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王晓阳是走着来上班的。一进局大院，就有不少人与他打招呼：“怎么，王大队长也亲自走着上班，是不是学那些时髦人士锻炼身体呀！”说完还嘿嘿一笑。王晓阳心里很是窝火，但也没办法，明白这些人是故意气他，如果此时沉不住气就更让这帮人有笑话看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不好还能干啥？”他的话音未落后面传来阵阵的暧昧的笑声。
刚进办公室，“冠军”就走了进来，小麦、老白也不声不响地跟进。看见几个人都低着头无精打采的样子，知道他们昨天受的打击不小。
那是昨天中午十二点多钟的时候，队里接到举报电话：市内一家大酒店有几个警察身着警服喝酒。身着警服饮酒当然是严重的违纪行为，督察队绝对不可能放过这种典型案例。他派“冠军”、老白几个人乘着督察队唯一的那辆轿车赶到那家酒店。没过多长时间，老白愤怒地打来电话：车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给砸了。他撂下电话往出事地点赶，到了近前，看到围着一群人在指指点点，车窗已全部破碎了，车盖上方也被砸得坑坑包包。冠军说他们几个在酒店里找了一圈也没发现穿警服喝酒的人，出来的时候车就变成这样了。砸车的早跑没影了。周围有群众说是有两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拿着木棒砸的。
“快把车拖走，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王晓阳气哄哄地说。这是有人用报假案的方式报复督察队。酒店老板着实吓够呛：“我虽然对你们到酒店里来检查有意见，可不敢使坏砸你们车呀，这一定是哪个同行嫉妒我才这么干的。”
也许是商家互相拆台。王晓阳倒觉得问题还是出自内部，一定是有人不满督察队对喝酒的查禁，打假冒电话，把矛盾引到外面，引起外面对公安督察的不满，从而限制督察的执法行动。李明生夸他：到底是侦查员出身，问题搞得清。咱们不能让那几个跳蚤得逞，打电话的都是什么人？肯定都是扳不住自己的人，如果咱们放松了，那就是害他。咱得想想办法。不能在吃饭的点到人家饭店一顿烂捣腾。
局长非常气愤指示督察队一定查出幕后指使者，一旦查实严肃处理绝不轻饶，胆敢对督察队不满，就是对公安部实行的督察制度不满。
幸灾乐祸的也不在少数。不用听，都知道人们会说啥。肯定是“让他们督察队得瑟吧，得瑟出事好了吧。”
他知道手下这几员干将是来干什么的。他对“冠军”说你先去把车修修吧！看见“冠军”没有往外走的意思，故意问道：“你还等什么呀？等我请你吃午饭，太早点了吧！”
“心真大！都让人欺侮这样了还有心思开玩笑！我们几个想问问你昨天的事怎么处理，你说一句话，我们哥几个肯定能查到干这个损事儿的王八蛋，让我们抓住他，哼！”
他知道这几个人的本事，大能耐没有，毕竟干过刑警，何况能做出这事儿的人范围毕竟有限。想破案并不难。可这事不同于破一般的刑事案，只是反问道：“真抓住他你们想怎么样？”
“怎么样？干了这么大的坏事，局长还支持咱们，他不说了吗，抓住这个可恶的家伙决不轻饶。”
“肯定不能轻饶。如果这事真是内部人干的，弄不好他就穿不成警服了，怎么样，这样的结果你们解气吗？”他问。
几个人互相瞅了瞅，“没那么严重吧？”。
“大庭广众之下砸毁督察车辆，这是什么性质？辞退绝对有可能。”
“妈的，王八蛋，干这怂事，一看就知道是个没啥能耐的，有能耐你就明来嘛！这要是抓住他肯定没他好果子吃，要真是那样，咱们还于心不忍。”
“辞退重了点，可也不能因为可怜他就放过那个王八蛋吧！真要是这样的话督察这工作他可不干了，我当片儿警成天对着老百姓笑也比这过瘾、舒心，这冤枉气我可不想再受了！”
听“冠军”这么说那几个跟进来的队员都说：“就是嘛，如果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咱们督察队真的是没法干了。”
“我根本就没想放过那个坏东西，只是咱们得先有个谱。我认真考虑过了，发生这样的事儿，咱们督察队也有一定的责任，也许是咱们的工作方法不太对头，但出了这事儿不处理也不行，所以我想干脆咱这样吧……。”他招呼那几个人凑到一起嚓咕起来。
“好好，既解气，也算饶了那王八蛋。”
“对！还是队长考虑的周全！”几个下属一致赞同他的做法。
一个星期后的上午，督察队的全体同仁包括内勤小麦齐齐地来到朝阳分局刑警队。做了例行的出勤检查后，他们跟队长说借你们会议室一用，他们要找周胜谈话。周胜原是刑警队的副大队长，前一阵子因为工作时间饮酒被人举报，他们抓个正着，副队长被免了。要说这小子干活绝对行，就是头脑过于灵活。队长问什么事，王晓阳说暂时保密。队长一撇嘴出去了，周胜就进来了。
外面的人听见会议室里噼里啪啦声，想进来看怎么回事。小麦守在门口，笑盈盈地说没事。周胜从会议室出去的时候，嘴角肿得老高，身上还沾了几个鞋印子，面对同事们狐疑的目光，他咧着嘴艰难地笑笑：“没事，是我不小心磕的。”他们则春风满面地走出朝阳分局。
“土匪，你们连做警察的样子都没有，还做督察？”李明生气愤地在督察队里转着圈。“怎么了，支队长，我们干什么了？有人投诉我们吗？”王晓阳笑眯眯地问。把个可怜的小老头气得用手指挨个点了几点没说出话来。更让他生气的是：他们有事瞒着他，他们拒不交待为何打周胜，也不承认他们打人，对于他诱供“周胜是不是砸咱们督察队汽车的家伙”他们更是不予回答，尽管他用词极其恰当。
李明生转了圈去找局长汇报去了。说什么王晓阳不适合当督察队的领导。这是“冠军”跟踪回来报告他的。那几位一听又要坐不住了，王晓阳手凌空往下一按，“安静，安静，局长不是小干警，是咱们扯虎皮做大旗就能吓唬得了的。记住，不管哪一级领导问，问什么你们都不知道，事都往我身上推，明白了吗？记住，你们说不知道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本来想跳起来的几个人都郑重地点头。
以不变应万变，他静等着领导对他的处理，奇怪的是没有动静。有两次在局里的走廊里看到大局长，跟他打招呼，大局长向往常一样答应着。与他的忐忑不安相比，局长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风吹草动来。连偏远派出所的小民警都知道的大事件他没听说？李明生向他汇报是“冠军”编出来的？
很快，李明生就替他否定了这些。他正式地找他谈话，开头就讲督察的意义，还要给普通民警做出表率作用等等。可能是他的表情出卖了他，没能好好控制他情绪中的不耐烦。李明生也有点动怒了：“王晓阳，我告诉你，别看局长对你这次的行动没说啥，但事都给你攒这呢！我作为一级的纪委书记兼督察支队长是有权利在党委会上提出对督查工作的看法的。”他看这老头真的火了，忙正襟危坐，端正态度。他不在乎干不干督察，不干这活才好呢，他怕老头在党委会上带着情绪一顿乱说，那可得不偿失了。他心里痛骂着“多大岁数人了，还这么大火气。”嘴上表示遵守他的教导，干好督查工作。
这事发生后，明显发现民警们对他们的态度变了。以前机关大楼里看他们如同空气一般的人也知道打招呼了。下基层检查人家客气中也有真诚的东西了。反正，他们觉得气顺。真的，有时对付这些警察也得跟对付犯罪分子似的，你要是装着看不见他干的那些勾当，他不拿你当回事好说，他认为是蠢蛋，发现不了他干的那些事，真是既侮辱你的人格又侮辱你的智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