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两个道人被特别行动队的人抓走了,胡敬堂的老伴这回可火大了。她指着胡敬堂问:“你昨天晚上出去过一回,是不是找人通风报信去了。你活这么大岁数,你的心地咋越活越丑恶了呢,是人能干出这事吗?你自己作恶去吧,我不跟你过了,我还得积积德呢,我走了。”胡敬堂见老伴真火了,就劝道:“别价,你不能走哇,上哪去呀?”“当不成道姑,我做个居士总行吧。我看你这么下去有什么好果子吃。大儿子,送我走。”

  师文尔五个人也想反抗来的,五个人都是圣云宫老爷刀队刀法头面人物,在正常情况下,徒手摆平这四个人,手拿把掐的事,可现在不行,四杆大枪都顶着火呢,不给你行动的时间。如果硬来,都得死这。还是得等机会,眼下啥辙也没有,只得低着头往山下走去。

  一行人走到一个低洼处,突然听到身后有人低吼一声:“把枪给我扔了,谁慢一点我就打死谁。”特别行动队的四个人听到后边有人,都站住了,明白走的那个人没走远,又回来了。那个小队长说:“好汉,别开枪,我扔。”说着把大枪咔嗒一下子就扔在一块大石头上。

  三个兵一看官把大枪扔了,都犹豫了一下,但也还是不情愿,仍端着枪,只是没敢回头。就这功夫,那个小队长一个冷不防从腰间抽出一只短枪,猛然一个转身,臂展枪出,就听啪啪的两声枪响。

  那个小队长在生与死的关头,展现了平时练就的身手,眨眼间完成了掏枪、转体、展臂、出枪、瞄准、击发六个环节,他自信满满的想,小子,你碰上我了,倒大霉去吧。今天,我这个人称一甩手的,就跟你玩玩“鹰”。他这么想呢,动作并没差一分一毫,可几乎是同时的两声枪响过后,确是他不由自主的歪了歪身子,在临倒下之前,还把短枪枪口掉过来,仔细的看了又看,我的枪响了,枪口还冒着余烟呢,伸手又摸了一下,热着呢,他摸迷糊了,怎么自己先倒下了呢。

  三个兵一听身后短枪响了,以为他们的官得手了,都突然一齐转身,还边转身边搂火,啪啪啪连着就是三响。师文尔听到枪响,转回头见三个兵都转过身去对付他身后的人去了,这一瞬间他明白了,不能再误事了,他猛的一个转身,一个突步向前,一掌劈向面前那个兵的脖子,又猛跨前一步对着另一个兵又是一掌,掌去风行,人哼了一声,倒地成尸。师文尔揖手一声:“无量天君。”第三个兵听到身后有了大动静,端着个枪半转头向后扫了眼,只这一眼,呀?见三个同伙都倒在地上了,他把大枪一扔,就跪下了,嘴里说着:“我才刚来几天,饶我吧。”

  大个子从一个大石头的后面站起身来夸奖说:“身手不错呀,干这活,你还行,是块好料。”大个子边说边走过来,捡起短枪,别在腰间,拿起大枪,把枪栓都下了,放进裤兜。这才放心的说:“这回你们可以放心的走了,最起码眼下是安全的,以后就不归我管了,再见吧,我回我的先锋团去了喽。”师文尔听着这几句话脸这个热呀,他上前一步说:“大个子,我错了,你对车把式说你是保安大队的,我当真了,想你们是一伙的,在拿我们争功,所以就以为我们跟错人了,就想逃走。哪成想差一点点就出大事。全仗着你又仗义救了我们一回,我们真心跟你去,打鬼子打汉奸,你就带着我们走吧。”大个子一听这话,他挠挠头说:“是这么回事,我说的呢,半路上没人了。”他说着话,又看了看这五个道人说:“把大枪拿着,跟我走吧。”大个子对还跪着的那个兵说:“干什么不好,干这缺德的事,你再给日本人扛枪,我哪天见着你,就哪天取你的命,回家种地去吧。” 

  一个农家的热炕上,大个子正在与任自安、翟心田、师文尔和他的两个徒弟说话:“一晃就半个月了,真没想到,我梁喜甘还能交你们几个道家的朋友。”师文尔欣喜的接住话口说:“叫你这么些天大个子,不知道你到底是干啥的,原来你是个大英雄。”任自安说:“幸亏遇着你了,不然的话,我们现在是人是鬼都两说着了。”翟心田的话最有感触了:“这半个月真没白来,打鬼子需要这么多的学问,不来根本就不懂得这里面的奥妙,硬碰得多死多少人,多吃多少亏。”正说着,一个人边推门进来边笑着问:“你们都议论啥哪,挺热闹哇。”探子飞接茬说:“团长,你来了,还是听你说吧。”马龙飞坐下后,指着任自安、翟心田问:“王师傅、田师傅,你们的皮肉伤都好利索了吧?”两个人回答说:“全好利索了。”马龙飞高兴的说:“好了,就可以回去了打鬼子了。对了,你们问我你们今后的队伍叫啥名,我看就由你们自己定。今后,你们也是抗日队伍了,据我所知,由道人组成的抗日队伍,在大东北,现在还独一家呢。”“马团长,经你的点拨,我们有亮了。以后有什么难事,我们还要来请教你。有一件事你还要支持一下,能给我们几枝枪最好,这样队伍壮大会快些,我们心急呀。”马龙飞笑着说:“如云师傅,从教你们打枪那会,枪就给你们准备好了,每人一长一短。探子飞,你取过来,发给他们。”探子飞答应一声:“是。”探子飞出去后,马龙飞继续说:“几位师傅,打仗对你们来说,是一件不得以的事,但又人命关天,不是你活着,就是对方活着。但打仗最大的学问,我的体会就是必须用谋。”探子飞带着两个战士在门外喊:“报告,枪取来了。”几个人出了屋子,马龙飞拿起一杆长枪说:“这是鬼子兵的正规配备,三八大盖,枪不错。短枪是王八盒子,鬼子军官就用这个。几位师傅,这可是探子飞个人最近缴获来的,就赠予你们吧。”任自安、翟心田、师文尔三人忙站身揖手施礼,师文尔说:“马团长,你太仗义了,这些日子,我们三个人是醍醐灌顶,学纳新说,脑洞天窗,得做新人。常言道,千里宴席,总有一散,我们今天得走了,以后马团长还得多支持,说不定有难时,你马团长还得救急呢。”“几位师傅,先别忙走。”师文尔接话问:“咋还不让走哇?马团长,我们不能在这老打扰你们,不但耽误你们做大事,我们的事也耽搁呀,咱谁也误不起。”“你说的一点不假,眼下我还有一件事,正在谋划准备,等做完了你们再走。”马团长说过这话,笑了笑接着又说:“几位师傅,再耐心呆两天,养养身子骨。”马团长转身走了,几位道人站在哪儿,虽然感觉挺舒坦,可心里边却迷糊了。

  马团长马龙飞临走时丢下的几句话,令师文尔低头沉思起来,他琢磨,马团长还让等几天再走,还等什么呢?圣云宫啥样了,道长如风哪去了,抗日这句话好说,真刀真枪要干起来,那事可就多了,在哪儿落脚,这队伍怎么扩大,又怎么个带法,怎么应对麻生二郎以及金一男、冷啸、郑三彪、杜奎金这一帮人的剿杀?他抬头看了看正在兴头上摆弄王八盒子的任自安和翟心田,任自安抬头见师文尔若有所思,他就问:“如山,你想啥哪?”师文尔笑了一下回答说:“我在琢磨咱以后的事呢。再就是想,马团长为什么不让咱们走呢?”

  夜,突然的脚步声打破了虫子世界的秩序,原有虫子夜间的大合唱顿时哑声无语。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弟兄们,快点,我蓝天林向马龙飞拍了胸脯了,天亮前必须到达南山附近。”

  清晨,台吉南山煤业株式会社的劳工居住大营外,一长溜送殡的队伍,唢呐呜咽,锣声悲凉,鼓声摧泪,三十几个孝女的哭声悲恸天地。送殡的队伍走走停停,如蜗牛般的在向前蠕动。

  台吉南山煤业株式会社的劳工居住大营内,今天的警戒格外的森严。整个大院有高墙围着,四角四个炮楼子,四挺机关枪,四个黑洞洞的枪口随时都有可能向外喷射火蛇。院子的中央也有一个炮楼子,炮楼子顶上也有一挺机关枪,这挺机关枪的枪口是对着院内的,不用问,这挺机关枪是专门给院内的劳工准备的,目的就是防止暴动。

  说是警戒格外的森严,是因为今天院内有三件大事要同时进行。第一件事是日本煤炭开采专家要下井检查。据说有瓦斯和漏水两种异常同时出现,要对矿井进行全面检查,以便确定排除方案。所以,除了送风和排水的继续工作外,所有井下劳工今天不下井。第二件事是日本医疗专家借此机会,进行一个试验项目,要对全体的劳工进行身体检查。其实是打着检查身体的幌子,实际上是要给下井劳工打一种针剂,这种针剂的学名叫兴奋剂,借以提高出煤效率。试验的目的是单位时间内固定人员固定人数的出煤率到底能提高多少,以便在整个满洲推行。第三件事是今天送来三百新劳工。劳工天天送,而这批劳工很特别,所以给他们拆散分开要十分的小心。打药就必须要更加的谨慎,要分井分班进行。

  早上六时,一列小火车在前后各一辆铁甲车的护卫下,驶进了劳工居住营东邻的煤场。小火车停下后,从货厢里走下来一批人。人下光了,小火车连同两辆铁甲车互相鸣笛后,哐啷啷一阵响的开走了。从货厢里下来的这批人,各个被剃了光头,人人被五花大绑,并被一根大粗绳子连成了一长串。

  这个煤场和劳工居住营是连着的,中间一道大铁门把其分开成两个大院落。劳工们每班下井前上井后都由小火车和铁甲车负责押运。在这种特定环境下,劳工们绝对没有逃跑的一丝机会。

  连接煤场和劳工居住营中间的大铁门,被四个背枪的人很费力的推开了,三百个被捆绑着的光头人,鱼贯着被十几个荷枪实弹的鬼子兵押进了劳工居住营大院内。与劳工居住营的管事的们交接完后,十几个荷枪实弹的鬼子兵回到煤场,那道大铁门又被重新关严,由四个背枪的兵气势汹汹的守卫着。

  劳工居住营原先在院里的劳工们,在一个多钟头的时间里,在三十个注射点前,都已经被分伙注射完药了。现在依照要求,按井按班次排好队,准备接收新劳工。院子里除了这些劳工,还有横排站着的近五十个的日本兵,正荷枪实弹,怒目四周。那意思是,时刻准备着,对劳工中有任何不规范的行为人,发射出致命的一枪。

  新押进来的三百个光头人,第一个人被解除了捆绑后,又被命令返过身解除第二个人的捆绑,这样延续下来,三百人全部解除了捆绑后,又被命令十个人一组,按顺序分批来到了三十个注射点前。而恰在此时,这么个特殊的时候,所有注射点的人,都被招呼开会去了,这三百多人就只得在原地等待。

  这个时间,那大墙外一大长溜送殡的队伍,已经吹吹打打的到了劳工居住营西大门的大门口附近了,又刚好被从对面来的一辆膨膨松松,宽宽大大的拉薪柴的柴火车给挡住了去路。出殡的队伍按照这块地方的风俗习惯和规矩,在行进中间不许下道。有这个约束,参与出殡的人谁也不敢走错一步。柴火车下不了道,出殡的队伍又不让下道,双方顶牛顶这了,谁也不让谁,那后果就是打起来了。三十二抬的大棺材只得停下脚步,停了一段时间,那三十二个抬杠的人终于挺不住了,哐呛一声,把大棺材撂在地上了。这三十二个抬杠的人上前不容分说,把柴火车的两个人放倒就打,惨号声不断,仍不放手。这一顿胖揍,把两个赶柴火车的打急了,爬起来从车上抽出柴刀,疯了似的向人就砍,把这伙抬杠的人被连追带撵的就逼到了劳工居住营的西大门的大门口了。站岗的鬼子兵先是涌过来看热闹,后来看打到大门口了,这才往外哄,见哄不散就用枪托砸。正在乱哄哄的当口,就听一个人喊了一声:“快枪手,到你了。”随着这声喊,只见棺椁盖咔嚓一声被推开,咣当一声落地,从棺椁里跳出一个抱着机关枪的人。而在这棺椁后边送殡的男人们,突然一齐上前,接过从棺椁里递出来的步枪,瞄准炮楼子上的机枪手,抢先就开了火。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