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李福海到伙房做饭,进门一看,地上有两只高跟鞋,一个东,一个西,鞋盒也散架了。那封血书,中间破了个洞,飘落在灶台上。李福海大怒,冲出门去要和她算账。凉风一吹,他冷静下来,对于天鹅不能用拳头,否则休想品尝天鹅肉。他气呼呼回伙房,一屁股坐下来,取出烟,点着,边吸边想:“好吧,走着瞧,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福海从小不是个省油的灯。上初中时,他有一帮小兄弟,胳膊上都有小青龙的印迹,人称青龙帮。一天,一名叫阿大的小兄弟提出要吃烤羊肉串,摸摸兜里没钱,对李福海说:“头,想想办法吃一次烤羊肉串!”

  “好吧,让我想想。”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说声“跟我来”便出发了。

  电影院门口,一位大娘看着十几辆自行车,有旧的,有新的,都挂着牌子,拴着绳子。

  李福海安排两个小兄弟装着玩耍在一边打埋伏,自己走到大娘跟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闲话。冷不丁,他把口中的杏核对着大娘吐去,然后撒腿就跑,大娘一闪身躲开了,骂了声“臭小子”,继续看她的车。李福海见路边有一块烂香蕉皮,捡起来扔了过去,落在大娘的衣襟上,大娘急了,骂着追了过来。没有追几步,又退了回去,气乎乎地拿来旧报纸擦拭身上的污迹。

  “嘿,这家伙真沉得住气!”他又捡起一块小石子对准看车人的头部扔去。李福海在学校里是篮球队队员,不偏不倚,石子打在大娘的脑门上,立刻鼓起个孢。这一回她不干了,向着李福海猛扑过去,出溜一下,李福海钻进胡同不见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埋伏在一边的小兄弟,上前剪断绳子,打开锁,骑上车就溜出老远。大娘回到摊位,捶胸顿足,丢了一辆崭新的“飞鸽”车,少说要赔160元。

  半个小时后,李福海和小兄弟们在旧货摊前会合,将车卖了80元钱,高高兴兴去喝啤酒、吃烧烤。那个叫阿大的小兄弟打开瓶盖,将酒瓶递到李福海面前,夸奖道:“头,你真有两下子!先敬你一瓶!”

  来到龙山小庙,李福海不服管,多次犯规挨罚,他恨透了老方丈。有一天深夜,他拿来一捆稻草,悄悄摸到禅房的窗外。听见方丈鼾声如雷,便点着稻草扔了进去,妄图杀害管家人好取而代之。方丈何许人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稍有动静,便一跃而起。方丈追出房来,一把抓住李福海,吊起来打了一顿,禁闭一个月,直到李福海认错才释放。

  对于杨梅,他又爱又恨。爱的是她的美貌,闭月羞花,杨贵妃第二。恨的是自己已是“而立”之年仍光棍一条,她却冷冰寒霜,丝毫不为所动。更气人的是,一个黄毛丫头竟是顶头上司,自己任人摆布。假若能够怜悯下嫁,这种顶头上司的局面,不但不恼,反以为荣。问题不是这样。如果说过去对她还存有一丝幻想,那么,今天的高跟鞋事件,一丝幻想彻底破灭。爱之情就是这样,不爱反恨,疯狂的恨,报复的恨。此时此刻,李福海就怀揣这种心情,咬牙切齿,诅咒道:“好吧,我让你这只天鹅折断翅膀,坠入永久的黑暗深渊!”

  话说,吴浩的家是个独门独院,前后两套院子。丧妻之后,吴浩这些天心情一直不好。白天上班还凑合,晚上回到家里感到百无聊赖。晚饭后,他到街上散步,过不了几分钟,觉得街上平平淡淡,没什么新鲜事,便又退了回来。他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随便翻了翻,又放回去。走进课厅给花浇水,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坐在沙发上,他想念两个女儿。大女儿在广州工作,有自己的家,轻易不来看他,过年过节,打个电话问候了事。他喜欢二女儿,在北京念书,只有寒暑假才能见面。

  叮铃铃,电话响。他向电话走去,以为是二女儿打来的慰问电。可是拿起听筒,传来“嗡嗡”的响声,哪有人说话,哎,幻听而已。

  吴浩想,家里少了个女主人,等于塌了半边天,空虚,寂寞,惆怅,无聊,应该尽快续贤。这些天,同事和朋友给他介绍过,总不如愿。

  叮咚,叮咚,门铃响。这么晚,是谁呢?他懒洋洋地打开院门,见一个年轻人推着自行车站在门外。

  “你是吴局长吗?”

  吴浩点点头,问:“你是谁?有事吗?明天到办公室谈好吗?”

  来人不回话,只顾往里闯,嘴里念道着:“我是喜鹊,报喜来了,是你希望的事。”

  听了这话,吴浩心动,下意识往客厅走。来人在院子里支好自行车,跟着进了客厅。

  吴浩手指沙发,意思是请坐,自己也在对面沙发坐下。吴浩见来人30来岁,光头,小眼,方脸,身穿夹克衫,手中拎着包。来人做自我介绍说:“我叫李福海,是龙山特校的职工。”说完,他打开包,取出一张硬邦邦的纸片,双手呈上。

  原来是一张彩色照片,吴浩眼前亮起一道丽闪。彩照上,鲜花从中站立一位女子,20来岁,约有1米70的个头,苗条而矫健。椭圆的脸庞,透着青春的红润,眉宇间英气勃勃。大眼睛,长睫毛,乌黑的长发披肩。她穿黑色软缎旗袍,下摆的衣角被微风吹起。白色的项链闪闪发亮。高跟鞋,显得亭亭玉立。在她身后,隐隐闪现一条小河,还有假山和红墙绿瓦……

  吴浩的魂被彩照勾去了,内心狂跳不止,目光一刻也不愿意离开美女。李福海一旁看着,心理好笑。

  吴浩将彩照轻轻放在茶几上,抬眼问道:“这女人是谁?是你的亲戚?”

  “不,她是你的手下人,是龙山市特殊学校的校长杨梅。”

  哦,杨梅。这名字吴浩听说过,但没见过面,没想到,自己手下竟有这样一个美人却毫不知情。

  “她嫁人了吗?”

  “没有。”

  “有对象吗?”

  “好像有,但似乎关系并不密切。”

  吴浩立刻拉下脸,目光变得暗淡下来。

  李福海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对象有啥关系?这就像打猎一样,猎物到手才算是真正的胜利者。你一个大局长,有权有地位,是你的优势,哪一个女人不想往上爬,不想攀高枝?”

  “嗯,你说得有道理,具体怎样下手呢?”一言出口,吴浩觉得有失身份,宛然一笑。

  “这好办。你可以下个调令,调到身边左右,时间长了就……”

  吴浩一听,佩服这家伙有手段,但脸上平平淡淡,不动声色。他问:“你来帮忙要多少钱?直说没事。”

  “不不,分文不要,为首长分忧是我们下人应尽的职责。只是……”他瞟一眼局长的脸色,又说下去,“我不服气,一个黄毛丫头当校长,她不配。她工作中独断专行,做了不少错事。她瞧不起我,压制人才。不是吹,我要当校长,比她强百倍。”

  吴浩点点头,听懂李福海的话,说:“今天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你的希望我明白,亏待不了你。”

  说罢,他起身送客,一直送到大门口,见李福海跳上自行车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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