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乌鸦嘴又一次灵验了。张斐然酒后驾驶机动车被逮住了。是被省厅督察队逮住的，影像资料齐全，想赖都赖不掉。事后他们才知道省厅的督察在这儿暗访三天了，机关科室，尤其是一线派出所、刑警队这帮家伙溜达个遍，到派出所窗口就假扮办户口的群众问这问那，他们用微型摄像机把一些他们认为有价值的，值得一录的全录下来了。包括上班时间玩游戏的；凑在一起扇扑克的；有办公室紧闭的；是在里面睡觉还是没上班就不得而知了。还有的窗口单位接待群众不耐心的；还有一伙在酒店喝酒的，出门竟然开警车。这其中就有张斐然。这几个家伙录完像后，把材料往他们督察队一扔，说是让市督察队拿出个处理意见来。
“MMD，这不是给咱上眼药吗，影像资料都有了，证都取完了，让咱们处理，不处理行吗？”
局长气坏了，在局务会上大骂：三番五次强调工作纪律、队伍建设，却还是丢这么大脸，你们纪检督察是干什么吃的？开完会后，纪检、督察人员全部下去进行检查。被省厅抓住的这些照单请客，一个不落，通通严肃处理。局长全然不顾纪委书记李明生的脸色越来越深，像紫茄子皮色。局长发完一通脾气后血压就升高了，散了会就直接住进了医院。
李明生散会片刻都没等直接就来到督察队，把在局长那儿受的气通通撒到他们身上。从今天开始，晚上值班，早上上班的情况都得查。重点查工作时间饮酒，酒后驾驶机动车，五条禁令永远是高压线，不是上面查一阵咱就紧一阵。
尽管没出什么大事，可撞到枪口上了。张斐然落个停职工作，等待处理。
王晓阳想骂娘却转了几个圈不知骂谁。省厅的那几个家伙早跑回去了，等着他们上报处理结果呢。用冠军的话说这是人家攥着刀把子，让咱自己把脖子往刀口上蹭，之后还美其名曰自杀，真窝囊。
想不窝囊吗？那你就别让人家抓住把柄啊！咋能不让人抓住把柄？那你就彻底没有任何把柄，你要是平时别抱着侥幸心理，别开警车去喝酒，能栽这么大跟头？也许你平时喝十次没逮到你，喝百次没逮到你，可喝到第一百零一次就被逮住了，你以前得逞的那些还有啥意义吗？
张斐然出事是早晚的事儿，天天小酒不断。几乎没一天回家吃晚饭的时候。不是跟队里人出去减压，就是跟几个二三流生意人在酒桌上探讨生财之道。张斐然那小子混在这群狼中，偶尔赶上机会就狼口夺食，小挣一笔。前些日子他还给一个建筑工地送沙子呢，也不知从哪个沙场佘出来的。虽有规定，公务员不得从事第二职业。不过执行起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用张斐然的话说咱们不想办法挣点外快，那点工资够过体面的日子吗？难道运用人脉关系挣点钱不比贪污、执法犯法好？不少人有这个想法，只不过他们都不明说，他们都蔫吧唧地躲在一旁偷偷干些勾当，反正是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儿。
张斐然说话没遮拦，结果“有心人”就把这话传上去了。被纪委书记李明生在大会上公开斥为狗屁理论。他大声说：“你们谁要用人脉关系去捞钱，请你先脱掉警服试试，看你还有没有那些人脉关系？看你还能不能从中挣着钱？剃头挑子一头热肯定是不行的，别看你现在靠着他们挣了钱，将来一定连本带利返给人家的，也许损失的不是钱，得用你的警察身份来还这笔帐。等哪天让你办花钱办不来的事，你们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兜得住！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个道是什么？就是告诉我们做任何事情都是有规则的，有底线的。在我们这个行业里就是克尽职守，不为个人利益而出卖法律，进而失去自己的灵魂这个道。人家都说穿上警服显得人精神，抬人气。我告诉你们，要是有短处抓在不法分子手里任凭你黄袍加身，也是被人牵着的木偶，也是个可笑的小丑，在世人和你自己的内心深处你再也直不起腰，挺不起胸膛，”
道理谁都懂，可面对银子的诱惑不是一般人挡得住的。在别人眼里警察挺牛的，挣着公务员的工资，可他们这个地方连三线城市都算不上，说是公务员工资，照别的城市差远了。一千大元多点，就是能吃饱却吃不好的水平。家里要是没碰上事还行，要是遇见事，日子过得就有点狼狈了。头脑灵活的日子过得很是滋润。在外没什么交际，遇事还不知通融的家伙日子就过得紧巴巴。像那些名牌服装，以一个警察工资的实力连问都不敢问的。可有人就从头到脚都是名牌，私家车越换越高级。有人过日子都费劲。
朝阳分局的民警们大早上一上班就发觉气氛与往日有些不同，几个穿戴整齐的督察站在门口。见到督察，分局上班的民警都加快了脚步。有个别人快走的同时还没忘了说几句：真是刮风就下雨呀！昨天市局才开完整顿工作纪律的会今天就检查上了。
王晓阳他们几个暗暗地查着进入的人数。进入办公楼的人渐渐稀少了，八点过一分，还有民警走到门口，看见督察站在这里想往回走却来不及了，被逮了个正着。
一连几天，王晓阳他们几个就抓住十来个迟到、早退的民警，一律通报批评并处以小额罚款。真别说机关上下纪律作风明显好转，现在八点过后不再像以前那样稀稀拉拉上人了。
李书记高兴地说看咱督察队动一动就初见成效吧，咱还得按计划行事。查迟到、早退是第一步计划，接下来要查酒、车、枪的问题。这几年公安机关出事就出案子这上面了，酒没控制住，枪和车的问题就接踵而来了。王晓阳知道这不是危言耸听。酒后出事的太多了。可是基层警察压力本来就大，连着几天几夜的行动，愿意跟同事、哥们喝点酒来减压。民警们要是能放松心情还不出事就好了。
每到吃饭的点，大饭店周围都有督察队的流动哨，那些试图将警车放远点的，也没能逃过他们的法眼。局里还规定无论穿警服与否，工作时间中午一律不得饮酒。督察队总能接到举报电话，说某某饭店有警察在喝酒。十次能有九次被抓个正着。
没几天，那些酒店老板不愿意了：到我们这儿挨屋推门找，知道的是你们在查警察呢，不知道的以为我们酒店有啥违法行为呢！你们这样干我们还咋经营？有手眼通天的老板就趁着市长到他的酒店吃饭的当儿就把状告了。市长在电话里把局长数落一顿，局长就把李明生叫去没鼻子没脸的讨伐一番。
李明生回督察队倒是没大做文章，只是提醒王晓阳要注意工作方法。他们变成蹲坑守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