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英、常懂红在县长家门口抓人后,又被警务局局长郑三彪的人所抓。郑三彪审问时,陈王英没有说抓人是查原道长杨高山的死与活的真实目的,而是绕了个弯子,反问郑三彪。郑三彪觉得问题正变得复杂化,他想出了个主意要解套,这时候,他想到了一个人,谁呢?

  忙了一大早上,饭也没吃消停,范有志、杨元福、一平三人都走了,冷啸哪也没去,他在耐心的等待。等待什么呢?五十根金条。他坐在椅子上,又一次把茶碗儿端起来想喝,有人敲门。冷啸放下茶碗儿轻声问:“谁呀?”这句问话声音小点,外面的人没听清楚,又敲了三下门,冷啸清了清嗓子说:“进来。”门开了,进来的人不是给他送金条的人,冷啸见进来个郑三彪的人,他只得客气的问:“怎么,郑局长又有啥挠不开眼窟的事了?”来人拘谨的走上前说:“我们郑局长有事脱不开身,派我来请您,想劳您大驾,去一趟帮个忙。”

  郑三彪在办公室来回踱着步,怎么也想不出个好法子解决他眼前的难题。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如今这句话用在郑三彪的身上,再合适不过了。咋回事?抓住陈王英、常懂红,他就算摊上事了。郑三彪边踱步,边想道道,一转身,办公室的门开了,冷啸边进边哈哈着轻声慢嗓的问:“郑局长,啥大不了的事,找谁不行啊,非找我呢?”郑三彪听冷啸玩笑不是玩笑,嘲笑不是嘲笑的见面话,心里虽然有些不是什么滋味,还是厚着脸皮打哈哈应酬:“这事儿,还非得你来,别人?我也信不着。”话音一落,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我,你信着了不?”

  听到这种说话的语式,郑三彪很吃惊,这还是其一。警务局局长办公室的门,又来了一个不敲门直接而入者,这是令郑三彪吃惊之二。令郑三彪吃惊的之三,是来的这个人,谁呀?金一男。郑三彪如今最头疼的就是金一男不请自来。

  金一男的到来,郑三彪吃惊一二三之后,就剩下尴尬了。“哈哈,金处长,来了,我正寻思着咋请你呢?你真够意思,亲自来了,来,坐。”金一男回应着说:“请我来,还犯得着费啥心思吗,你的心思都费在了怎么能把我也绑来吧?”冷啸在一旁接话说:“金处长,你这话听着费劲,话中好像藏着迷魂散,我听着迷糊。”郑三彪满脸笑嘻嘻似乎是在赔礼似的说:“冷处长,你听不懂是你跟他参和的少,我听懂了,哈哈。”郑三彪用这句解嘲的话,意在感谢冷啸。他哈哈完了对金一男说:“金处长,别挑哥,哥呀,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丟三落四的,做事不周是常有的事。”金一男是个啥人哪?得礼不饶人。他听了郑三彪的话紧跟着接话说:“三天多了,还没想周全怎么把我也绑了?哈哈哈哈,不用再想了,今天我是自投罗网。”

  冷啸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听出了问题,有意在中间圆场似的说:“怎的?这一个招呼一个撵的,把我放在当中干撂着?”金一男是带着气来的,还在气头上,他不想再听这种和稀泥的话,所以对冷啸有点不悦的说:“冷处长,你是郑局长请来的,你们要谈啥,我不想参和。但我的事我得先说,得罪了。”

  金一男说过这句话,就算把脸撂下了。他脸色沉重的问:“郑局长,陈王英、常懂红二人是我派出去调查一件麻生二郎少佐特别关注的一个大事。正当事情就要有结果的当口,你把他俩抓起来了,还一关三天,一不打招呼,二不明示结果,三不说明问题,你啥意思啊?”金一男开门见山,秸秆捅驴直来直去的质问,因为有冷啸在场,又有前番示弱在先,郑三彪还真挂不住劲了,他的自尊鼓舞着他的火气,咣当一拍桌子,阴沉着脸说:“在宋县长家的大门口,抓从宋县长家出来的客人,是什么性质的行为?我郑三彪身为警务局长,维护一县之长的尊严,提升满洲国治安口碑,义不容辞。奉县长指示抓人,执行命令,是职责所在。你刚才的话,哥比你多吃了几年咸盐,多吃了几年干饭,我不挑你。但有一条,千万别过分,哥让你,可不是哥怕你。哥还告诉你,我请冷处长来,也是想把事整平整喽,可我想了三天,才想起请冷处长帮忙从中见证并解开这个谜团。我本来想,等冷处长到了,咱尊重他,先听听冷处长的态度,他若同意,我再请你。他若不同意,我就再想别的辙。哪成想,我与冷处长话还没说呢,你陈快腿似的就到了。到就到了呗,你这话说的,像抱着柴火进了哥的屋,话跟划火石似的,想点房啊?哥认为你不应该。”

  金一男几句光火的话,引出郑三彪这一大段的说明,有理有情,软中有钢,绵里藏针,把个金一男从道义上硬生生的给压低了三分。以金一男平时对郑三彪的了解,哪成想他郑三彪脑袋里还藏了这么多的东西,一时语塞。冷啸借机会听明白了郑三彪请他是为了这种事。冷啸暗想,这两个小子,斗起来了,哈哈哈哈,求之不得呀。转而冷啸心里藏阴的说:“你们俩你一句他一句的,一句天上的一句地下的,到现在我也没听明白究竟啥事。我看这样行不行,有话说在当面,把事摆上桌面,把陈什么两个人弄这来,咱当面鼓,对面锣,说明白喽,整透亮喽,理归谁,过归谁,谁的谁领,别因为这个破事影响咱和气。”冷啸话说到这,注意观察两个人的面色表情变化,他心里在自己偷着乐哪。他咋想的,你们说去吧,说什么我都是意外收获,再说深点,我更是偏得,这个机会可太难得了。

  金一男不知道冷啸骨子里打的什么主意,听话口像是当面对质似的,他觉得眼下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就点点头说:“冷处长说的,我看行,我赞许。”郑三彪脑袋转了转,见两个人都点头,冲门外喊了一声:“把陈王英、常懂红带到这来。”门外一声回应:“是。”“慢着,不只就我那两个吧?还有两个呢,一块带来吧。”冷啸一愣的问:“金处长,还有谁?”金一男一指郑三彪回答:“他知道。”郑三彪见这种情况下还能说什么,他冲门外补充吩咐说:“就都带来吧。”

  四个人一块被带到郑三彪的局长办公室,郑三彪问:“金处长,你先问还是我先来?”金一男回答:“人是你抓的,你问我听。”郑三彪点点头说:“好,我先问。”话说出去了,可他老半天也不再吱声。场面就这样淡着。郑三彪坐在转椅上,转过来,转过去,转到第六回他突然大声的问:“谁是陈王英?”陈王英正看着他的头儿,见处长金一男来了,又见金一男的态度很淡定,他心里先有了七分底,听郑三彪第一问就是问自己,而且架势上还是平常的路数,他就很自傲的回答:“我是陈王英,有话你说。”郑三彪见气势上压不住陈王英,就想在提问上增加难度,他双眼紧盯着陈王英问:“事先不沟通,不请示,在县长家的大门口,光天化日下抓县长家的客人,是什么性质的问题?你这是在蔑视满洲国的国格。你知道吗?”

  金一男见话头不对,忙插话说:“郑局长,你的第一问就把话题给扯远了,你那问的,和他的身份挨边吗?这么审可有违常识啊,你看着,我来。”金一男不容郑三彪插嘴,单刀直入的问:“陈王英,你为什么要抓县长家的客人?”陈王英挺了挺身子回答:“报告处长,我和常懂红接受处长您的指派,查找老爷岭圣云宫原道长杨高山的下落。经查,在画山,有人为杨高山埋坟,真假难辨,这件事本身的意义非同小可。为杨高山埋坟这个人的准确线索,目前还没有找到,但为坟前刻字立碑的人找到了。这个人,金石匠董海大在县长家里见过。”陈王英停住话口指着他身边的人说:“啊,我介绍一下,他,就是董海大。前三天,董海大向我报告说,那个人又去县长家了。我们赶紧过去,就在这个人出来的时候把他抓了。可刚走出去不远,我们又都被郑局长的人给请来了,三天了。”

  金一男见他手下人抓的是为杨高山刻字立碑的人,连着当今县长。这令他认真起来,细看,穿戴一般,气度平常,就是一个山里人。可他还是态度很缓和的问:“你就是县长家的客人?”“啊,我是常去县长家。”“可以问一下,你去县长家都为什么事,或者说,都去干些什么呀?”“你问这个,我就告诉你,县长得意咱老爷岭上的山茶,你们不知道,那山茶树很少,树少叶子就少,采一回,仅够他喝十天半月的,所以我得经常送。抓我干啥呀?我就是个采茶的。”金一男追问:“就这个,没了?”采茶的平淡的回话:“没了。”“没了?你小子好好看看,这几个人都是干啥的?”这个采茶人刚一进屋听郑局长说话的口吻,知道自己借着县长的光呢,现在又听这个金处长说话的态度,也不是他经常听说的官相那么的横,所以他并不怎么怕了。见姓金的处长说话口气突然变了,也没往心里多去,冷不丁的愣头愣脑的反问了一句:“你干啥呀,我一个平头百姓,采茶谋生,害着谁了,扣三天不让回家?”金一男从没见过这样的主儿,还没审到关键的问题,他还恼了。金一男一字一句冷冷的又问:“你姓什么,叫什么,为什么为杨高山埋坟立碑?”采茶人一听话题突然转到这个上头了,心想事坏了,赶忙闭口。

  冷啸在一旁看出了问题。金一男不动刑,这小子不会再说了。耐着县长的面子,金一男暂时还不会动刑。冷啸打破这种沉默,在一旁笑笑说:“金处长,黄鼠狼上窗台,让我露一小手吧。”说毕,他转头问采茶人:“你叫吴一羊,对吗?”这句话一问,金一男和郑三彪都立时吃了一惊。心头犯着核计,他怎么知道叫什么名呢?冷啸这一声,吴一羊听得身子一震。不等吴一羊回话,冷啸接着说了:“我不仅知道你叫什么名,我还知道你别的事。有五个日本人追杀杨高山,你是唯一看到现场的人。对吗?你为杨高山打墓子埋坟,求字立碑,这样的事我也知道。我先不追究你这个,我问你,求字埋坟的大洋,谁给你的?埋坟立碑是真的,但坟里边的人哪,是真是假呀?”吴一羊听到这几句话,一下子就懵了,身体直哆嗦。没等冷啸往下再问,吴一羊立时下跪,磕头如捣蒜似的说:“坟里的人是我从别的坟里挖出来的。”冷啸追问:“钱哪来的,你还没说呢。”问到节骨眼上了,吴一羊嗫嚅的说:“有一天半夜,有人敲我家门,没等我开全了门,那个人就挤进来对我说:‘有个事你去办,这五十块大洋是工钱。’我当时问:‘啥事这多工钱?’他就告诉我说:‘在画山埋个人,立块木板,刻上这几个字。’说着递给我一张纸,上有九个字。我问:‘刻这九个字好办,人咋办呢?‘’他告诉说:‘画山西南小铁匠屯刚埋个人,个头差不多,就用他顶。他走后,我用两天时间就都办了。’”冷啸说:“我现在让你去找那个人。”吴一羊又一次磕头说:“人,我不认识,黑乎乎的天,也没看清长啥样,哪找去?饶了我吧。”冷啸又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埋个假杨高山的坟?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个干活的。”

  金一男没想到自己忙了一大阵,到头来自己还没有冷啸对情况掌握的多。郑三彪就更不用说了,从头开始就一头的雾水,到结束,他才多少理出个谱来。他心里在琢磨,原来都奔杨高山来的,一个失势的道长,他身上还有什么文章可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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