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那天,王顺康对姚秀莲说:“今天休息,我带你出去走走,老闷在学校里没意思,你想到哪里玩?到市区还是到外县?”

  姚秀莲说:“市区也好,外县也好,都不想去。我们整天住在龙山,我很想到龙山顶上去转转,谁知道山顶是个啥样子?”

  王顺康说:“我去过山顶,没啥特别的,你想去,我就带你去。”

  “这龙山虽然不是大山,也不算很高,但要一步步爬到山顶,恐怕吃不消吧?”

  “不用爬山,可以做土轿上去。”

  “啥是土轿?就像新娘子坐的那种花轿?”

  “不是,是一种简易的轿子,你看到就明白了。”

  山角下有个洋车行,专门出租人力车和土轿。王顺康要了两顶土轿,付了钱。当4名轿夫抬着轿子出来,姚秀莲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两根轿棒,抬着一把旧藤椅。椅子上有几根小竹竿,撑着一个小蓝布蓬。椅子底下吊着一块小木板,绳子栓在轿竿上,看那样子就是踏脚用的。

  姚秀莲不敢上去,轿夫说:“没问题,很稳当的,保证你安全。”王顺康也安慰着,搀扶姚秀莲上了轿,自己上了另一顶轿。

  姚秀莲坐在土轿里,颤颤悠悠很舒服,但心中仍是忐忑不安。山路时而宽阔平坦,时而狭窄崎岖,路两边是万丈深谷,看一眼就头晕。雾气在山谷中飘荡,神秘莫测。半山腰是茂密的树林,各种鸟儿啁啾不息。偶尔传来猫头鹰的啼叫,在那寂静的山野中,听上去有些阴森恐怖。玫瑰、芍药,还有许许多多野花,一路怒放,香气扑鼻。

  好半天来到山顶。山顶上空旷辽阔,放目远眺,可以隐隐绰绰看到远方的大海。这里有树林,还有一个不小的湖。王、姚二人来到湖边观看,湖水清澈见底。王顺康甚至能够看到水中游动的蝌蚪,缠绕爬满蚂蚁的鹅卵石。姚秀莲眼力不行,只能听康哥介绍。湖面如一面银光闪闪的大镜子。时而有鱼跃出,画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鱼儿落水时,湖面上荡漾开一圈圈波纹。

  十几只鸭子浑身雪白,膘满肥硕,好像一只只小船在湖中飘荡。湖里还有菱角,菱角开了花,白的、粉的、黄的……

  湖边绿荫环绕,绿荫外有几间茅草屋,屋前有个女孩在玩耍,双眼皮,高鼻梁,扎着两条大辫子。姚秀莲感叹道:“住在这里可以多活10年!”

  姚秀莲觉得两腿酸酸的,在一块大青石上坐了下来,王顺康挨着她也坐下。他从背上取下一个包,从中拿出食品袋,将饼干、麻花递到秀莲手中,说:“该垫垫饥了!”又把军用水壶递过去。

  的确有些饿了,两人边吃边聊。中午的太阳有些暴,但是山上风大,还不是受不了。

  姚秀莲问:“康哥,你觉得李福海这个人怎么样?”

  “你说呢?”

  姚秀莲说:“我看这个人不顺眼,他的一举一动给人贼头贼脑的感觉。”

  王顺康说:“母鸡下的蛋,我都放在窝棚里的一口瓮里,前两天发现丢了不少,准是他拿的,因为他以前提出过要卖钱两人分。”

  “把鸡蛋放在窝棚不保险,应当放到你办公室。”

  “就是。现在我藏到办公室了,他别想再拿到,应当百分之百攒着给学生改善伙食。”说罢,王顺康从旁边树上扯下一张大叶子抹抹嘴,又喝了几口水。

  姚秀莲笑了:“看你这个土包子。”然后从腋下取出洁白的花手绢递过去。

  “莲妹,唱支歌吧!我爱听你唱。”

  “唱什么?”

  “就唱你平时最爱哼哼的那支歌,叫……”

  “叫《可爱的家》是吗?”

  “正是。”

  姚秀莲顺手摘来一朵金黄的蒲公英花,在手掌中轻轻揉搓起来,开始唱:

  “我的家庭真可爱,

  美丽清洁又安详。

  姊妹兄弟多和睦,

  父亲母亲都安康。

  虽然没有桃花园,

  月季、凤仙常飘香,

  尽管没有大厅堂,

  冬天温暖夏天凉,

  尽管没有大厅堂,

  冬天温暖夏天凉。”

  唱着唱着,姚秀莲流下激动的泪水:“康哥,我从小失去亲娘,又被关了整整10年,饱受人间的心酸,我多么需要这样一个家!”

  王顺康一把将秀莲搂进怀里,亲吻着她白里透红的脸颊,温柔地说:“莲妹,会有这一天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我们俩刚开始工作,等有了点积蓄再办事好吗?”

  王顺康说着,从自己手臂上退下一对手镯,给秀莲带上,说:“这是我阿母传给我的,我阿母也过世了。记住,你带上这对镯子,就是我们王家的人了,以后办婚礼,只是走走形式而已。”

  姚秀莲笑了,凑近宝物仔细打量,金灿灿的手镯,上面还星星点点镶嵌着碧绿的翠玉,在阳光下闪着光。姚秀莲从自己脖颈上解下一块佩玉,那是一根金丝套栓着的玉牌,上端是一只可爱的小白兔,那对红眼睛睁睁地望着你。下面是六七分宽、一寸长的一块玉石,其厚度约有一分,再下面就是“姚秀莲”三个金字。她亲手将玉佩系到康哥脖颈上。

  这时,太阳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天阴沉沉的,叫人感到压抑。一直苍鹰出现在高空,盘旋着,用锐利的目光俯视大地,发出高亢、尖利的怪叫。猛然一个俯冲,从树林中叼走一只活物飞去了。王顺康眼尖,看着像只野兔,四条腿还在空中扑腾着。他心头“咯噔”一下,没言语,姚秀莲全然不觉。

  霎那间,天完全黑下来,是乌云吗?不是。空中传来“呱呱”的叫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原来天上飞来无数只乌鸦,少说有上万只,大有压平龙山之势。

  姚秀莲吓哭了,一头钻进康哥怀里,身子颤抖着。好在时间不长,这群黑鬼飞走了,阳光重又照耀大地。

  定下心来以后,姚秀莲攥着拳头说:“这是不祥的预兆。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的右眼跳得厉害。也许是你我,也许是学校,可能会有不幸的事情发生。

  王顺康也被刚才的一幕惊傻了,双目还圆铮铮地望着乌鸦飞去的方向,嘴里嘟囔着:“是老天在警告我们什么?”

  姚秀莲的声音颤抖着说:“最近学校里发生一些奇怪的事……”

  王顺康瞅着姚秀莲不说话,意思是等着她讲下去。

  姚秀莲说:“有一天早晨,我懒得去井台打水,到伙房水缸里舀了一些水,看到李福海凶狠地卷起袖子冲出伙房去,似乎要跟谁打架。不一会儿,他又回来了,从地上捡起两只高跟鞋,嘴里还骂骂咧咧说着什么,听不清。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李福海拿高跟鞋干什么。”

  她打开军壶,喝了两口接着说:“第二天,我去校长办公室汇报工作,你猜校长给我说啥?”

  “说啥?”

  她说,她的一张彩照不见了。平时,我经常看到那张压在玻璃板下的彩照。她一说,我低头看,果然没了。奇怪,谁偷的呢?偷女人的照片干啥用?”

  听了这翻叙述,王顺康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哎,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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