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计划初中班的推拿课开始了。
推拿治病取决于手法的优劣和取穴的准确,而手法的熟练与否非一日之功,一蹴而就,必须有耐久的臂力和指力做基础。对于多数人来说,强大的臂力和指力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锻炼得来的。因此,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推拿师,第一步就是练功,金志山十分重视这关键的一步。他安排一间屋子做练功房,在学理论之前,学生天天练功。
上课了,你看吧,学生们进行各种锻炼。有的举哑铃,有的拉扩胸器,有的双臂推墙,有的手握砖块,有的做俯卧撑,有的双掌重叠,在沙袋上震颤不止……练累了,喘口气,喝点水,接着练。
“老师,练功房里为啥没有凳子让大家坐着休息?”有学生问。金志山不做正面回答,反问:“推拿医生给患者治病时,是站着还是坐着?”
学生说:“自然是围着推拿床站着用手法。”
“对呀,你说得符合实际。”金志山进一步问:“患者多的时候,治完一个接着第二个,你最多可以喝口水,喘喘气,能长时间坐下来休息吗?”
“不行。”学生齐声回答。
金志山笑问:“患者多了,不可能歇,靠什么来支撑你继续治疗呢?”
学生顿时明白过来,笑道:“靠站功,靠两条腿的支撑力。”
金志山习惯性手一挥,说:“对呀,一节课45分钟都站不下来,光想坐着,将来你怎样坚持半天半天的门诊?”
学生彻底明白了,吐了吐舌头:“推拿这碗饭不好吃呀!”
金志山有句口头禅:“人要吃苦,不吃苦就不会有出息,盲人更是这样。”所以,他抓练功抓的很紧,不满足于口头讲解,更是一个个个别检查和指导。比如有的学生偷懒,做俯卧撑时,用双掌在垫子上支撑,这样省劲。金志山发现了,一定要他改过来,用10个手指肚支撑身体,这样,就能真正达到臂力、指力同时练的目标。
推墙锻炼也是这样,不仅要掌推,也要进行指推,甚至要求双手握拳单用双拇指推,五指都推肿了。他鼓励学生,说他在学校学习期间,发现他的一位盲人老师,人们反应他的拇指好像棒槌一样,按在磅秤上,一按就是125公斤,学生听了个个咂舌。
有了扎实的基本功,就可以学手法了。揉、拿、滚、按,推拿手法很多很多,必须做到柔中带刚,深透有力,切记毛躁蛮干。为了熟练运用手法,学生之间互练互学,金志山还要学生在他身上练,以便具体指导。有一次,学生在他腰部练习搓法,尽管垫着布,把他的皮肤搓的红肿一片痛了好几天。这时候,金志山只有耐心指导,纠正他搓法中存在的问题,而不能有一句埋怨的话,以免挫伤学生的积极性。
在练手法的同时,开始教学生经络穴位。经络穴位是祖国医学中的瑰宝,它神妙而精细,针刺麻醉震惊了世界。中西医看病,靠的是各种药剂,推拿治病,经络穴位就是推拿医生的药剂。用得准确,就能治病,起死回生。人体有365个症穴,今年来还发现无数经外奇穴,它们都是推拿的灵丹妙药。
经络的循行路线曲曲弯弯,时而进入体内,时而走出体表,盲人不易掌握。最困难的是穴位的名称和位置。穴位的名称,有些顾名思义好掌握,如风门、肺俞、营香,一看就明白是治疗呼吸系统疾病的。有的穴位名称稀奇古怪,叫人难以琢磨,不好记忆,这就增加了教学难度。金志山很费脑子,将有些穴位编成歌诀让学生背,如“腹部三里留,腰背委中求”,合辙押韵,琅琅上口。
根据经验,金志山认为,几百个穴位不是每一个都用得着;实际治疗中,常用的重要穴位只有几十个,他就要求学生死记硬背。天天背,日日用,时间长了也就记住了。金志山对学生说,死记硬背是人类谋生的基本能力之一。地理中的地名,化学中的元素,数学中的公式,社会学中的人名、国名,该背的还是要背。他这样说,无非是消除学生学习时的恐惧心理。
推拿是中医的一部份,学中医就离不开阴阳五行学说。金志山强调,学习阴阳五行理论不是为了鼓励盲人学算卦,而是要掌握中医理论的精髓,这对于诊病、治病有着直接的关系。
上推拿课,还开了一门人体解剖学。金志山解释说,人体有多少块骨头,多少块肌肉,它们的形态和功能有哪些不同,这些都是推拿医生必须掌握的。因此,学校买来人体骨骼模型,让学生对照自己的身体一遍一遍地摸,做到心中有数。这样,推拿时,就能像厨师宰牛那样做到游刃有余,取得满意的疗效。
教师认真教,学生刻苦学,推拿课的教学进度进展很快。金志山从学生中挑选一些人组成速成班,速成班的学生“吃小灶”,比其他人多学一点,早学一点,目的是让他们尽早顶门诊,半工半读。
门诊开业了。速成班的学生分两拨,一拨上午门诊,一拨下午门诊。金志山本人有课时教课,没课时到门诊进行指导,联系具体病例进行讲解,使学生茅塞顿开。比如有一天来了一名腰椎键盘突出的患者,学生们只是在书本上学过,遇到实际病人,一个个都傻了。金志山就抓住机会给学生具体讲解腰椎键盘脱出症的体征检查,怎样确诊,采用何种手法能使脱出的髓核复位等等。他边讲解边操作,学生大有收获,个个喜形于色。
一次,来了一名木器厂的工人,自述锯木料、推刨子手腕无力,因此常常请假而扣发工资,金志山检查后确诊为腕关节劳损,学生给他推拿三次,病情痊愈。工人非常高兴,以后经常利用业余时间,为学校免费修理门窗、桌椅。
一位菜农,骑车摔跤伤了腰,弯腰、拄棍来求医。学生给他推拿后,当下就直起了腰,不拄棍回家了。事后,那位菜农常常给学校伙房送新鲜菜,而且低于市场价。
龙山特校附近有一条小河,长年累月流着黄黑色的水,臭气熏天,蚊蝇肆虐,大大影响学校的环境。尤其是刮大风,臭水沟的臭气弥漫到整个校园,熏得人头痛。为此,杨梅多次向环保部门反映,交涉,环保局置之不理,搞得杨梅一愁莫展。
有一天,门口来了一辆小汽车,车上下来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身后还跟着保卫人员。当时金志山没在门诊,正在办公室开会讨论臭水沟的事。
柳瑞红急匆匆来到办公室对金志山说:“门诊上来了一位贵夫人,看样子派头不小,指名道姓要金老师给她治病。”
金志山来了,那夫人很客气,和金志山握了握手,说:“金老师,你的名气不小,治好了不少人的病。我是慕名而来,特请老师看看我的病有治没治。”
原来,那夫人患了急性乳腺炎,乳房肿痛,乳头化脓,眼看就要溃烂。她去大医院看病,西医主张动手术,她害怕手术有风险,有后遗症。
金志山检查病情时,保卫人员在他耳边轻声说:“这位是我们龙山市聂市长的夫人,请你务必治好她的病。”
金志山检查后说:“只要尚未溃烂,推拿可以治。”于是他采用独家研创的“蹬足拽手”法,10分钟后,乳房肿胀减轻,疼痛缓解。夫人十分高兴。后来又来治疗一次,脓肿消散,彻底痊愈。
夫人拿出钱包,将一张红色存折塞到金志山手中,金志山坚决不收。夫人见状,收回存折说:“既然不收钱,有啥要求尽管提,我尽力为之。”
金志山头脑中火花一闪,说:“我个人没啥要求,我们学校正遇到一件麻烦事,是否能请夫人帮个忙。”于是他把臭水沟的事说了。3个月以后,奇迹出现了。臭水沟的水变清了,河两边柳岸花明,蚊蝇也都远远躲开了。事后得知被一家化工厂严重污染,聂市长下了死命令,要求该厂立即治理污染,否则吊销营业执照。
就这样,全校师生笑逐颜开。杨梅感慨地说:“推拿还有这样的功能,没想到。”
柳瑞红见推拿有如此的神效,和金志山开玩笑说:“金哥,你本事大,给我的眼做做推拿增强我的视力好吗?”
谁知金志山一口应承下来,以后天天给她治疗,取用睛明、鱼腰、四白、球后以及后头部的两个奇穴——光明一和光明二。一个月以后,春花秋实,柳瑞红的视力果然提高了。左眼从原来的0.02提高到0.04,右眼从0.05上升到0.08,把柳瑞红高兴坏了。
一天,金志山不忙,坐着喝水。柳瑞红见了,拿着放大镜和书本走过来,先长时间握住金志山的手,然后说:“金哥,我兑现我的诺言——做你的眼睛,现在开始给你念汉字版的《黄帝内经》,愿意吗?”
哪有不愿意之理。柳瑞红念了《黄帝内经》又念《伤寒论》,念了《伤寒论》又念《脉学理论》。外公生前的教导,柳瑞红纯洁的情意,在金志山的心田中同时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