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东北有一大山,大山中有一大岭,这一大岭因关公显圣救唐王李世民而得其名,名曰老爷岭。老爷岭又有一道教繁盛之地,名曰圣云宫。圣云宫又因为有一支习练老爷法的老爷刀队而名扬天下。本书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

  “驾,驾……”两个当地穿戴的人各骑一匹快马,一路的狂奔,穿过沟梁,闪过村屯,最后钻进树林子。

  这两个骑马人的后面,另有一个人,骑着无鞍马,忙不迭的也进了树林子。

  当前面的两个人钻出树林子,人马汗淋淋,水津津的来到一条大河边时,但见大河的水,后一个漩涡推着前一个漩涡,波浪滚滚向前。面对汹涌的河水,这两个人对马吆喝了一阵想下河,但这两匹马嘶鸣一声,停下脚步而举步不前。这两个人下了马,在河岸边上上下走了几个来回,转了几个圈子,向是有些忧郁,最后还是转回身,把马拉进河里,把缰绳往马的脖子上绕了一圈,打了个结,然后来到马的身后,抓住马的尾巴,扬起手,一掌对着马屁股拍下去,两匹马一前一后往前一窜就下了大河,不断喷着响鼻向对岸走去,走到河的中间,那大河的水一会没过马的胸部,一会淹过马的脊背,那两匹马争命般泅渡到对岸,把人也带上了西岸。

  前头两个人上岸打马走后,这个人也下了河。上岸后,慌手慌脚又急急忙忙的奔县城而去。

  呜……呜……呜,一列客运火车鸣着汽笛在宜凌县城火车站台停下,几声刹车放汽完成,车门打开,一个穿道衣,戴道帽的人随着人群下了火车,在站台上左右前后看了看瞧了瞧,慢步走向检票口。到达检票口前,他突然听到一声吆喝:“那个道人,说你哪,站下,接受安全检查。”两个兵几大步来到跟前问:“从哪来,到哪去?说。”那个道人转了转脑袋,见对方说话挺横,赶忙回答说:“我从千山来,到县城的冷家大院去。”那两个兵起初不太相信这个道人的回话,追问了一句:“你去哪?冷家大院?”“噢,对,是冷家大院。”这个兵向是有点怀疑的又问道:“你,去冷家大院?”没等这个道人答话,另一个兵见状插话说:“你没听清吗?他要去冷家大院,咱别没事找病,让他过去。”两个兵没在拦阻。这个道人出了检票口没走多远,一个接站车夫上前搭话说:“看您长的有红似白的,也是个有出息的出家人,到宜凌来,去哪啊?我大号叫街面王,宜凌哪儿我都熟,上车去吧,看,那辆好看的马车就是我的。”道人上了车,车夫问:“去哪?”道人说:“冷家大院。”“噢,去哪啊?”车夫没再多问,马车向北而去。马车上撞筒的声,马头上的串铃声,叮咚叮咚哗啦呤哗啦呤,随着马车走远而逐渐听不到了。

  宜凌县城日本关东军驻宜凌部队的大兵营里边,有个单院,这就是最高指挥官的指挥中心。两个骑马人进了大兵营后,在这个单院的岗哨前下了马,前头那个人对岗哨说了一句日本话,岗哨一个立正,然后另一个岗哨过来接过马缰绳,两个当地穿戴的人大大方方的走进了指挥中心。

  宜凌县城日军最高指挥官办公室的门前,两个当地穿戴的人在门前站定,喊了一声:“报告。”门里边传出来一声:“进来。”随着声音门被里边的卫兵推开,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门。走在前边的人走到办公桌前报告说:“报告少佐,你怀疑的非常正确的,老爷刀队的正式操练了。”“多少人的?”“报告少佐,有近三百人。”

  一个山里人出现在宜凌县县长宋国荣家的大门口,伸手轻轻的在大门上敲了两下,一个人从门里边出来,看了一眼来人埋怨的问:“你咋才来?东西带来了吗?”来人回答说:“有点积存,庙上非要匀点,去了他们的,就不够数了。忙着现摘现炒现晾,才整够数。”“庙上要你的东西,他们那么多人,不会自己摘呀?”来人说:“这些天都忙着练老爷刀呢,顾不上。”“什么,都在练老爷刀?这不给县长惹事添堵吗?你快进去吧,别忘了,千万要把这个事得告诉县长一声。”

  街面王赶着他的接送站的花篷马车,把车上坐着的道人,直接送到宜凌县城内冷家大院的大门口。道人一下车正赶上大门开了,几个随从人员护拥着一个人从大门里面急急忙忙的出来,这个道人认识这个被护拥的人,他急忙上前想说话,不成想脚下一绊,摔了一个大跟头。从大门里出来的这个被护拥的人停下了脚步问:“谁呀,冒了冒失的?走道咋没个准成呢?”话说出口,也认出了这个人,他说:“噢,是你呀,来的正好。你先在北街大车店住下,等着我派人找你,别哪去,我对你可有大用。”这个道人揖手称谢,转身离开。

  苍松翠柏中,有呐喊声一阵阵的传出:“锋迎天地,刃走长河,凌空飞龙,老爷回刀。”这一阵胜过一阵的呐喊声,来自于无虑山老爷岭圣云宫西下院的院西广场上。走近了再看,但见三百多道士身轻若鸿,舞动长刀,寒光映日,脚下生烟。道院老爷刀总教头师文尔身定如桩,神情凝重,令如江涛。三百道士在师文尔的号令下,一步一声呼,一式一声喊,一招一声喝,一进一声吼。整个操练场面,横看有排,纵看有队,气势慑人。

  日本关东军驻宜凌最高指挥官麻生二郎少佐的指挥中心的门外,有一个人正规规矩矩的站着,他用手指头轻敲了三下门,一个卫兵开门出来,看了看来人说:“少佐正在忙于与人谈话,你得等一下。”说完话他走了,把这个人撂在了门外。这时候,门半掩着。这个人的眼光顺着走廊左右看了一遍,见没人,就大着胆子想看看屋里面是谁在跟少佐说话,可惜门缝没那么宽,只看见了办公桌的一角,看不见人,想看人得把门缝推宽点,只见他伸了伸手,可胆儿没那么大,伸出的手不得以又收回来了。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报告少佐,上一次冈本率部血洗老爷岭圣云宫后,道院的老爷刀队最近又恢复操练了。”“哦,这事我的知道。你知道的有多少人?”“前些天有二百多人,现如今可能会有所增加。”“操练?嘿嘿嘿嘿。”听声音,麻生二郎少佐的口气好像不屑一顾,那个人见麻生二郎少佐没怎么在意他报告的内容,就又急切的说:“报告少佐,这些人恢复活动,其意不在刀上。”“啊?”麻生二郎少佐这一声啊,让那个人稍顿了一下,接着偷着吸了一小口气儿又试探着说:“他们的用意恐怕…”他稍一停紧接着又坚定的说:“他们的心思不在刀上,而在士气上。准确的说,反抗情绪和组织层面应该是重点。”麻生二郎少佐有些漫不经心而又肯定的说:“你的,向我报告的目的,是派兵剿灭?不、不。”麻生二郎少佐的态度让向他报告的那个人感到有些意外,他疑惑的问:“报告少佐,您的意思是?”麻生二郎少佐阴阴的说:“中国的,有一个大的优势,人多。我的上任的就吃了这个亏的。人多的,其势必大的。何况,圣云宫的三百多道人,他们又该有多少信众啊?弄不好的,会出大麻烦的。好了,你的工作很到位了,我的知道的。”麻生二郎少佐说到这,他突然停住了,再没往下说。门外的这个人只听到了“嘿嘿嘿嘿”的这四声干笑。门开了,出来的这个人是警务局局长郑三彪,他对门外等着的这个人小声套近乎的说:“是你在等着,报告完后你得赶快回去,我想去你那个大院跟你喝两壶哪。”

  老爷岭至高处的点将台上,道长杨高山、监院任自安、执事翟心田三人正在讨论一个关系到圣云宫的未来,说近点就是眼下关系到盛与衰的重大问题。从三个人说话的语气上看,不用分析,也不用判断,分岐很大。监院任自安把眼光从远山收回,看了看眼前的道长杨高山说:“日本关东军驻宜凌的部队刚把咱圣云宫西下院血洗了一次,杀了我们二十三名道士,这才多少日子?你又组织起这三百多道士公开操练老爷刀。以我之见,恐怕不妥,说严重点,恐怕要引火烧身,危及道院。”道长杨高山打了个回声问:“啊,怎么个不妥?”任自安见道长接了话茬在问,就解释的说:“这不明摆着吗,道长,日本人占领辽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立足未稳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想想看,他们目前最不愿意看到的,也最不愿意听到的是什么?那不明摆着吗?是反抗。我们操练老爷刀,不就是告诉日本人,我们要反抗吗?二十三名道士被杀了,这是血淋淋的呀,教训还不够吗?”道长杨高山听监院任自安说完,他吸了一口气说:“二十三名道士被辱被杀,对咱圣云宫来说,的确是一场灾难。可大家的心都明镜似的,上一次日本人下那么大的决心,目标是咱圣云宫吗?就这个,你说一千道一万,我都不认可。他本来就不是对着咱来的。那不是对咱,咋还血染了的圣云宫了呢?那是城中失火殃及池鱼呀。当时日本人的目标就一个,剿除不投降不归顺不解散的响马朱林山和他的一百多号人的武装。咱们圣云宫是受响马朱林山的拐带,跟着吃的锅烙。事后,没跟咱们计较什么,日本人就撤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对我们这里很清楚。他们走了,咱不能这就散了吧?我这次这么安排,就是想告诉人们,老爷岭圣云宫这个东北道教最大的圣地,只要我们在,他就在。东北道教修为之所这杆大旗,老爷刀刀法这个传承之责总不能在我们的手上丢掉吧?”执事翟心田见两人说话都有自己的原则,他不放心的问:“道长,日本人辱杀我们道兄,根本就不是个偶然的行为,要我说呢,咱们得有所准备呀。师教头跟我说了几次了,早晚有一天会动真刀真枪的。他有两个想法,要么把人分散开,免得被除根;要么拉出去,以备随时应变。我也是这么看的,宜凌城里的日本人对我们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再派兵来,到那个时候,可什么都晚了。”道长杨高山听两个人说话是一个鼻子眼出气,与他的判断与想法不一致,就自信而又解释的说:“咱们道教与世无争,一不寻仇,二不结怨,只图道法惠人,增加信众,扩大影响,对日本人没有任何伤害,他们为何不容呢?没有理由!”监院任自安反对的说:“道长,你的想法,日本人不会领情的。”翟心田紧跟着说:“我们眼下最紧要的,是必须有所准备,不能再吃上次那样的大亏了。”对于任自安翟心田两个人的意见,道长杨高山只是摇了摇头。

  从西边进山的路上,有两匹快马一前一后一阵风似的飞奔而来,到达老爷岭圣云宫的西下院的山门前,两个人勒住了两匹马,在前边的那个人大声的吆喝着:“嗨,快过来一个老道,把这封信转给你们的道长。”一个小道士上前接过信,看了一眼信封,然后抬头问:“请问,这封信是谁给我们道长的啊?”两匹马上的两个人一个字也没说,勒转马头,两鞭子下去,那两匹马猛的往前一蹿,向西就跑,小道士咳嗽一声的功夫,抬头再看,送信人已经绝尘而去。小道士赶紧跑步进了院门,把信交给了道长。道长杨高山问:“谁的信?”小道士回答:“我问了,来人没说。”道长杨高山打开信,信上的字令他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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