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没落山，家家正在烧火做晚饭的时候，村长赵胖子叫老伴炒了四盘菜，在炕上盘腿大坐，喝起了闷酒。
不一会儿，他半斤白酒落肚，脸变成了紫猪肝。天气热，酒也热，全身热的受不了，他便脱去上衣，光着膀子，又冲外屋的老伴喊：“拿啤酒来。”
“哎！”老伴答应着。
“快点！”
“这不来了吗。”老伴把两瓶雪花啤酒放在饭桌旁：“大热的天，你少喝点。”
“多喝少喝管你屁事。”赵胖子白愣一眼老伴，不耐烦地说：“把灯打开。”
“这还不大亮的吗？”
“叫你打开你就打开。”
老伴随手打开了荧光灯。
“把电扇打开。”
“你喝出汗了，别开电扇了，看受了风。”
“你个臭老娘们，穷对付啥呢？”赵胖子把老伴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王八张跟头——还翻了。
老伴也来气了，直来直去地说：“赵胖子，你在村上憋气，别回家拿酒和我扎法子。”
“你说说，月亮是个黄嘴丫子还没退的小丫头片子，她有狗屁资格当响水湾村党支部书记？”赵胖子满嘴脏话：“我就是背着手撒尿——不服！”
老伴乜斜着眼睛看着赵胖子：“月亮，月亮咋地啦？我看月亮比你强百套。”
“放屁！你他妈的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赵胖子气得骂上了老伴：“她哪儿比我强？”
老伴嘟囔说：“那样都比你强。”
“强你妈那蛋！”赵胖子立立着眼睛骂。
老伴听他骂人不说人话了，一转身到院里凉快去了。
赵胖子打开啤酒，没用杯子，一扬脖，就喝进肚子里半瓶子，立刻他觉得肚子里像着了火，烧得他藏在心中的憋气事，忽地涌上了心头……
自从村党支部书记张强死后，他觉得书记这个宝座板上钉钉，十拿九准，肯定是他的。就说论资排辈吧，高长远当响水湾支书的时候，他就是生产队长，还是出类拔萃的生产队长。高长远到镇上当书记，张强从村主任的职位坐上了村书记的宝座，他开始当村长。这回张强死了，叫谁说，怎么论资排辈也该是他赵胖子当村支书了。
可这个“资”就没论到他身上，这“辈”也没排到他的头上。放下论资排辈，说论贡献吧，去了到镇上当党委书记的高长远，去了死的张强，对响水湾谁有他的贡献大呢？高长远当村支书时偷着分地，分牲畜那年，他是死心蹋地支持；这几年为群众致富，他也是起早贪晚；盖村部虽然张强唱主角，他也跟着跑前跑后的……这些苦累都白挨了咋的？这些贡献都喂狗了咋的？他万万没有想到，就连做梦也没想到，月亮一个黄毛丫头片子，没资格、没贡献，却选上了村支书，跑到了这位“老干部”的头上……
赵胖子气得把剩下那半瓶子啤酒一口全张了喇叭。他恨高长远的爸爸，那个七十四五岁还不死的老高头，他以老党员、老干部自居，坐在会场上“叭叭”地说月亮这也好，那也行，把一个小丫头片子都夸暴皮了，可就是不给自己说一句好话。赵胖子在心里狠狠地骂到：“老高头你咋不‘嘎叭’一下子死了呢，他死了我放一百个‘二踢脚’，吃个喜儿。”他恨完老高头，又开始恨全村这帮党员，没一个给他说好活的，没有一个给他评功摆好的，都围着月亮转，捧月亮的臭脚。他心里话：“你们等着，等有机会的时候，看我怎么一个一个地整治你们！”旋即，赵胖子又想起了高长远书记。这个高长远最不是东西，你就不应该支持月亮当村支书。月亮选上了，自己向你发点牢骚，你不安慰我，还揭我的秃疮疤，说我讲享受不思进取，这不是废话吗？村上富了，个人家也富了，村长还不该吃香的喝辣的享受享受吗？千里做高官，为的吃和穿。富了不享福，还喝菜粥去呀？我是二百五还是缺心眼呀！对啦，你还说我的作风不检点，千万要注意。嘿嘿……你别唬我土老帽了。你以为城里的夜总会、歌舞厅我没去过呀？那小姐、那先生都花花啥样啦！现在有的人不是说吗：男人只有一个老婆，那叫废物；男人有情妇，那叫人物；男人小姘一大帮，那叫动物。还是这话，我不想当废物，也不想当动物，我要当人物。话又说回来，自己今年58岁了，好不容易坐上这末班车，你想把我拉下来呀，墙上挂门帘——没门……
赵胖子坐在酒桌旁，越寻思越憋气，越寻思越来火，抓起另一瓶啤酒，用牙把瓶盖咬开，咕嘟咕嘟地又灌下去半瓶子。“唉——”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谁也别怪，谁也别恨，归根结底是这个该死的月亮把他坑了。如果她不从学校回来，或者她不是当书记那块料，这不一天的云雾全散了吗？偏巧，这个月亮还真挺能耐。她上任才几天，给村民分河滩地，下放荒山、荒沟、荒滩，起早贪黑地号召群众套大院套，发展庭院经济……她这么一煽忽，还真给群众的心里煽冒火苗了。全村男女老少都张口月亮，闭口月亮的，开始围着她的屁后转上了。这时间一长，他这个堂堂正正的村主任不就被晒干了吗？这个小丫头片子，杂种馅的，你等着，你一步出了差错，我不整翻白你；你若是没事往前干，我就在后边看热闹，看够了热闹就潇洒去……
一想起潇洒，赵胖子就像抽上了大烟，立刻来了精神。这几天他心情不好，有七八天没有上歌舞厅去了。别看他胖呼呼的，舞跳得不怎么样，可常往舞厅里凑伙。在那里，他可以和不值钱的大姑娘、小媳妇磨磨肚皮，不比在家陪着满脸都是垄沟的老伴有味儿？他把剩下的半瓶啤酒嘴对瓶嘴喝干后，喷着臭哄哄的酒气，打着饱嗝，用小手指扣着牙，摇摇晃晃地向响水湾歌舞厅走来。
歌舞厅早已开场，一群青年男女随着有节奏的音乐正跳得如醉如痴。
赵胖子走进歌舞厅，在椅子上坐稳后，便四处撒目，开始像狼一样寻找猎物。因为他刚进来，歌舞厅灯光又暗，一时看不准谁是谁。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适应了环境，他才发现项水花坐在离他不远的椅子上。赵胖子一阵狂喜，今晚有舞伴了。他心里明镜似的，像他这种跳起舞来手不闲着的人，正经女人没有人陪他。他只能叫带“腥味儿”、带“骚味儿”的女人陪他跳上一曲半曲的。赵胖子悄悄地走过来，坐在项水花的身边问：“水花，怎么没跳啊？”
“我刚来。”项水花不冷不热地说。
“嘻嘻，真是有缘，我也刚来。”赵胖子看着小脸擦得白白的，小嘴唇涂得红红的项水花，有些意马心辕。他伸手拽起项水花：“来，我们跳一曲吧。”
项水花跟赵胖子跳过几次舞，更知道他手上有小动作，便绷着脸说：“跳可跳，你的手可要老实，否则……”
“一定一定！”赵胖子陪着笑脸保证。
赵胖子咬牙强忍着，不让他的手乱摸乱动，和项水花跳完了一个曲子。等到第二个曲子刚一跳上，赵胖子就被水花奇特的香水味，少妇特有的迷人味，弄得喘不过气来了，他的手再也难以控制了。他纳闷，像水花这样的骚货，为什么对自己如此正经呢？他想，女人一爱漂亮小伙，这点自己是老头子，肯定不会叫水花动心；女人二爱金钱，金钱才能打动女人的心。可现在，自己分文未花在她身上，难怪水花不让他上手。跳着跳着，赵胖子琢磨出了道道。他用二拇指在水花的后背上轻轻地敲了三下，然后把嘴伸到水花的耳朵根上，悄悄地说：“水花，你长得漂亮，裙子也漂亮，如果在戴上一件东西，那可就赛天仙了。”
水花小声问：“戴什么东西？”
“金项链。”
“哟，那叫几千块，我怎么买得起？”
“交朋友啊，叫朋友给买呗。”
“上哪儿找那样大方的朋友呀？”
水花边说边把同赵胖子保持距离的身子，立刻向前靠了靠。
赵胖子已感觉到，鱼儿闻到了鱼饵的香味了，但他并不急下手，要等鱼儿主动上钩，便满不在乎地说：“这年头，万把千块钱算个屁。再说了，钱多了也没有用，那玩意喂驴驴都不吃。”
像蚊子叮在了血上，项水花马上精神了。她知道，自己陪一晚上男人，能骗个百八十块的就不瘦了，今晚如果她真的能得到一条金项链，那不是放屁油裤裆——肥透了吗？她一转念，又开始怀疑赵胖子在逗她、在忽悠她，那么贵重的东西，只跳跳舞，人家能给买吗？项水花还是想，有枣一竿子，没枣一棒子，拿情说话也不费钱。于是，她用双手紧紧地搂住赵胖子的脖子，把身子全贴上去，小红嘴唇又贴在赵胖子的耳朵上，也不叫赵胖子了，便拿情拿调地说：“赵村长，那你给我买一条呗，行吗？”
赵胖子的双手往下一滑，摸着水花圆鼓鼓富有性感的屁股，慷慨地说：“那算个啥。”
水花搂着赵胖子的脖子，一边主动地和他蹭肚皮，一边说：“村长，明天我能戴上金项链吗？”
两个人连揉带蹭，加上水花的细声浪调，弄得赵胖子浑身像着了火一样。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可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怎么下手呢？他眼珠一转说：“水花，我的钱就在村部办公室里，一会儿你跟我去取，明天你就可以买金项链了。”
“太谢谢村长了。”
他们又玩了一个曲子，谁都不想再跳了。项水花恨不得一时就把钱拿到手；赵胖子恨不得一时把人弄到手。二人各有个的小算盘，他们从歌舞厅悄悄地溜出来，一前一后地向响水湾村部小楼走去。
赵胖子打开一楼办公室，拉开了灯。屋里靠楼窗摆着两张宽大的写字台，东西靠墙是两排大沙发，十分气派。
项水花指着大写字台问：“村长可真牛，一个人用两张写字台呀？”
“一张是月亮的。”赵胖子一拍身边的沙发，说：“站客难答对，来，坐这儿。”
项水花没坐沙发，一扭圆屁股坐在了赵胖子的怀里，抬着笑脸问：“你的钱不放在家里，为啥放在办公室里呢？”
赵胖子从上衣兜里掏出来十张百元大票，在水花的眼前晃了晃，淫笑着说：“不那么说，你能上这儿来吗？”
水花一伸手把钱抢过去，点着赵胖子的脑门贱不嗖地说：“你可真是坟地里的兔猫——鬼兔，你咋那么坏呢？”
“谁说村长坏？”
“人们编的顺口溜你没听过吗？”
“什么顺口溜？”
水花停了片刻，背颂道：
“整天披着黄上衣，
从村东走到村西，
满嘴不离那玩艺，
就是村长老不正经的。”
“嘻嘻，你说不正经就不正经吧。”赵胖子随手关上灯，撩开水花的裙子，把手伸进去摸着问：“满嘴不离那玩艺就是这玩艺吧？”
“嘻嘻嘻……”水花浪笑起来。
“来，我们玩玩。”赵胖子迫不及待了。
“这也没有床，怎么玩呀？”
“因陋就简，你一撅屁股就瞧好吧！”
项水花得了1000块钱，自然得牺牲真货，乖乖地猫下了腰，撅起了屁股。
赵胖子刚刚得手，突然“咔嚓”一声门锁响，荧光灯刷地亮了。月亮来办公室取材料，哪想到碰上这对狗男女，就事吓愣在那儿了。
项水花直起身子，夺路而逃。
赵胖子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没头没脑地说：“这玩笑开大了！这玩笑开大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