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察队的电话响个不停，内勤小麦忙得什么似的，一会儿登记，一会儿喊老张他们出警。老张他们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囔：“把举报电话公开，这可方便群众了，可也要累死咱们呢！”“哎，别罗嗦了，真是报应啊，原以为岁数大了找个清闲地方呆着，没成想啊，要累断咱们的老胳膊老腿了。”冠军和专家他俩就哈哈大笑。
内部整顿纪律完事之后，李明生在督察会议上提出光靠咱们自己监督不行，咱们不吃饭不睡觉瞪大眼睛看着才有几双眼睛？要让全市的老百姓都做咱警风警纪的监督员，要让警察的言行处于老百姓的眼皮下，稍有出格的行为就有人提醒，只有不怕出丑才能真正起到监督作用。
一天接近中午的时候，队里人刚要到食堂吃饭，麦子就接到一个电话：“警察打人了，你们管不管！”一个调门挺高又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小麦不自觉地把电话拿离耳边一点，简直要振裂人的耳膜。没办法，还得耐心地问：“您能慢点说吗？把事情说清。”
“说清个屁！再说一会儿老子就得被你们警察打死！你们来不来吧？”
“告诉我们你现在的位置！”麦子也没好气了。真是的，即使投诉是真的，也没必要把气撒到他们头上。
等王晓阳带队来到所说的位置时，已经围了一堆人。分开人群，三个衣衫不整的人在里面。其中的两人瞪着一个个头高大体格壮硕的年轻男人，那男人的衣服和胳膊上也有撕扯的痕迹。
“谁报的警？”王晓阳问。
壮男人瓮声瓮气地说：“我”。火气还挺大。
那两位已经把证件掏出来了，原来是当地派出所的两位民警。
“这样吧，你跟我们回去做份笔录，如果你投诉属实，我们会处理的。”
“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回去？这两个连警服都不穿的人自称是警察，要带我回去说有事问我，不明不白地肯定不能跟他们回去，可好他们上来就打我。这不跟前的人都看见了，当着大伙的面，我要弄清他们是不是真警察，要是真警察就这么执法的话该怎样处理，最好当着大家的面给我评评理。”
一些围观的人起哄般喊道：“就是吗，事实清楚，我们都可以做证，跟你们回去干嘛，到你们那一亩三分地还不是你们咋说都行。”
当事人更加理直气壮了，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派头拿出来了。
王晓阳意识到不能这么纠缠下去了。他对围观的群众大声说：“你们想知道处理结果是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我们表示欢迎，今天我们可以开公开办公会，想做证的出面做证，想旁听可以旁听，但地点我们要换一换，因为这儿不能呆时间长，会影响交通安全，相信大家不愿意因为咱们再出点什么事儿。”
到了派出所，那男的躺在值班室的地上装起病来，还一口咬定两警察打了他。其中一个姓马的警察气得要跳起来。王晓阳调侃道：“跳什么跳，再跳你也拿不到奥运跳高冠军。得亏今天你没喝酒，要是喝了酒你干啥有理的事也没理了。”
“我喝啥酒？到吃饭的点了吗？那个王八蛋跟人打架，有群众报‘110’，我们赶到，被打的那小子都血呼啦的了。那个伤的就先送医院了。我俩要带他回派出所，他就跟我俩撕巴，还冲大喊：警察有什么了不起，我以为是抢劫呢，吓一跳！之后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这时，那个人的家属也来了，说人让警察打伤了，非得让公安机关给个说法。看热闹的人把派出所围个里外不通。王晓阳一看不能再拖下去了，就把一同来的计算机专家给支出去了。之后他就围着躺在地上那位绕起圈来，那位有些发毛，以他那粗壮的脖子为轴随着王晓阳的移动转动他的大脑袋。“别再转了，求求你，我的脑袋都让你给转晕了。”王晓阳一下子蹲下身子，手指着他的鼻子：“你的脑袋不说让警察打晕的吗怎么成我转晕的了？你他妈的再在这儿装犊子我整死你！别看外面看热闹的孙子多，看谁敢给你作证。门外那俩警察已经测过酒精含量了，他俩喝没喝酒你比我清楚，到时候你就是诬告警察的罪名，你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就是妨碍执行公务，怎么办你自己掂量吧！跟我们做对，你还没熟呢！”
地上那位眼睛转了几转，起来拍拍尘土，冲着还在吵的那些亲属们喊了一嗓子，人们都散了。
两警察自然是对王晓阳感激不尽。还说督察要总是这么为干警撑腰、说话就好了。
王晓阳美滋滋地带着“专家”回到队里。刚进办公室屁股还没等坐稳，李支队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现在真怵这位兼职的支队长，一天天地总能看到他们工作中的不足，大家起早贪黑地干活他看不着。
王晓阳到李明生的办公室，看见他耷拉着脸。猜想准是谁又告黑状了。果然，没等王晓阳开口，他就说“行啊，你小子长能耐了，还会威胁当事人了？我告诉你，干督察就得有点正经样子，别把你们刑警队里对付犯罪嫌疑人那套无赖手段使出来！”
王晓阳张大嘴巴：“这么快？‘专家’这小子也太不地道了。转身就学舌了？学就学，本来也没什么。我觉得什么人就得什么对待，对付那种无赖就得用无赖的手段。要不眼瞅着咱们警察被他信口雌黄地诬陷？”
“谁说让警察受屈了？要咱们督察干嘛的？让你用事实说话，调查取证难道你一个老刑警都不懂？一件有理的事都让你办成这样，你当刑警是不是靠着严刑逼供破的案都让人怀疑。”
王晓阳满脸通红，“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你不能侮辱我的智商！”
“如果你认为我侮辱了你的人格我表示道歉，至于你的智商嘛，”他上上下下打量了王晓阳几遍，“你有吗？还真没看出来。你以为你挺高，是不是？把人都支出去了，一对一没证据，即使威胁了，也不能把你咋样是吗？”他拿出一个随身听，按了一个键，：给你妈了X说法，……跟我们做对，你还没熟呢！王晓阳张着大嘴听着自己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响，他都不会动了。每个声音都像一枚小小的炸弹，炸得他心惊肉跳。这正是自己半个小时前说的话，我靠，见鬼了，这么快就到这儿了？
李明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王队长，你的智商可真够高的！这是快递公司送来的。说委托人是一个身材高大、衣衫不整的年轻男人。”
真真的见鬼了，这是什么人干的？恨他恨到这程度？设个套让他钻？他起身就要走。
“上哪儿去？”李明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问。
“出去透口气。”
“透气行，出气不行。我劝你还是冷静一下，不要再做出让人抓住把柄的事。”
老家伙，知道他出去肯定找那个家伙，先打上预防针了。
早晚我会让你们佩服我智商的。那是他在心里说的。那个家伙溜了。跑到外地去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已经给他安好楔子了。这口气不出他永远也喘不匀乎气。
好在当时有旁证，李明生也没过多难为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