个人这边顺,烟到谁那,谁就用手划拉,这些烟在六个人的空间里均匀的弥漫着。

  船过了河中心,老七假装不断的咳嗽,还放下船浆,返转身子趴在船头,探出身子,把脑袋耷拉在水面上,不断的咳嗽。钱有安疑惑的问:“老七,你整啥事啊,不就是怕我们不给钱吗,今天例外,这钱我出,这当不当正不正的,快点吧。”“这几天不凑巧,打摆子了,老咳嗽。”老七一边答着话,一边又咳嗽了一会,听听船上没啥动静了,这才返转身坐起,看到六个人东倒西歪在船里。他站起身用脚使劲的踩灭了火绳,走到六个人的近前,拉拉一下这个,扒拉一下那个,见都软了,这才一个一个的把六个人兜里的钱、身上的手枪等有用的东西装进石望宝给他钱的那个褡子,然后连拉带扯的把六个人丢下了船,六个人掉进水里时,没有任何的挣扎,水声也并不大,这六个人被丢下水后,咕咕嘟嘟一阵,先后都沉下水去。

  待水面恢复如初,老七这才放心的弯腰拿起船浆,哗啦哗啦的划着,那船没往前走,而是调转了船头,然后就把船又停下了。这个时候,就听离船不远的水下咕噜噜哗啦啦的一阵响,老七看到这些,他抿着嘴露出了乐模样。他正乐呢,从船下边冒出一个水泡,舱帮下的水面上伸出来一个脑袋。老七听到这个水声,急忙走到船头向水下看看,又走回船的后头,等他往水里看时,那个脑袋又沉了下去。老七疑神疑鬼的在船的前后左右看了一遍,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重新振作精神,站直身子,转头对着莲花寺自言自语的说:“石望宝,想跟我玩阴的,没想到我会这么干吧?嘿嘿,我还不知道你,说的事我不办,我的脑袋难安稳。给办了,就得要我的命。跟我玩这套,你还嫩了点,这六根金条,还有这六支手枪,够我活一辈子的了,我可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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