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这口血不要紧,吓得二喜两口子目瞪口呆。

  “老哥哥,您这是……”二喜急忙搀扶着老四问。

  “不要紧的,一会儿就好。”老四摇了摇头说。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吐血是小事么?”二喜说。

  “我坐一会儿就好了。”老四说着坐在凳子上。

  “先擦擦嘴,我给你倒杯热水漱漱口。”二喜说。

  二喜去端水,老四坐在那就觉得心口一阵阵发热,嗓子眼里有一股腥气味道,而且是头晕脑胀。

  就听见里屋二喜媳妇的声音:“多事呀?这回好了,弄不好还得赖上你。”

  “消停点儿,瞎嚷什么?”二喜说着端着水杯走了出来。

  老四接过水杯漱了漱口又喝了几口热水,觉得好点了说:“兄弟,给你添麻烦了,俺得走了。”

  “这哪行?得上医院看看到底是咋回事呀?”二喜说。

  “俺以前就有这个毛病,不要紧的。”老四说。

  “那也没去医院看看,到底是啥毛病呢?”二喜说。

  老四这次吐血是第一次,自己也吓了一跳。之所以说是原来就有这个毛病,完全是为了安慰二喜。现在二喜问起来,老四竟然没法答对。

  “俺走了,谢谢啦!”老四说着站起身来。

  “老哥哥,要是不行就去医院看看,别耽误了。”二喜送到门口说。

  已经进入深秋,加上靠着海边,夜风特别的凉。老四身体虚弱又吐了血,此时觉得自己就像一片树叶,轻飘飘的在打晃。

  现在怎么办呢?人生地不熟,连个投亲靠友的可能也没有。即使找个地方住一夜,明天怎么办?这让老四想起了在运城的经历,也是这样漫无目的的行程。可是那个时候的老四还心存侥幸,只是为了躲过那一劫。现在,自己什么目的也没有,连死的希望都破灭了。

  由于已经很晚,街上的人开始稀少起来。就连路边烧烤的叫卖声也稀稀落落,老四在街上走着,心里空荡荡的。

  老四也在想自己为什么忽然吐了血?这说明自己的病情严重起来。上医院慢说自己还不认识路,就是去了,自己口袋里的钱也不够。老四一边走一边想,就这样走,实在走不动了再说,要是死在路上更好。

  老四走了,二喜有点纳闷起来问老婆:“你说这个人是干啥的?”

  “他不是说他是来旅游的吗?”二喜媳妇说。

  “哪有这模样旅游的?胡子拉碴这身打扮不说,就是这个吐血也是有病,谁有病还旅游?”二喜说。

  “你少管闲事,你自己的坟头还没哭干呢。”二喜媳妇说。

  “我咋就觉得这个人蹊跷,肯定是有啥事。”二喜说。

  “赶紧帮我收拾收拾,上门板关门了,这一天都累散了架了。”二喜媳妇说。

  “别再出点啥事吧?”二喜说。

  “他就是死了也用不着你发送,还坐着干啥?”二喜媳妇说。

  二喜起身帮着媳妇收拾饭馆,又关好了门,一个人接着坐那抽烟。

  “你到底睡不睡去,我可睡去了,明天还得挣命呢!”二喜媳妇说。

  “你先睡,我再待会。”二喜说。

  二喜媳妇走进后面屋里去睡觉,二喜一个人坐在那抽着烟。怎么想怎么觉得,今天的这个人奇怪。

  想着想着站起身来走到门外,一阵阵海风迎面吹来,二喜觉得刚才喝的酒醒了许多。扔了烟头下了台阶,在街上溜达起来。

  这个镇子不大,基本还是保留着老的格局,虽然房屋已经变化很大,但是只有一条十字街。东西的这条街直通海边,南北的那条路走出不远就是乡村了。

  二喜一边走一边四处看,虽然是漫不经心,但是比平常留神很多,因为他心里还在想那个奇怪的客人。二喜顺着南北的街朝北边走去,街上的店铺已经有很多关门的。偶尔有几家饭馆的烧烤摊还在营业,摊前摆着几张桌子。一些人坐在桌子前,一边吃烧烤一边喝啤酒。这些人大都是本地人,劳累了一天来这放松一下。

  二喜正走着就听到桌子旁边有人喊:“二哥,过来喝点?”

  二喜一看是本镇买小海鲜的大成说:“刚喝完。”

  “喝点儿啤酒,咱俩聊会儿,我这心里正烦着呢。”大成说。

  二喜本来好酒,听了腿就不由自己的走过去。

  大成要了啤酒和烤串,二喜问:“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嗨!别提了,今天算是倒霉了。”大成说。

  “咋了?”二喜问。

  “我今天后晌去上货,回来天就黑了。我光顾了着急回家,好把上的货放到冰柜里,一下撞了个人。”大成说。

  “撞人了?”二喜问。

  “那可不,还是个外地人,岁数也不小了。你说这人真是的,哪有在马路当间走的。”大成说。

  “撞的咋样?”二喜问。

  “我让他活动活动腿脚,倒是没大事,就是腿上划了个口子。”大成说。

  “后来呢?”二喜问。

  “我给了他二百块钱,他不干,说要报警。二哥,你说我哪有这功夫跟他捣乱?东西化了明天卖给谁去?”大成说。

  “你给他钱了?”二喜问。

  “后来又给他加了二百,他倒也没再讹我。你说我这一天不是白干了?”大成说。

  “这人现在在哪?”二喜问。

  “不知道,给了钱我还不赶紧的溜?万一他要是个碰瓷的呢?”大成说。

  “你在哪撞的他?”二喜问。

  “就在北边不远,快到镇子北口了。”大成说。

  二喜听了站起身来就走,大成在后面喊道:“二哥,你干啥去?”

  “我得赶紧回去了,晚了你嫂子就得吵我。”二喜说。

  二喜说完朝镇子北边走去,大成在后面喊:“二哥,你这是上哪?你家在南边,这咋还没喝就多了?”

  的确如大成所说,老四在路上转悠的时候,被刚上货回来的大成的摩托车挂倒,小腿被摩托车的排气管子挂了一个口子。

  两人后来达成私了的协议,大成给了老四四百块钱。按照老四平日的做法,大成可是羊入虎口,老四岂能是这四百块钱就打发的?但是,此时的老四万念俱灰。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他觉得,一切好像都有人安排。加上自己身体虚弱成这样,也没有了矫情的精神头。所以,大成说给钱老四只是再进一步,因为他觉得,大成这说的二百块钱不够他混几天的。

  老四接过钱,大成一溜烟的跑了。老四想,找个旅馆住下,房钱一定不便宜。再说,已经快半夜了,花钱不值得。不如找个背风的地方先忍耐一宿,明天再说。

  老四撕下一块裤脚包好了伤口,一瘸一拐的朝镇子北边走去。当他走到了水泥路的尽头发现,他已经出了这个镇子。眼前是一片庄稼地,并没有背风的地方。他叹了口气想到,看来老天爷是饶不了自己了。本来求死做个了断,偏偏就又让大海送回了人间。

  吐了血加上腿疼,老四走了一段路就坐在路边的一棵树前。不想,坐着坐着竟然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老四觉得有人晃动他的肩膀。

  “大哥,大哥!”老四听见有人喊到。

  老四睁开眼睛看到二喜蹲在自己的跟前。

  “你咋来了?”老四问。

  “老哥哥,你跑这来干啥?”二喜问。

  “找个地方寻宿(找住宿的地方)走不动了歇会,谁成想就睡着了。”老四干笑了一下说。

  “老哥哥,住店也得到镇里面找啊,你到乡下来上哪找去?”二喜说。

  “俺口袋里的钱有数,镇里俺住不起。想找个乡下人家给他十块八块的,找个草棚子也能混一宿。”老四说。

  “怨不得我闺女说你是要饭的,看来你真是有经验。”二喜说。

  “要饭的咋了,要饭的不是人?”老四听了反感到。

  “老哥哥,你别急眼。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心里想不明白的事,就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告诉我你到底是咋回事?”二喜问。

  “你管这个闲事干啥?”老四说。

  “巧了,你跟我媳妇凑了一对儿。她也埋怨我多管闲事。可是这个闲事我是一定要管,我要闹明白你到底是咋回事。”二喜说。

  “俺这个事你管不了。”老四说。

  “管不了可以问问呀?”二喜说。

  “兄弟,你听俺一句话。早早的回去睡觉,明天好好做买卖。”老四说。

  “老哥哥,从我一开始看见你,我就觉得,你不是来旅游的。”二喜说。

  “不是来旅游的就不能来了?”老四问。

  “我的意思是说,听你的口音你不是本地人。既然不是来旅游的,又掉进海里差点没淹死,到底为了啥?”二喜问。

  “你真想听?”老四问。

  “想听,老哥哥,这里冷。大风小号的,不如找个地方咱哥俩好好的聊聊。再说,你虽然要了一碗面,可你一口没吃。这么着,我找个地方咱俩一起吃点喝点,慢慢的说说你看咋样?”二喜说。

  老四听了二喜的话心里想,这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个人这么爱打听事?想起二喜对自己的好处,想到自己来日无多,就满足了他的愿望其实对自己也没多大的伤害。因为他现在的逃亡不比去运城逃亡,那个时候是怕被抓,现在自己怕什么呢?

  想到这老四说:“好,俺就跟你说说,省得你睡不着觉。”

  二喜听了说:“好,老哥哥你跟我走。”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