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望宝带着人挑了一个富裕户推门进屋,见七八个男人团团围坐,正在一起喝酒,这家的男主人站起身问:“我不认识你们啊,你们找我有啥事?”他旁边那个人站起身,把盅里的酒吱溜一口喝了,放下酒盅子问:“拿个破镐把,没事找事吧,这个家,是你们几个随便闹的吗?”

  石望宝平静的听完这个人的说话,啥也没说,只给自己的人使了个眼色,只听啪的一声,一镐把下去,一桌子的饭菜全打飞了,这几个人一愣怔,腾的一下都站起身,刚才问话的那个人手眼还挺快,一弯腰操起凳子,要抡还没抡呢,一镐把已经奔他的脑袋去了,在镐把下落的瞬间,他脑袋本能的一歪,镐把实劳劳的打在了他肩上,只听“哎呀!”一声,再看这个人,他已经堆了。这时又一镐把下来,打个正着,这个人又挨了这一镐把,一口气就放了,再也没能收回来。其他的人一见这伙人挺凶势,眨眼间给打死一个,都纷纷操凳子比划起来。这家的主人这时候发话了:“别动,看他也给我一下子。”“咿呀?你还挺横,你以为你是谁呀?打他这个老东西。其他人全部抓劳工。”声音未落,镐把己到,一下子砸在后脑海上,当时就要了他的命。真打呀,这个人又被当场打死,其他的人都不敢再反抗了,一个一个被先后捆上,推出院子,在村中央的小庙前集中。

  石望宝站在小庙的庙台上,双手叉腰,看看被抓的人还真不少,足有一百多人。他十分得意的问:“所有的户都进过了吗?”手下人立即应道:“组长,一户不差。”话音未了,全村的妇女都来了,哭喊声一片。石望宝环顾了一圈后,很平和着说:“台下的听好了,我石望宝这次来,是执行上方摊派劳工和收缴猎枪的命令,这是公事,无论是谁,都逃避不了。”说到这,他停住了,看了一眼台下的人群后,他又接着说:“哎哟,老娘们,你们都别哭了。手下人听着,上了年岁的男人的绳子都给松了,劳工是青壮年的事,他们干不了,放他们回去。”人群听到这句话,吵吵嚷嚷的声浪一下子平静下来,接着又听到一个女人哭着哀求:“我家老哥三个就这一根苗哇,求你也放了吧?”石望宝看了看这个女人然后问:“她说的话是真的吗?”大家伙七嘴八舌头的说:“是真的,是真的。”“哦,那我就信你们一回,把他放了。”台下的女人们一听这话,马上又哭求声一片:“把我们家的也放了吧。”一个声音尖叫着:“他叫春柱子。”这个女人一起头,其他的人随声附和,继而一哄而上,进人群就抢人。石望宝把人群环视了一圈后大喝一声:“都他妈的给我站住,想放人可以,三十块现大洋,现大洋不能差,以一柱香为准。交足钱放人,没钱带人。”他手上比划着吹银大洋听声的动作,嘴也没停的说:“你如若没这玩意儿,就怨不得谁了,我在这等着。”台下有人问:“金手饰行吗?”石望宝很爽快的说:“行,好古董好人参也行,去吧。”

  两柱香的功夫,石望宝放出去的手下人手陆续的往回来。来到石望宝的身边。石望宝看到手下人齐刷刷的站到面前,心里很是得意。他收足一个人的现大洋之后,就让手下人跟着交钱的人到被绑着的人当中去认人,认过人之后松绳放人。石望宝见放了人,就高声大嗓的问:“这个人是谁抓的?”手下人中四个人应声回答:“我们四个。”“过来领钱,这十块现大洋归你们四个,拿去。”这四个人拿到大洋抬头瞅瞅石望宝,意思是问三十块大洋咋才给十块呢?“瞅什么瞅,我放个人容易吗?日本人、大队长那,哪块不答兑好行吗?这是你们今天跟着我干,还有大洋可拿,那三个组谁胆大的去问一声,还现大洋呢?问问都丢了几条命了,我猜十个都不止,干你的活去。下一个。”

  点兵山上,杜奎金与四个把兄弟中的三个人在一块打麻将,打了几圈后他问:“时候不早了,照实说也该回来了,钱有安。”在一边睡觉歇息的钱有安坐起身问:“大队长,有事吗?”“你带一半人迎迎去,人若按数带回来可不少哇,别向上次杏花沟似的被打劫喽。”“行,我这就去。”

  钱有安带着人下到山下,刚走上正路,就见古二东骑着无鞍马逃命似的奔过来,见到钱有安,古二东一半是下一半是跌落的倒在了马下,他边喘着气边说:“出事了,人可能回不来几个,咱进坑入套了。”钱有安眉头一皱问:“你咋这么臭呢?”古二东不情愿的说“被人打进屎坑子了,捡条命,快告诉大队吧。”钱有安点点头吩咐:“去个人,快去报告大队长,就说我说的,这块不安全了,请他赶紧下来。”

  老虎石村的南山梁上出现了三个人,一个中年人背着三杆猎枪,两个年青人抬着一头被打死的野猪正在下山,这三个人快走到村头的时候,从山坡上往下边的村里看,见人们在庙台下边集中,知道出事了。两个年青人放下死野猪,把枪拿到手,三个人隐蔽着往下走,在一处乱石堆前停下,躲在树丛子后边观察情况。

  石望宝在庙台上,边来回走动边问:“交钱交物放人已经二十二个了,还有没有了?没有?原道返回。”人群听到这句话,又一阵吵吵嚷嚷:“人不能都带走哇。”石望宝一听这句话有棱缝可钻,马上问:“好,你说说,应该带走谁,不应该带走谁?”“让我说,我孙子不应该被带走。其他的人你愿带谁带谁吧。”一句话出口惹了众怒,“这个老家伙糊涂了,你孙子留下好了,别人家咋办?”“这个老东西,好像不是咱屯人似的。”“还咱屯人呢?他就不是个人。”石望宝站在台上接话说:“听到了吧,说话办事要公平。”

  躲在树丛子后边的一个年青人问另一个中年人:“那不是你爹吗?你儿子被抓了。”另一个年轻的人说:“多亏大叔你今天早上会我俩上山了,不然,我俩肯定也被抓了。”

  刚才那位老者救孙子心急,说了一句捎边的话,听屯里人说三道四,本来就火窜窜的,听到台上这个人说话巴巴的,还捎带着挑拨离间,就忍不住的问了一句:“咳,我问你,你说我刚说的不公平,你干的公平吗?哪家王法规定的,用三十块现大洋换人?”石望宝刚才还有点怜悯之心,放了老的,又放了一个家族独苗,听了这句揭底的话,立时发怒说:“你过来。”老头倔性上来了问:“过来怎的?”说着挤到台前,没等老头站稳,石望宝飞起一脚,正踢在老头下巴上,老头的脑袋往后一扬,翻倒在地。见组长动脚了,上来两个拿镐把的,一人一镐把,老头实实劳劳的挨了两镐把后,再也没动一动。

  在村边上隐蔽的那个中年猎人见老爹被踢翻,生死不明,一咬牙提着枪往村里就跑,两个年轻人想拉没拉住,只得在后边跟了过去。中年猎人提着枪往前跑,看距离够了,举枪顺手就是一响。

  石望宝在踢翻老头一转脸的瞬间,看见有三个人持枪奔这边来了,他定睛一看是猎人,刚想说话,见跑在前边的这个人已经边跑边把枪顺平了,在他开枪之前的眨眼功夫,石望宝一个邪倒,“啪,”猎枪爆响,枪砂飞出去一片,石望宝有幸躲过了这要命的一枪。

  在村边上负责监控的三个保安大队的人,眼见着石望宝是按抓的人头赏钱,可按分工他们三个一点边也不着,所以分大洋也顺理成章的就没有他们三个人的份。三个人凑到一起,抱着大枪生闷气。一声枪响把三个人吓了一跳,顺着枪响的来处望去,见有三个猎人正跑向石望宝,忙举枪射击,三声枪响过后,一前两后三个猎人应声倒地。开枪了,杀人了,庙前的人群,见枪响三声,声声要命,一哄而散,各自逃命。

  杜奎金带着人下了点兵山,听古二东把情况从头说了一遍,他当时就命令:“集合队伍,快点,马上进山。”钱有安忙上前说:“大队长,集合队伍可以,要进山?你可再想想。不是兄弟我要违你的军令,是想给你提个醒儿。”杜奎金干咳了两声,对自己令出后钱有安半路插上一杠子,表示不太满意。耿世平忙上前解释说:“大队长,你着急要进山没错,很对。但结果会如何呢?你想想,古二东是兵中之精,他是在险中捡了一条命,其他的人好还能好到哪去?古二东忙插话说:我见着石望宝时,石望宝当时看地势对他不利,走到半道带人就先撤了,这一组的人可能还在。其他的三个组可能就没啥指望了。”耿世平接话劝说:“大队长,如果你现在非要进山,结果就是一个,再送去你的老本让人家打。还能剩下多少,那可不好说。那跟下来,咱下步该咋办哪?”听耿世平这么一说,杜奎金一时没了主意。靳吉庆上前劝说道:“大队长,你先别觉得没面子,日本人麻生二郎中佐几次三番让你进无虑山,目的是啥?不就是让咱摸清老道军的情况吗?老道军现在是老母鸡抱窝孵出了鹰,身份变了。这责任在麻生二郎。他的问题是人员不够,能力不足,顾西顾不了东,穷于应付。你急啥呀,麻生二郎早晚要下重手的。今天我看是好事。”杜奎金听到这句又急了说:“你放屁,损兵折将怎么还是好呢?”史宝祥接话说:“大队长,不是我插嘴,咱分兵四组,人家兵分四路,挖坑设套等咱,为啥?跑密了。不是咱的人跟人家勾着,就是咱的人里有人家的人。谁是人家的人,又是谁跟人家勾着?今天的事,还不至少伤筋动骨,真要有大事,这不要咱兄弟的命吗?怎办?这是给咱的信号,在知会咱,查呀。”“你们四个唱戏似的说了半天,那都是以后的事,谁不知道,还是谁不懂?一句没用。这不行,那不行,眼下咋办?不同意我进山,总不能一走了之吧?”耿世平说:“大队长,你刚才命令的集合队伍。你再命令一次,让离山远点等着,不就得了吗?”杜奎金终于听到有谱的话,面露喜色的说:“传我命令,进驻四岔路屯,准备接人。”

  石望宝从老虎石村带着被捆绑着的一百三十三名青壮汉子,一溜长蛇般出了村,后边的哭喊声是震天动地。走出来约摸有半里地的光景,石望宝拔出手枪突然对空放了三枪,乓乓乓三声,把刚刚落在山梁上不久的山鸦子又一次惊起,边盘旋边叫着向远山飞去。队伍停下了,石望宝转回身喊:“听着,刚才相送,妻离子别,人之常情。出了村再送就是扰乱军心,再跟再哭,看见那棵树了吗?谁过了那个线就抓谁。你们一群妇孺,别让我为难。”队伍又动了,后面的哭喊声渐渐远去。

  老道军二大队大队长师文尔带着无过的警卫中队在隐佛山白狼河东河岸的树林子里,挖好简易工事,以逸待劳,一方面监视着点兵山上杜奎金的保安大队。另一方面单等着杜奎金的保安大队与逃脱的治安协作组的零星人员汇合后从这里过白狼河。到那时,就给他来个顺手牵羊,外加个水面点野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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