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我对不起你,不会再和她来往了,如果再有下一次,天打雷劈。”这次不是山盟海誓,而是赌咒发誓。

  老太太看我不出声,在一旁急着叫道:“志刚,你跪下,给我跪下。”拐杖捅得地板“嗵嗵”响。

  “扑通”一声,志刚跪下了。

  “男人膝下有黄金”啊!

  就这样,我原谅了他。

  夜色降临,天幕上挂起了一弯明月。

  躺在软绵绵的被子里,夫妻同床共枕,感觉到一点温暖,只是隐隐觉得被窝里的真爱的激情,从今以后再也找不回来了。

  这时,手机响起,志刚拿起来接了电话,脸上现出震惊的神色。

  “出什么事了?”

  “菲菲被她丈夫砍了,被邻居送到医院了,不知是死是活。”志刚脸色煞白,慌乱地颤抖起来。

  “快起来,我们去医院看看。”我也赶紧穿衣、起床。

  看着菲菲的脸,我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原本洁净俊秀的面容此时已经破相,血痕混合着药物,整个脸丑陋而恐怖。她的手臂上也有刀伤,浑身都是血,惨不忍睹。人处在昏迷状态,医生正忙着抢救。

  听打电话的邻居说,朱菲菲家是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小吵,大家都习惯了。这次吵得特别厉害,听到菲菲的惨叫和求救声,感觉到出大事了,冲过去一看,吓了一跳,赶紧将她送到医院。听菲菲嘴里喊“志刚,志刚”,他们就拿她的手机打了电话。

  “平时他是一个胆小、软弱、怕老婆的人,今天像是发了疯。”邻居们在议论着黎为民。

  从爱到恨,从善良到残忍,从心太软到心太狠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人呢?”我问道。

  “我们一到他家,他就跑了出去,现在不知在哪儿。”

  这是一起刑事犯罪案件,是杀人罪还是伤害罪,待查清事实再定,当务之急是捉拿凶手。

  检察官的职业敏感提醒我:报警!追捕凶手!我立即与公安局取得了联系。

  菲菲被医生推进了急救室,志刚在外面满脸愧疚,他没有想到,因自己一时贪色,竟然把一朵如此鲜艳而美丽的花给摧残了,志刚懊悔地用双手敲打着自己的头,不断地骂自己是混蛋。

  “苏处长,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可能是,目前还不能确定,你来一趟。”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李强来电话了。

  “好的,我马上就到。”

  我赶到铁路边,一具尸体头朝南横卧在冰冷的铁轨上,双手向前,右手紧握着一张照片,腰部像刀切一样被车轮轧断,血肉横飞,四周喷洒着鲜红的血迹和粉碎的肉浆!

  我上前侧身看了一下尸体头部,是那个来访者,一副高度近视眼镜被抛到了路基下面,惨白的脸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啊!

  他在期待着什么?我侧身看了一下他右手紧握的那张照片,是他和妻子朱菲菲的结婚照。

  我见过,在接待来访的时候,他拿给我看过,就是那一张,他紧紧地贴在胸前视如珍宝的那一张。

  他砍杀了自己心爱的妻子,自己卧轨自杀了,这就是他来访时对我说的“最后的办法”吗?

  生死只有一线之隔,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死……

  我回到医院时,朱菲菲已经醒了,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面部毁容了。

  厚厚的纱布包着血肉模糊的脸,志刚轻轻地抚摸着,仿佛那些伤疤都是刻在自己心上的。他把菲菲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炽热、包裹着她,他的双臂环绕着,她身体紧紧地挨着他,直到缩进他的怀抱里,像一尊小小的娃娃,就要被他融化。

  我知道现在的菲菲最需要的是抚慰和开导,将心比心,如果摊上这个事的是自己,怕也会这样的。

  “志刚,我爱你……”是从那厚厚的纱布团里发出来的声音,细弱而含混。“我也爱你,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分离。”志刚的回答坚定而清晰。

  他将菲菲紧紧地搂抱在怀中,沉溺于他与菲菲的深爱之中,全然没有感觉到我的存在,此时,我成了多余的第三者。

  我终于明白了,爱一个人很难,放弃自己心爱的人更难。

  志刚在昨天对我的山盟海誓、赌咒发誓,顷刻间灰飞烟灭!

  我受不了这种情感的煎熬,精神恍惚,痛苦万分。失去了自尊,失去了自我,失去了理智,心抽痛到无法自抑。

  真的绝望了,哀莫大于心死!

  压抑封闭的环境让我感到窒息,我的内心痛苦到了极点,她冲进大雨中,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雨不停地下着,天地一片汪洋,我双手抱着肩膀蜷缩着身子,任滂沱大雨像鞭子一样抽打……我恨自己糊涂……

  我不知道人有所得是否就必有所失,爱情和事业两样原本可以并存的事物在她身上始终无法找到和谐的统一。

  我想知道,究竟错在什么地方?

  没有爱情,家只是躯壳。

  可我还有所热爱的检察事业,这是支撑她生命延续的力量。在那里,有追求、有挑战、有欢快……

  小保姆秀儿被杀案不知进展如何了?江陵是杀害秀儿的凶手,他的背后又有什么人?他们真的能一手遮天吗?

  不知什么时候,吴语撑着一把伞,一声不响地站在了我的身后,他总是这样神出鬼没的。

  “方圆,你对小保姆秀儿的死因的认定,最终被采纳了。”

  “是吗?”我一下子兴奋起来,就像濒临死亡的人被打了一剂强心针。 

  “下一步要进一步查清江陵为什么要杀害秀儿!”工作的冲动让我暂时忘却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这是下一步重点要查的问题,不过……”吴语有点迟疑不决。

  “不过什么?需要我干什么尽管说,不要替我担心,我能挺住。”对检察事业我可是赤胆忠心,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领导决定让你退出专案组。”当吴语说出这一句话时,是那么艰难。

  “为什么?”我觉得太突然了,就像作好冲锋准备不惜牺牲一切的战士,听到的不是冲锋的号角,而是撤退的命令。

  “是市纪委接到举报,说江陵与你关系特殊,应当回避,不得再行参加专案组办案,其它问题等待查处结果。”

  “我徇情枉法了吗?徇私舞弊了吗?秀儿是江陵杀害的不是我首先提出来的吗?”这一连串的问句,我知道吴语回答不了。 

  当初我提出来要回避,领导说不要,是对我的信任,现在江陵都死了,反而又不信任我了?这是对我工作的否定,对我忠诚的否定,对我人格的否定。”我越想越气,话一出口就刹不住车。

  “方圆,你冷静些,案件远比我们想像的要复杂的多,夏国强检察长这样决定必然有他的道理,你不服从吗?”

  “服从,嗨——”我深深地叹了口气。爱情面临崩溃, 事业面临误解的重击,突然觉得自己好累好累,身心俱疲到了极限。我感到手脚发软,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山穷水尽。

  听说,人有三个魂魄,丢了一个就萎靡不振,丢了两个就百病缠身,如果丢了三个,病入膏肓。我的魂魄一天之间已是负数,魂飞魄散……

  当我低头看见胸前的那枚闪光的国徽,一股起死回生的暖流涌上心头,我双手捧着她,心底坚信,邪恶可以肆虐一时,终将逃脱不了被正义审判的命运!

  晨曦轻轻地从东边揭开了笼罩在大地上的浅褐色的绫纱,慈母般地降临人间。窗外,小鸟儿在唧唧喳喳地叫个不停。我打开窗子,发现是小鸟儿在燕子窝内戏耍,燕子飞走了。

  记得两年前,不知什么时候我家的屋檐下有了一个燕子窝,是牛牛发现的,我也感到很新奇,志刚想用棍子将它捅掉。婆婆说:“鸡来穷,狗来富,燕子来了金满户。”这是好兆头,不能捅。“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和牛牛不由得拍手唱了起来。

  天冷了,它们一家都走了,不知明年春天“小两口”还会来吗?

  屋檐下燕子窝空空的,我的心里也空落落的。

  燕子是有灵性的,它们总是双宿双飞,志刚,我想你啦!你连燕子都不如吗?

  你不想家?也不回家?

  我是一个内心坚毅的人,无论是对待工作,还是对待生活,我热爱,我执着,擦干眼泪后,我又义无反顾地面对。

  这一天,刚下班,牛牛就跑得气喘吁吁地拉着我往学校跑,说是黎晨和同学打架,老师非得让家长到学校里去一趟。

  黎晨父母都出事了,儿子说,同学有难要帮的。

  我到学校的老师办公室,眼前的这位女老师,非常年轻,一眼看上去,像一名高中生,身着一条黑白相间的连衣裙,一头秀发像黑色的瀑布,一直披散到腰部。

  她自我介绍后我才知道,她姓张,是教音乐的老师,她暂时代理黎晨班的班主任。

  她开始讲述让我到学校来的原因,其实,事情很简单,并不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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