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执声音的意义
固执空洞的声音
摇摇晃晃
情绪却满溢
——《虚拟》
下午大一新生的军训，作为教官的展方存像是成心的一样，逼着新生们加练，也不怪他生气，今天学生的表现的确不好。从最开始半个小时的站军姿，有人左摇右晃耐不住性子，到后来齐步走松松垮垮，正步走更别提了，还是老毛病，腿抬不高、胳膊摆动不到位、频率太快。
自从展方存换了一种自认为“温柔”的方式对待她们，她们明显不知好歹了。
其实加练也没什么，就是踢正步的分解动作，每个动作定格五分钟不动而已。
这是展方存的原话，而已……
就在刚刚主席台上的“头儿”说要看一下各营各连的训练成果，没想到展方存的连队因为整体正步踢的太快，手臂摆动不到位被点名批评了。从话筒里传出来的严厉批评的声音差点传到校外，差点让A市人民都知道了这个连队有多差劲。
就在今天早上，展方存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和他的连队嘻嘻哈哈了一上午，学生们每次走齐步一个来回，或者每次踢正步一个来回，展方存总会大声的夸赞“今天表现不错，今天表现的非常好……”“大家都是好样的”“大家坐下休息！”。
休息途中展方程乐此不疲地教大家坐下起立的正确做法。前排有个姑娘因为身子比较胖，坐下之后没能再用展方存的方法站起来。反倒是同一排的另一个姑娘，瘦瘦的，高高的，坐下之后轻而易举的用展方存的方法站起来了，展方存看了一眼，特别高兴的说了句“给你点个赞”。于是那个姑娘一直在坐下起立……
在她旁边的莫双默默计算着，她大概坐下起立做了不下八次吧……她也不怕累着自己，教官长得帅也不用上赶着显摆自己吧……
莫双很早就在观察这个女生了，当然，以这个女生的做派，也不得不引人关注她。
她叫余幽，教官早上点名的时候莫双知道的。她每天都会化淡淡的妆，头发卷的恰到好处，是那种让路过的人忍不住回眸的姑娘。
教官每说一句并不太好笑的笑话，余幽都会用身体的最大幅度来表现“这个笑话非常好笑”的感觉。
每次休息的时候，余幽都是用最大的声音去起哄说“教官，来一个，教官来一个”的那个人，当然，教官也特别喜欢配合她，也总会说一句“你来，你来！”。
每次在训练的时候，她一个动作做的不标准，教官总是会用一句玩笑话帮她带过，并纠正她的错误。莫双不知道是不是“眉来眼去”这个词放在这里特别合适。
果然，人总是喜欢美好的人和事物，长得帅的人更是喜欢美好的人和事物。
展方存应该是所有教官中最帅的那一个。帅到如何形容呢？
因为展方存的队伍里人太多，其他教官来他的队伍里挑人凑人数的时候，被挑出来的人都不愿意离开，展方存自然笑笑不说话。
瞧，这就是展方存的魅力。莫双心想。
嘻嘻哈哈了一上午，展方存没有看到自己的成效，反而被批评了，心里肯定不是滋味，这样加训其实他也并没有错。不过在休息的时候，自己所在的连队站着，看着其他的连队盘腿坐着，或者是玩着手机，或者看着台上的表演，被罚连队里的人晒着大太阳一动不动的，肯定大家心里也不是滋味。
教官埋怨他们不知好歹，学生埋怨他罚的太狠。
不过这里面被罚的莫双倒觉得无所谓。
莫双一边像机器人一样的定格着动作，一边听着主席台上有表演节目的人在唱《修炼爱情》。虽然歌声悠扬期间时不时会有周围的人耐不住性子，小声埋怨几句“累死了”“怎么还不结束”“晒死我了”之类的话。
“别晃了，有人再晃就要倒了……”“再坚持一下，五分钟马上就要到了……”“把腿抬起来，把胳膊放平，后面的手要掉下去了，抬起来！”“我看看有一个人要是把腿放下了，再加五分钟！”展方存一个人絮絮叨叨，絮絮叨叨，完全没有了上午和她们说说笑笑的“温柔”样子。
听着伤心的歌，莫双常常会觉得这些歌词是写给自己的，自己是这世界上最惨的人。不过从前感觉再惨也只是心理上的自我折磨，现如今边听着伤心的歌，边定格着动作，怕是没有比这更惨的了，身心一起遭受折磨的惨。
“凭什么要失望，藏眼泪到心脏，往事不会说谎，别跟他为难，我们两人之间不需要这样，我想……”
莫双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动作做的不规范，不标准的，当展方存走到她跟前，大声呵斥她“把腿抬起来，把胳膊放平”的时候她还在回想着石雨禾发给他的那条信息。
这一声吼叫，把莫双吓了一大跳。看着展方存走了之后，莫双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着《修炼爱情》有感而哭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石雨禾的来电才哭的，更不知道是不是被展方存那一声大吼给吓哭的。
总之，哭出来了就好了，莫双这样想着，总比憋着强，再说了，整个队伍向左转之后，她在第一排也没有人能注意到她在哭。
太阳快落山时，莫双才注意到余幽一下午貌似都戴着口罩，把帽檐压的很低，反观自己，唉，生怕自己晒不黑一样，把能晒黑的地方全都暴露在了烈日下。
不过，莫双一下午的心思只在一件事情上，他还没有给她打电话……
面试那天晚上，莫双听了小七学姐的话，早早的就去签到，很快面试也轮到了自己，至于结果怎么样，莫双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她只是来“陪跑”的。
而她的室友一口气要去面试三个部门，莫双一个人离开也没有什么意思，直接找了个空教室，想坐在里面等着室友。
谁知正好碰到了百无聊赖的肖舒，两个人虽然高一的时候在一个班，也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交集。之后随着莫双留在学校复读，肖舒来A市上大学，两个人也就渐渐断了联系。如今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可以说是人生的一件幸事了。
莫双来这里报到的第一天，就从别的同学那里打听到了肖舒的联系方式，立马加了好友。平常也不聊天，只是在学校里面偶然碰到了才多说几句。
肖舒的话题无非是告诉莫双大一学习的一些内容，或者说一些老师的脾气性格；莫双的话题无非是这几天军训训练的有多苦，今天来面试准备地有多匆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气氛并不热闹倒也不尴尬。
中途肖舒去上厕所的时候，莫双突然接到了石雨禾的来电。这是莫双来到大学这么长时间以来，石雨禾第一次主动找她。
只是没想到第一次主动找她的这一次，就是他主动提分手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其实这个结果莫双是预料到了的，而且是一早就预料到了。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太过纯洁，纯洁到没有牵手，没有拥抱，没有接吻，更不用细化到睡前互相说晚安，早起互相说早安的地步。
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莫双第一次在异乡感到了空虚，而且是那种无依无靠的空虚。这个“异乡”是石雨禾所在的城市，是她当初拼了命的复读一年，只是想要能够离他更近一点，能够站在他身边的时候更加自信一点的城市。
等到她真正来到了他的城市，那个他也要离开了。
思考良久，莫双还是颤抖着回复了一条信息：我们再见一面吧，地点你定，时间你挑。
距离那次电话里说分手已经过去好几天了，石雨禾还没有任何消息。
正当莫双放空时，展方存走到了她周围，又想出了一个新的幺蛾子。他指了指莫双脖子上戴的手机挂带说了句：“把你的手机拿出来。”
莫双犹豫了一阵，快速看了一眼屏幕并没有未接来电，慢吞吞地把手机交到了展方存手里。展方存让莫双做正步的分解动作，定格别动，随后他把手机放到了她的脚背上说：“这个新方法不错，以后你的腿要是再抬不起来，就把你的手机放在这儿，看看你舍不舍得你的手机摔掉。”
这一招可真够狠的，莫双心想。
不一会儿，展方存把莫双手机拿起来，莫双还保持着正步的动作，手机刚到展方存手里屏幕就亮了起来，展方存看了眼屏幕，小声的对着她说了一句：“石，来电……”
莫双想也没想迅速停下手里的动作，刚想向前一步夺回手机，又想着自己貌似有些失礼，乖乖的又退回去，恢复了原来的动作，低下了头。
展方存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像是猜透了莫双的小心思，他环顾四周尤其仔细看了看主席台的方向，又低声对她说了句：“装好手机，到操场外面接。”
莫双低下头，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后就迅速跑出了操场，身后是展方存用嘶哑的声音和队伍中的人说：“来，大家再把刚才的动作再做一遍，马上六点半就要验收成果了，大家一定要记住动作要领……”
五分钟之后，展方存见莫双还没回来，他像是预料到了什么，在验收成果之前让后一个人补齐了莫双的空位。
而他自己心里，一团乱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