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才能容呢?怎么才能把忍变成容呢?如果说忍是现状是现实,而容是一种理想,那么在通往理想的道路上,中间需要什么环节才能实现容呢?忍是一种怒,容是一种静。怎么把怒化成静?恕?当恕第一次出现在我脑海里,我发现在我生命的套餐里,有恨,怨,却没有恕这道关键的菜,怪不得我一直处于不消化状态,失衡状态,我的生命之所以一直处于烦闷状态,而没有活起来,乐起来,润起来,滋润起来,是因为没有恕。从一开始,因为没有恕,它让营养不良的我,发育不健全的我,思想不完善的我,和这个世界处于僵持状态,处于争,处于斗。处于对立状态,疲惫状态。 如果有了恕,有一颗宽容的心,我会原谅母亲,善待家人,不把老师和同学对我的伤害放在心上,我会快乐成长。也许“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如果拥有了宽容,活得就不会那么累。 饶恕了别人,自己的担子也就轻了,而不依不饶,会进入一个误区,会把自己驶进烦恼的港湾,它是悲剧的起源,不幸的开始。 但为什么恕一直没走进我们心灵呢?是不是一直认为对方不应该这样待我,而应该那样待我,心里有个尺子,不愿放宽政策,于是就把恕关在了心门外?
   
        怎么把它请进来,让它在生活中放光彩?需要什么尺度?才能拥有它?不愿饶恕,是不是没把别人当做自己人,当做了他人?那么自己和他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星星很美,萤火虫很亮,一眨一眨像无数个在我脑海里的问号。这样的思索使我瘦了好几斤,并且打了好几个碗。虽然这种反复的追问拷问逼问使我有些窒息,但却有一种要打开关节心结的喜悦。我看起来比以前更傻了,更呆了,但我觉得我更接近某种事物的真相了。
   
        正当我想得头痛的时候,奶奶和姑姑风尘仆仆地回来了,她们一回来,我就放心了,因为当她们走后,我才发现只剩下三个人,我,大表妹和姑父。姑父那番话让我深思,但也让我害怕,害怕遇到什么不测,天天盼着姑姑和奶奶早点回来,还好,什么也没发生,我松了一口气。
   
        当我再次见到奶奶,我突然发现她已经很老了,她的脸像树皮,也像核桃,上面全是皱纹。她的头发像下了一层厚厚的霜,白雪茫茫。她的手已粗糙得合不拢了,依然在那烧火,做饭,掏炉灰。姑姑给她做了一些新衣服,她却一件也舍不得穿。老穿旧衣服,带补丁的。但没事的时候,却总爱拿出来,一件件地看,摆弄,抚弄。都是些质地结实的灯芯绒。然后又一五一十地放起来。“人为什么会老?”“奶奶为什么要老?”我不敢看下去,也不敢想下去。看着吃饭的时候,她还是把掉在桌子上的饭粒一一拾起来放在嘴里,我会心酸,也会焦虑。看着奶奶,我会冲动,我老惦记着干点什么。
   
        我先是看书,看完司马光砸缸,司马光砸光。想着砸缸会不会将小孩的脑袋砸着,想着曹冲称象,刻舟求剑,就再也看不下去了。虽然我一再告诫自己,当自己心中没有爱的时候,就别出去打工,还不如在家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想归想,我还是身不由己地惦记着出去找事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奶奶的衰老,让我感到恐惧,坐不住,还是自己内心的东西太多,清理不过来,心静不下来,反正一到寒暑假,我就惦记着出去打短工,没地方去,刚好制剂室缺人,缺力工,在出力的过程中,我看到在制剂室工作的两个长辈。
   
        也许是和姑父曾有过一次交流,再看姑父的感觉和角度就不一样。怪不得姑姑要跟姑父,真的,他确实有才,他在简陋的房子里,制作了一套生产500ml吊瓶流水线,源源不断地生产出5%的葡萄糖,生理盐水,雷佛奴尔,让那些在死亡线上挣扎的患者们起死回生,获得新生。
   
        啊,多么神奇,姑姑,姑父穿着白大褂,外面套着黑色的笨重的塑料围裙,在齐脚踝深的水面上,穿着大套鞋,蹚来蹚去。一声不吭地像小工一样劳作着,没有架子,没有怨言,甚至没有脾气。姑父为了少出废品(好像研制一个新品种),半夜穿着破棉袄守候在反应符跟前,静候里面的动静,陪伴他的只有光棍汤(姑父发明的,用一根筷子将和好的面挑到锅里),还有小老鼠。冬天太冷,烤火睡着了,火将姑父烧得面目皆非,脱胎换骨。
   
        那段时间,整个屋里都是草药味,光煎药的罐子就用坏了三个,姑父得到了姑姑的精心照料,感动之余,姑父发誓要爱姑姑一辈子。 姑父用自己配出的烫伤药,将自己的脸治好了,并且没留下任何疤痕,反而显得细皮嫩肉,像大姑娘的脸蛋(姑姑说),至少年轻5岁。焕然一新的他,依然精神饱满,投入到洗瓶子(将瓶子标签泡下来,用小刷子来回刷里面,反复洗,洗干净),灌装,灯检,消毒这些工序里,并亲自将它们送到门诊部或住院部。
   
        姑父是能干的,他又潜心研究出了红茶菌。口感极好,味道纯正。我相信自己是贪婪的,我喝得倒地不起,连上厕所都得皱眉头,因为我身体已成了一口缸,里面直晃荡,走一步,晃一晃(摇啊摇,摇到外婆桥)。这时姑父就是我的骄傲,我临走时,还要揣上几瓶,制剂室的人看见我的醉态,觉得很可爱,这时有一个人发现我脚大(如果一个人真美,身上有丝毫缺点,别人都能马上看到),便打趣地说,哎呀,你这双脚,可不是女人的脚,是走四方的脚,谁要是想过河,没船,把你的鞋扔到河里,就是条现成的船,用杆一撑就到对岸去了(汪洋中的一条船)。大家哄堂大笑,笑得肚子都疼起来,尽情享受劳动后休闲的快乐。手大拿钱稳,脚大江山稳,他们自言自语地说着,民间谚语。我实在走不动,等消化消化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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