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孬说要去接那个人,老七心里泛起嘀咕。这个人是谁,来干啥呢?接来了咋安排?老七拉了一车苞米回到家里,连车都没顾得卸直接进了屋。

  老七把事情说了一遍,二婶说:“现在的人,肥肉添膘的人多。这个人要是这样做法,想必是跟你四哥交情不错,她要来咱们也不能慢待了。”

  “婶子,咱忙得自己都顾不得吃口舒坦饭,再说,咱拿啥招待?”老七说。

  “瓜子不饱是仁心,捡咱们能做的。你去杀一只小鸡子,再闹上点青菜。她要是看到咱家的情况,她也就不会指望吃山珍海味。”二婶说。

  “可是俺不会炖小鸡啊?向年俺和俺四哥要是想吃,就上宋狗子那买一只烧鸡,现在宋狗子死了这上哪闹去呢?”老七说。

  “我说你做,家常饭做熟了就中。你先别下地了,着忙预备下,看来了不赶趟了。”婶子说。

  老七听了到了院子里抓了一只鸡杀了拿给二婶看。

  “婶子,这样行不?”老七问。

  二婶看到那鸡头不见了问:“小鸡儿的头呢?”

  “俺下刀狠了点就剁掉了。”老七说。

  “你杀鸡剁脑袋?”婶子问。

  “那咋杀?”老七说。

  “难为你了,快去烧锅开水烫了把毛择了。”二婶说。

  老七提着鸡正要往外走二婶又说:“把褂子换了。”

  “换褂子干啥?”老七停住脚问。

  “你那褂子溅的都是鸡血,知道的是你杀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杀人了呢,你再把人吓着。”二婶说。

  老七在二婶的吩咐下终于炖上了鸡,二婶又叫他去院子里拔了点青菜。为了二婶一个人在家,老七已经蒸了很多馒头,吃的时候遛一下就行了。

  老七洗好菜,切好了放在盘子里,卷上一颗烟坐在屋里的炕头上抽起来。

  “婶子,俺情愿掰棒子也不愿意做饭,真累人哪!”老七说。

  “家里没有女人,这日子就差一半呢,你现在知道了?”二婶说。

  “天这早晚了,她要是来了就走不了啦,还得住在这咱们咋安排她?”老七说。

  “有啥不能安排的,还是照着翠芳的样,跟着我睡,你上西屋去。对了,你打点热水俺也洗洗,你再找件干净衣裳俺换上,别等着人家来了笑话。你抽了烟把屋里收拾收拾,茶壶茶碗的洗净预备下。”二婶说。

  老七给伺候二婶洗漱换了衣裳,又打扫了房间。洗净了茶壶茶碗沏上茶,就听见门外车的响动。

  “婶子,怕是来了。”老七看着窗外说。

  “来了还不赶紧应迎出去,你站在这干啥,这孩子咋半吊子?”二婶说。

  老七走出屋外到了院子门口,三孬的车已经停在门外,大琴正在三孬的搀扶下下了车。

  “七叔,人给你接来了。”三孬说。

  “这位是……”老七说。

  “这就是俺四叔的朋友,叫大琴。”三孬说。

  “你就是老四的兄弟吧?”大琴笑着说。

  “是,快上屋吧。”老七说。

  大琴跟着老七进了屋,三孬把车上大琴买的东西提着跟了进来。

  老七和大琴走进屋说:“这是俺婶子,婶子,这就是俺四哥的朋友叫大琴。”

  “闺女快炕上坐着,累了吧?老七,快端杯水给她。”二婶笑吟吟地说。

  “婶子,俺是老四的朋友。他以前在我那干活,我们处得挺好。早就想来看看你老,就是没倒出时间来。”大琴接过老七递过的茶说。

  “老四有这么个朋友可是造化,你看长的,跟画上下来的一样。”二婶说。

  “婶子,你老可真会说话。”大琴叫二婶说的脸一下子红了。

  三孬放下东西,老七递过茶水三孬说:“不了七叔,俺回去了。”

  “三孬,家里炖了小鸡,又来了客人,你得跟着你七叔张罗张罗,陪着喝一口,着忙走咋地?”二婶说。

  “你家来了客人俺在这干啥,把她接回来俺的任务不就完成了?”三孬说。

  “你是村长,平日里想请你吃顿饭都不能,今天不正是机会?”二婶说。

  “二奶奶,快别拿你孙子找哈哈了。”三孬叫二婶说的不好意思起来。

  大琴和二婶说了会话二婶说:“走了一天也饿了,饭做好了,一会放桌子咱们就吃饭。”

  老七放上炕桌,三孬跟着端菜一会摆放好了。

  二婶说:“闺女,乡下就是粗茶淡饭。虽然不解馋可是解饱,你就将就着吃。”

  “婶子,我家再早也是乡下人,我就是爱吃这柴锅大灶的饭。”大琴说。

  大家吃着饭,老七不善言辞只是听着,三孬好酒一个劲的喝,就听着二婶和大琴聊天。

  大琴把如何认识老四以及后来的经过说了一遍,大家听了叹息一番。

  “哎!俺俩侄子和俺们老韩家,原本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老韩家虽不是书香门第,但也得说是忠厚传家,从没教给他们邪门歪道。俗话说一步错步步错,就是走差了这一步落得今天这步田地……”二婶说着难过起来。

  “婶子别难过,谁还不得栽几个跟头才能过了这辈子。我想老四也是一念之差,现在也许就想明白了。好在日子是有数的,他判的时间也不长,再有一年半载就能回家,你老不必老是挂在心上。”大琴说。

  “闺女,你也看见了咱家的情况。俺是个山沟里的老太太,除了灶台边就是地里,也没啥见识。俺就想,穷这个字不可怕,想办法救穷也没啥,就是得想个正经的法子。天上就是掉下馅饼来,你未必有福分接得住。”二婶说。

  “婶子,你这句话就是有见识的。来的时候我也看了,这地方山清水秀的多好?就是打着灯笼未必能找到,办法还不是有的是?”大琴说。

  “听见了三孬,这本是你们当村干部的想的。现在倒好,你除了酒壶和老婆,就是混吃等死呢。”二婶看着已经喝的满脸通红的三孬说。

  “二奶奶,俺这个芝麻官谁放在眼里?再说了,干事得有道道,有钱,这两条咱都不占。”三孬说。

  “活人能叫尿憋死?你听听你大琴婶子说的,她不是也是靠着自己挣钱养家吗?人家还是个妇道,你们可是大老爷们儿,丢人不丢人?”二婶说。

  “婶子说的对,我们那有的地方也很穷。除了条件不好以外,多数是人懒。就说你们这个地方,别说是山里的特产,就是这风景也是值钱的,就是得想怎么把这些变成钞票。”大琴说。

  “对,你是有见识的人,你开导开导他们。”二婶说。

  大琴看到老七自始至终就是不说话问他:“老七,你怎么不说话?”

  “俺听你们说还听不过来呢。”老七说。

  “我还有一件事求你。”大琴说。

  “啥事你就说,不用外道。”二婶说。

  “我想明天去看看老四。”大琴说。

  “这个不难,离着也不远。”老七说。

  “怎么,老四就关在你家附近?”大琴问。

  “离着十几里地有个窑厂,他们在那干活。”老七说。

  “婶子,吃了饭你歇着,明天俺拉着你和俺七叔去看俺四叔去。”三孬说。

  “你看,要说干啥都得下本钱。这鸡吃了酒喝了,俺孙子就自告奋勇了。”二婶说。

  “二奶奶,俺可不是图这口吃的。”三孬说。

  “图不图的俺不知道,反正你七叔的酒你干下一半去了。俺不心疼酒,你喝多了看谁回家过堂。”二婶笑着说。

  二婶一句话,大家都笑了起来。

  吃了饭收拾了桌子,老七又给大琴倒上茶。三孬张罗着要走,大琴从袋子里拿出一条烟递给三孬。

  “婶子,这可不中,俺哪能要你的东西?”三孬说。

  “刚才婶子也说了,干啥都得下本钱,这就算是车钱了。”大琴笑着说。

  再三推阻,最后三孬还是拿着烟乐呵呵地走了。

  “闺女,今天就跟着婶子睡。不知道这炕你睡得惯睡不惯。”二婶说。

  “我们老家也是烧炕,可舒服了,我有的时候还想呢。”大琴说。

  “老七,你收拾了碗筷烧一锅热水,让大琴洗洗早歇着。”二婶说。

  “婶子,既然你不拿我当外人,我去收拾。”大琴站起来走出屋外。

  “你还站着干啥?”二婶看着老七问。

  “能让她干吗?”老七问。

  “我看这个人也是响快,恭敬不如从命,只要不显得生分就好。”二婶说。

  第二天,三孬早早的就在院子外边等候。大琴收拾了东西和老七上了车,车出了村口朝石灰窑走去。

  十几里地又有车,没有多大的功夫就到了窑厂。

  “老四就关在这?”大琴看着远远的石灰窑说。

  “嗯,俺来看过他几回。”老七说。

  老七到了窑厂的办公室,填了申请表在会见室等候,没一会老四就走了进来。

  因为老七来过几次,所以这次狱警告诉老四有人探望,老四心里想的就是老七,所以并没在意。及至走到屋里看到大琴,一时愣在那里。

  “四叔,你看是谁来了?”三孬说。

  “四哥……!”看见老四现在的样子,大琴心里有些难过。

  “你咋来了?”老四问。

  “想来看你比取经都难,你知道我为了打听你的下落费了多大劲。”大琴说。

  “俺在你那干活,你对得起俺,你不欠俺的。”老四说。

  “现在还说这话?俗话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救了我这个院子,我怎么能忘了你?”大琴说。

  “现在挺好的?”老四说。

  “四叔,坐下说话。”三孬说。

  大琴把自己的现状跟老四说了一遍,老四说:“这就好,你是有心眼子的人。换上别人给那么多钱还不就卖了?”

  “那不就是杀鸡取卵一锤子买卖了?”大琴说。

  大琴又拿出给老四买的牙膏香皂,鞋等生活用品。

  “这是给你用的,这是平遥的牛肉,还有我们山西焖炉烧饼。这些你现在就吃了。家里还有,老七想着截长补短的给四哥送来。”大琴说。

  “大琴,你帮了俺,俺帮了你,这就算咱俩扯平了。以后你也不用往这跑,我也没啥事。”老四说。

  “四哥,啥叫交情,不交往那来的交情?咱们谈不上扯平不扯平,也许我还用到你呢?”大琴说。

  “天不早了,你们就回去吧。”老四说。

  “会见的时间还不到,再说这东西你也得吃了啊?”大琴说。

  “我拿回去吃。”老四说着拿起东西站起身来跟着狱警走了。

  三个人了门,老七觉得哥哥这个不冷不热不合适,怕让大琴多想。

  “你别忘心里去,俺四哥就是这样。跟谁都存着心眼,这会子不知道又是咋寻思的。”老七说。

  “没关系的,人到了这个地步谁的心情也不会好。我和你哥哥虽然接触不长时间,但是我觉得他是个藏而不露的人。心里头翻腾表面上挺着,看来也是外强中干。”大琴说。

  回来的路上大琴告诉老七,她还要在这住一宿明天返回去。

  “要不是家里离不开,我是真想和婶子多待些日子。昨天我们娘俩唠到快天亮了,我可得意婶子呢。只可惜为了你们哥俩这件事,险些丢了性命落了个残疾。”大琴说。

  老七听了默默无语,大琴看老七不说话,觉得话是不是说的太重了。

  “老七,我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事都过去了。”大琴说。

  “你说的是实话,俺往心里去啥?”老七说。

  三个人回到家里,三孬说:“七叔,俺让俺媳妇准备了饭,你们就在俺家吃吧,二奶奶俺媳妇给她端过去。”

  “这条烟管事了?”老七说。

  “你看你这蔫吧人,这个你倒学的挺快。”三孬说。

  中午老七和大琴在三孬家吃了饭,晚饭是大琴做的,娘仨吃了又说了会话。

  第二天,三孬和老七送大琴走,大琴拉着二婶的手。

  “婶子,过几天天不热了,叫老七接你去我那住些日子。我那房子有的是。”大琴说。

  “好,等着倒出功夫没事了。”二婶说。

  到了县城车站,大琴买了票对老七说:“你有啥事就告诉我,咱们是朋友了。”

  老七点了点头,大琴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老七说:“这是地址和电话号码,常给我打电话。”

  送走了大琴,回来的路上三孬说:“七叔,这是精明强干的女人。俺四叔这是交了桃花运了。”

  “别瞎咧咧,人家就是报答俺四哥来了,哪来的桃花运。”老七说。

  “你家春天的时候来了个张翠芳,这上了秋又来了个大琴,你说这还不是桃花运?”三孬说。

  “开你的车!”老七说。

  三孬的话叫老七想起了张翠芳,她也是叫自己常给她打电话,可是他居然一个也没打,不知道她现在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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