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为我们的散承担一半

  可我偏要摧毁所有的好感

  看上去能孤独的很圆满

  ——《一半》


  手机大概是个好东西吧。

  秦小七从来都没有过此刻这样对手机有如此深刻的理解。

  不,不是“大概”,是“确实”。


  几个小时前,秦小七刚刚修好手机还没有来得及开机,就被洛至急匆匆地拉上了出租车,洛至说要赶紧到黎市和顾棋他们汇合。不巧路上遇到了堵车,两个人连同司机被困在路上整整两个小时。

  在这看似并不漫长的两小时中,洛至最开始是有些急躁的,不停地在车上跺脚,拿出手机看时间,然后自己碎碎念,这些动作一气呵成,秦小七观察到,洛至除了动作每隔几分钟换一次,唯一没有变过的是洛至眉间紧皱的“川”字。不过后来洛至也稳定了下来,不知道她是心累了,还是意识到自己做这些动作丝毫改变不了什么,于是她开始听歌,玩手机。

  而秦小七看到她身旁渐渐安静下来的洛至,嘴角闪现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心想:这丫头!秦小七将车外断断续续的喇叭声隔绝起来,一心只想在车上安静的气氛下闭目养神,却没想到就这样睡过去了。


  两个人到达黎市第二区的时候文化节已经开始了,秦小七依旧是一脸冷漠没有说话,反而是洛至心虚的看着秦小七,一遍遍小声地解释:“明明刚刚堵车的时候那个司机和咱们说好的不打表,我走之前都算好了这段路程的价钱的,谁知道他最后多算了十几块钱,这不是摆明了讹咱们吗?”洛至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秦小七。

  就在刚刚,洛至为了多算的十几块钱和司机发生了口角,那时的激烈程度让秦小七一度感觉,刚刚那个着急地想来参加文化节的洛至是假的。秦小七在这种“说理明辨是非”的时刻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只是在最后洛至的谈判胜利后给司机赔了个不是。勉强息事宁人了,秦小七想着这下洛至可以捡起刚刚的匆忙赶去拍照了,却没想到她一路上都在解释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

  秦小七扭头看了洛至一眼,洛至分不清她的表情是想表达“算了,原谅你了”还是想表示“我真无语了”,不由自主地,洛至的脸上挂上了一副“道歉求原谅”的专用表情,这次秦小七翻了个白眼:“你不打算拍照了吗?”

  洛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眼珠一转,秦小七知道她又有了鬼心思,紧接着,洛至以“我怕一个人无法拍到最全面的文化节的景象”,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动用秦小气帮她一起拍照,秦小七想着现在的手机用的还是洛至的,虽然她不用了,但是也算欠了一个人情,索性就答应了下来。


  人总会有种奇怪的感觉。

  比如考试复习重点知识的时候,你没复习到的恰恰是考出来的;在背古诗的时候,你没有背到的那一篇,恰恰是老师挑出来考察的那一篇;你花了很久的时间准备在某一天去郊游,真正到了那一天却下雨了。

  此刻秦小七就有了这种奇怪的感觉。她自从来了大学之后手机没有离过手,生怕错过了重要消息。

  偏偏昨天中午时冉把她的手机摔碎了。

  偏偏昨天下午没有首先去修手机。

  偏偏今天早上修好手机之后没有先开机。  

  偏偏就是这段没有手机在身边的半天中出事了。


  秦小七开机之后的第一条信息是停留在昨天的17:42,爷爷发来的一条消息:你奶奶走了

  其实当噩耗真正来临的时候,是没有什么感觉的。至少事后回忆当时的感觉,是完全没有印象的。

  五个字里面包含的信息量太沉大了,承载的感情太沉重了。


  五分钟之内,秦小七联系了洛至,联系了顾棋,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原委,两个人也体谅她没有多问什么,就让她离开了。

  秦小七买了最近时间的一趟回怡水镇的客车,如果不是因为在黎市第二区,怕是还要倒两趟车才能回去。

  在客车上被噩梦惊醒的秦小七头抵着客车的玻璃,想了想这前前后后的来龙去脉。

  好像怨不得时冉摔了自己的手机,怨不得自己没有及时修手机,也怨不得自己没来得及开机。

  秦小七试着安慰自己,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奶奶也还是会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离开。

  这是天意。所有发生在这之前的人为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些逃脱的借口罢了。


  哪怕之前秦小七孤身一人来到陌生的城市;哪怕秦小七的所作所为没有人看得起自己;哪怕秦小七一个人拼命争取一些名利功利的东西撑到此刻,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到异地他乡的孤苦伶仃。

  大概是对于自己而言,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离开了,就如同这世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无人过问,无人关心,只能自生自灭了吧。


  与此同时,在A市的余幽自己一个人穿着前几天新买的风衣,化了最浓的妆,一个人在快餐店的角落里吃着冰激凌。

  就在刚刚她又和管楚易说了一些不痛快的话,两个人闹了个不欢而散。

  想想去年的这一天,管楚易亲自来A市找余幽,两个人一起看了当时很火的电影《昨日青空》,余幽一直记得插曲的歌词“谢谢你的出现,是似水流年最美最好的遇见。”

  余幽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是因为当初管楚易和别人打了一个赌,可能管楚易这辈子都不会选择余幽。

  她想尽力抓住一些东西,她买最贵的化妆品,学着化最好看的妆,穿最好最贵的衣服,只是想让他多留意自己一点。他纠结钱的事情,她果断说自己有钱不需要他管,也不过是不想让他多心。

  凡此种种,余幽并无恶意。

  只是太过在乎而已。


  夜幕降临,在快餐店待了一整天的余幽起身整理了自己的衣服,重新检查了自己的妆容,对着手机的摄像头,嘴角重新排练了几次扬起的弧度。

  嗯,看上去是能够瞒天过海的弧度,可以回寝室了。


  此刻相隔两座山那边的秦小七,坐在奶奶家的屋顶上望着头顶的那片星空,有些东西好像失去了就再也无法拥有了,那就最后一次看看怡水镇的星空吧,最后一次对这个从小生长的地方充满一次留恋。


  在回A市的大巴上,洛至和顾棋头抵着后座椅背,左摇右晃地打着盹。

  莫双一个人坐在大巴最后面放空,玻璃外面除了路灯什么都是黑乎乎的,隐约可以看到急速向后倒退的树木的黑影。

  肖舒在寝室的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之前顾棋说要给她留灯。

  展方存在酒店的阳台上吹着冷风,一心寻找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

  留在A市的江凡音窝在宿舍的床上,懊恼自己没有赶上最后一辆去昕子市的客车,只能等到明天一大早去车站,然后再倒车去怡水镇。


  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被汪洋大海所分隔开来,海面时而风平浪静,在夜里悄无声息地涌动,时而风起云涌,不给天地留一丝出口。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