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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送走了高书记,又到葡萄园打了一气水蔓,再回到屋里还是不见妹妹星星的影子。月亮急了,星星一夜未归干什么去了呢?

  月亮清楚地记得,在这一个月中,星星已经三次夜里没回家了。头两次夜里不回家,月亮问她在哪里住的,星星都说跳完舞在老同学项水花家住的。月亮知道项水花有点“疯”,不愿意让妹妹和这样不正经的女人在一起,上次狠狠地数叨了星星一顿。这才几天,难道星星就忘了,又跑到项水花家去住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星星可别跟项水花学坏了……说来也怪,月亮忽的一下觉得有些不祥之兆,怎么办?怎么办呢?她觉得应该把这事跟杨石山大爷说说。父母没了,杨大爷是她们姐俩最亲的人了。

  “星星在家吗?”月亮正想去找杨石山大爷,巧不,杨石山大爷进屋了。

   杨石山是月亮家的老邻居。他对月亮和星星分外爱护喜欢。那爱护喜欢的劲儿,叫乡邻们都有些无法理解。月亮和星星小的时候,每次到杨大爷家去玩,杨大爷都特别高兴,抱完了月亮又抱星星,每次都保证给她们找好吃的。小姐俩玩够了要回家,杨大爷总是留她们多玩一会儿。她们走了,杨大爷必然会送出院子,站在院外看着她们回家,那目光是难舍难离的,那神态也是难舍难离的。

  月亮清楚地记得,十岁那年腊月的一个晚上,她得了重感冒发高烧,爸爸不在家,黑灯瞎火的,妈妈没办法,只好隔着墙喊杨大爷。杨大爷穿上衣服,顶着鹅毛大雪跑了十几里,半夜给她请来了医生。医生打完针走了,扬大爷也没有回家,一直守在她的身旁。第二天她病好了,乐得杨大爷眼泪都流出了。爸爸死后,她刚回到月牙山头半年,杨大爷怕她一个姑娘家孤零零地挺着四间大房子不安全,怕是有坏小子来捣乱,风雨不误,天天来山上看她。月亮每次出外学习果树栽培技术,看家护果园子的事,杨大爷全包下了。他不但给月亮看家,还把果园里该干的活都干了。这么说吧,杨大爷关心月亮和星星,比亲爹关心女儿还蝎虎,而月亮和星星眼中的杨大爷,就像是她们自己的亲爸爸。

  “大爷,我正想去找你呢。”月亮一边热情地给杨石山大爷沏茶,一边说:“星星昨晚上走的,到现在也没有回家。我的心里闹闹腾腾的,还一阵阵像猫抓似的,就担心她出了什么事!”

  杨石山一惊,双眼瞪得大大的:“星星在外边过的夜?”

  “是呀。”

  杨石山忽的手一拍大腿,使劲地摇着头说:“月亮啊月亮,怕是坏菜了!”

  月亮异常惊愕,忙问:“大爷,你听到什么了?”

  “唉——”杨石山打了一个咳声:“今天早上我听项水花和几个娘们背地里嘀咕,好像说星星和县城一个野男人在一起。这不,我不放心就忙着跑来了。”

  杨大爷一说,月亮更急了。她立刻给项水花打电话,希望妹妹能在她那里,希望那种可怕的事情不要发生。

  “是水花姐吗?”月亮挂通了电话。

  “是呀,你是谁?”

  “我是月亮,星星在你那儿吗?”

  “哟,她从来也没上我家来过呀。”

  “她上两天不还在你家住了吗?”

  “压根就没那八出戏。”

  “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她榜上一个大款,潇洒去了吧!”

  月亮的脑袋“嗡”的一声,差点晕倒在地上。

  杨石山忙扶月亮仰坐在沙发上,劝慰说:“孩子,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等星星回来了,我们问问她到底是咋回事,光着急上火也没用。”

  月亮总觉得项水花的话有百分之八十的可信度,这些日子星星有些反常。她几次出去到歌舞厅唱歌跳舞,每次都要精心地打扮一阵子,在镜子前照了又照,描了又描,莫非她在外面真的?……月亮不敢再往下想了,她只好和扬大爷耐心地等着星星早点回来……

  星星一夜没回家,在哪里呢?

  她真的和岳江龙在一起。

  昨天傍晚,她从家里出来一直向响水湾歌舞厅走来。自从她在岳江龙家的小楼里过了一夜之后,她先后又同岳江龙在县城里的天地缘大宾馆度过两个美好的良宵之夜。如今,偷吃了禁果的星星,一心朴实地投入到了岳江龙的怀抱,看不见岳江龙就像丢了魂似的。她渴望那种谁也说不出来的男欢女乐的滋味;她更想躺在岳江龙鼓鼓的腰包上睡大觉,享清福。他觉得自己很幸运,上哪儿找这么年轻漂亮,家称小楼、轿车、上百万元巨款的男人呢?市场经济不是搞竞争吗?那么爱情是最自私的,也理所当然地搞竞争。她不相信22岁正处妙龄年华的自己,竞争不过岳江龙的妻子——一个30多岁的半大老婆子。她的内心已作好准备,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要以最快的速度,把岳江龙按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叫他乖乖地听其摆布。想到这里,星星不由得春风满面,加快了轻盈的脚步。

  在响水湾歌舞厅,星星拨通了岳江龙的手机。

  “是江龙哥吗”

  “是我。”

  “我是星星,在响水湾歌舞厅等你哪!”

  “我马上就到。”

  岳江龙揣起手机,驾起2000型桑塔纳,风驰电掣般地向响水湾赶来。

  岳江龙打心眼里喜欢星星的年轻美貌,开朗张扬的气质,他恨不得天天和星星缠在一起,缠个没完没了、天昏地暗。但是,他还没有娶星星做老婆的意思,因为他对妻子郑素贞的感情实在太深了,不忍心抛下贤惠善良的结发妻子,至少眼下没有抛妻之念。

  岳江龙出生在一个地主家庭。四岁丧父,七岁又失去了母亲。在那以“阶段斗争为纲”的年月,一个地主崽子,谁爱搭理他,谁又敢搭理他呢?他想到街上要口饭吃,都要不到,饿得灯笼火把的,跟芦柴棒差不多。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傍晚,他又冻又饿,昏死在了家门口。

  夜里,岳江龙家斜对门的郑师傅下班回家,把冻昏了的岳江龙抱回了家,收养了他。在郑师傅的心里,救人一命胜造六级浮屠。

  郑师傅是名建筑工人,两口子就一个八岁女儿素贞。他把小江龙抱回来,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看待。妻子对小江龙那就更好了,有好吃的总是叫小江龙先吃,过年时,宁可不给自己姑娘做新衣服,也保证给小江龙做一身新衣服。自从小江龙进了郑师傅家门,素贞几乎就没有和他分开过。每天由素贞领他一起上学,回来一起玩,晚上小姐俩亲热地睡在一个炕上。岳江龙由一个要冻死、饿死的流浪儿,转眼成了郑师傅一家的“龙驹”、“宝贝蛋”。

  岳江龙享福了,可郑师傅遭罪了。在文化大革命“红色风暴”中,“造反派”说他和“剥削阶级划不清界线”,拿“狗崽子”当儿子,不知挨了多少顿胖揍。郑师傅这人还往死了倔,认准一个死理不放,总觉得眼看着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叫他活活地饿死,那就叫革命啊?呸!没那个理,那叫没人油!他说啥也不认错,宁可皮肉受苦。郑师傅每次在班上挨打,回家后都再三嘱咐妻子:“老伴,千万别把我挨折腾的事告诉给小江龙,孩子小,受不了这种伤害。”

  妻子总是眼含热泪,不住地点着头。

  郑师傅也真是个贱皮骨不?他在班上越挨打,还对小江龙越好。

  郑师傅两口子对小江龙好,素贞对小江龙更亲。每天放学回来,小姐俩都一起玩过家家,素贞装媳妇,江龙当丈夫。有时玩着玩着,江龙就耍小脾气,素贞从来都让着他。等他们长到十四五岁了,姐弟俩睡觉分开了,可素贞更加关心小江龙了,江龙也一时一刻离不开姐姐素贞。

  郑师傅是县建筑公司的八级瓦工,在全县也是有名气的人。岳江龙高中毕业名落孙山,一时找不到工作,就跟着郑师傅去学瓦匠。俗话说:名师出高徒。经过四五年的摔打,岳江龙也成了小有名气的瓦匠。这时素贞已是25岁的大姑娘了。她性格温柔,长得也不错,不知为什么,谁给她介绍对象她都是把脑袋晃得溜圆,说是不搞,好像在等什么。江龙已24岁,成了标准的美男子,有的姑娘相中了他,开始向他表示爱情,可他就是不动心,也不知为的是啥。

  一天晚上,郑师傅把刚下班的岳江龙叫到跟前:“江龙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该成家了。我有个老朋友想给你介绍个对象,碰巧明天是星期日休息,我带你看看去。”

  “大爷,我不看。”岳江龙回答得干干脆脆。

  “你想打光棍啊?”

  “不。”

  “那你相中谁啦?”

  岳江龙不住地挠着脑袋,红着脸,双眼直勾勾地瞅着姐姐素贞。

  郑师傅急了,“这孩子,你相中谁就说呗,还有啥张不开嘴的呢!”

  岳江龙的嘴嘟嘟嚷嚷,憋了老半天,终于说出了两个字:“姐姐!”

  素贞满脸绯红,跑到里屋去了。

  郑师傅老两口开心地大笑了起来。

  不久,郑师傅给他们张罗着结了婚。

  婚后,小两口如胶似漆,甜甜美美,还生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小龙。

  几年前,岳江龙就拉起宏远建筑工程队,很快地成了百万富翁。现在叫岳江龙抛弃素贞,丢下儿子小龙,和星星过日子,那是可能的事吗?

  不到20分钟,岳江龙来到响水湾歌舞厅,见到了等在门口的、花枝招展的星星。

  “江龙哥,你来得真快,我们进去跳会舞吧!”星星亲昵地拉着岳江龙的手说。

  是七八天没见面的缘故吧?岳江龙不想跳舞,而迫不及待地说:“跳舞啥意思,我们直接去天地缘宾馆吧。”

  星星伸出二拇指,在岳江龙的脑门上轻轻地点了一下,拿情地说:“你真坏。”

  一走进县城天地缘宾馆,岳江龙就忙着把房间的门关上,抱住星星狂热地亲了起来:“星星小妹,太想你了,我们上床吧!”

  星星故意小嘴一撅,装作十分生气的样子,“还上床呢,都玩出事啦!”

  “怎么啦?”

  “那你还不知道?”

  “不知道啊。”

  “我怀孕了。”

  岳江龙“啊——”了一声,双眼瞪得几乎有乒乓球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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