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夜里腿疼痛难忍,快天亮的时候睡着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三火正在院子里抱柴火准备烧火做饭。

  老七欠身坐起来准备起床,看到自己的腿肿得发亮吓了一跳。

  “三哥,你快来!”老七对着窗外喊道。

  “睡到太阳晒腚,还大呼小叫的干啥?”三火走进屋里问。

  “三哥,你看俺的腿咋胖成这样?”老七说。

  “我说你是摔傻了是咋地,那是胖吗?那是虚(肿)。”三火看见老七的腿也吓了一跳说。

  “三哥,你快给俺着点药上上吧?”老七说。

  “中,吃了饭俺给你闹上点药膏子敷上。”三火说。

  “俺还有心思吃饭,俺婶子不定急成啥样呢。”老七说。

  “你这样咋回去,回去不是露相了?”三火问。

  “顾不了那些了,俺就实话实说,你赶紧给俺上药。”老七说。

  三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罐子,里面是黑黝黝的药膏,打开一股子刺鼻子的味道。

  “这是啥药,咋这么钻鼻子?”老七说。

  “你只管上,这里面有麝香,消肿是最好的。这就是你,换个人俺还不给他。”三火说。

  三火拿一个竹板,把药涂在老七红肿的地方,又用纱布包好。老七下炕活动活动,就觉得疼得差一点儿。

  “好,俺走了,三哥,药钱多少?”老七问。

  “走你的吧,你就等着回去过堂吧!”三火说。

  老七一瘸一拐地走到家,进了院子就看到张翠芳在灶台前做饭,张翠芳看到老七愣了一下。

  “你这是上了哪儿?婶子多早晚就着急呢。”张翠芳说。

  老七并不说话,径直朝二婶的屋里走去。二婶此时靠在炕柜前坐着,看到老七也是一愣。

  “这咋成了伤兵了?”二婶问。

  老七先端起缸子喝了一通水,目的是让自己先镇静镇静,想想怎么答对。

  “问你话呢?”二婶说。

  “摔了一跤。”老七卷了颗烟点着说。

  “俺瞪着俩眼等到你天亮,你就这句话答对俺?”二婶说。

  “俺去看俺四哥……”老七说。

  张翠芳端着一碗面条汤走进来递给二婶,又递过筷子,老七停住了嘴不说话了。张翠芳看来也想听个究竟,站在那没走。

  “说话呀?”二婶把面汤放在炕上说。

  老七看了看张翠芳还是没说话,二婶说:“不用瞒着,以前是怕她听了堵心,可是咱摊上了这个堵心的事,小芳这妮子也是懂事理的,你就照直说。”

  老七只好把事情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二婶听了叹了口气说:“善恶到头终有报,老天是不放过谁的。要说你四哥遭这个罪都是他自找,你念兄弟情义去看他也是应该的。只是你不应该瞒着俺,害的俺们娘俩都睡不了囫囵觉。”

  “你吃饭了没有?”张翠芳问。

  “三哥本来是要留俺吃饭,俺怕婶子着急就回来了。”老七说。

  “锅里有现成的面汤,还有馏好的馒头我去给你拿。”张翠芳说。

  “让他自己去。”二婶说。

  “他这腿一瘸一拐的?”张翠芳说。

  “看你以后长不长记性。”二婶说。

  张翠芳给老七端过面汤和馒头,还有一碗咸菜放在桌子上。

  “你也吃饭吧,忙和半天了。”二婶说。

  张翠芳自己盛了一碗面汤坐在炕头,二婶说:“芳啊,抓早买票回去吧,你有工作别耽误了,你看俺不是挺好的?”

  “娘,要不你跟我走,到我那住几天去?”张翠芳说。

  “我这半拉残废的人还能走东到西的?你只管放心,娘没事的。”二婶说。

  “那我就回去准备准备,弄好了我来接你。”张翠芳说。

  老七吃了饭,到西屋拿了锄头扛上要走,张翠芳问:“你上哪儿?”

  “西边还差一块地就锄完了。”老七说。

  “你这的腿这样怎么锄地?”张翠芳说。

  “不挡事,这块地本来就瘦,那草长得比庄稼还快。不趁着下雨前锄了,一下雨就进不去了。”老七说。

  老七说完转身走了。

  张翠芳进了屋二婶问:“老七干啥去了?”

  “他说他去锄地。”张翠芳说。

  “也是要紧的时候,这地不锄咋长庄稼,到了秋吃啥?”二婶说。

  “他那腿能行?”张翠芳说。

  “不要紧的,咱们这山里,哪年也得摔几回,要是娇生惯养就得饿死。”二婶说。

  “娘你睡一会儿吧。”张翠芳扶着二婶躺下盖好被子说。

  “你也歇着吧,想着明天回去。”二婶说。

  “我把院子收拾了就歇着。”张翠芳说。

  老七一瘸一拐的来到地里,腿疼得钻心。老七之所以选择来锄地,除了是农时的需要,更主要的是他觉得在张翠芳面前总是愧疚,浑身都不自在。躲到这来也让自己平静平静,不管锄多少,总比在家待着要踏实的多。

  老七强撑着用一条腿用力,另外一条腿虚着,果然十分费力。这块地如果按照平日,太阳落山前是能锄完的。只可惜这条腿不争气,干了一阵只锄了一小块。玉米已经长的很高,地里湿热难耐,老七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干起来。

  老七正在锄地就听有动静,因为玉米长的很高,老七什么也看不见。

  老七拨开玉米杆看到一个粉色的身影,张翠芳穿着一件粉色的上衣,头上戴着头巾在锄地。老七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该不该和她打招呼,打招呼又能说什么。

  老七虽然已经快到地头,可是由于腿上有伤干的慢,张翠芳不久就锄到他的旁边。

  “你快回去,这不是你干的活。”老七说。

  “我也是庄稼人,锄地谁没干过?”张翠芳擦了一下汗说。

  “快回去,这里又闷又热,再说,看婶子惦记着。”老七说。

  “我把这半边锄完就走,地头上有水,你渴了去喝吧。”张翠芳说着低头接着干起来。加上张翠芳的助力,没等太阳落山,地锄完了。

  张翠芳扛起锄头说:“我先回去做饭,你慢慢的走,腿能行吗?”

  “能行,你赶紧回去吧。”老七说。

  看着张翠芳走远了,老七抱起水罐喝了一口,原来是甜滋滋的绿豆汤。

  老七喝完了绿豆汤,坐在地头上卷上一颗烟心里想,看来这个张翠芳是真原谅了自己。听二婶的口气,好像娘俩还认了干亲。这个人也算是有情有义,要不然,就这段经历谁肯再回过头来?自己虽然没有亏待了张翠芳,那不过是自己没有胆量。不过是在这个参与过程中没有干缺德的事。仔细想起来,虽然四哥是为了给自己找媳妇,当初要是坚持不同意,张翠芳遭不了难,自己也不至于抓进牢里受了那么多罪,四哥也不能直到现在还在里面受苦。更主要的是二婶还落了个残废。难道冥冥之中真有眼睛?真如二婶说的那样,老天放过谁?

  自己庆幸听了二婶的话,放了张翠芳。要不然,就不是在公安局里受几天罪的事了。张翠芳原谅了自己,四哥虽然还在狱中,他也有放出来的那一天,二婶因为自己和四哥落得这个下场,老七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她。老七想,只要自己有一口气,就绝不能再让二婶受罪。

  “哎,哎!锄完地不着忙回家,坐在这想啥呢?”二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

  “歇歇再走,热的不行。”老七说。

  “老七,我咋就闹不明白你呢?”二坑说着坐到老七身边。

  “咋?”老七问。

  “刚才我看见个女的从你地里出来,咋看咋像那个你买的媳妇。咋?她还没走,你俩圆了房了是咋地?”二坑说。

  “二坑,你是鸡巴掉到盐堆里闲(咸)得蛋疼。你放着正经事不干,专门寻思这张长李短的事?”老七说。

  “你看,又急眼了?那女的要不是她,咋从你地里出来?俺说弄不明白你是有道理的。你想,你家四猴子买了人家,折腾的差点丢了性命,她咋又回来了呢?你跟兄弟说,你有啥法术?”二坑说。

  二坑说完抱起水罐喝了几口,抹了几下嘴说:“这就没差了。”

  “啥没差?”老七问。

  “咱村谁上地带水带绿豆汤还放了糖?你这穷得掉裆的人你舍得?”二坑说。

  “滚一边去,老子乐意!”老七憋不住火说。

  “七哥,就是你们成了,俺们讨一杯喜酒喝这也不为过,你急啥眼?”二坑说。

  “你走不走?不走俺就给你一锄头!”老七说。

  “日他娘,有媳妇就有了底气了?俺走,喜酒不能少,不信你就试试看!”二坑站起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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