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热恋着“嘎嘎”冷的大东北
南方人想象不到东北的冬天有多冷。用东北话说,那叫“嘎嘎”的冷。有人形容说,男人撒尿时,还没等尿完,已经冻成了一溜冰柱。
那时,人们的居住条件都很差,大部分家庭都生活在平房里,有些房子甚至还是日伪时期的。记得,当睡到第二天早起,北面的墙壁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父亲是木匠,他把南北的窗户都做成了双层的,并且在窗户的外面,还蒙上了一层透明的塑料布。即使如此,也抵挡不住冬天的凛冽严寒。
为了抵御冬天的严寒,大部分家庭都安装了简易的,自制的土暖气。这样即不耽误做饭,又能为土暖气供暖,是一种一举两得的好办法。那时,父亲在煤矿上班,每年单位供应3吨大块煤。那种煤看起来油光铮亮。怪不得人们称煤炭为乌金。细细的一想,真的是再贴切不过了。
1979年的冬天,也就是我结婚的第三年,有了个儿子。
还是妻子在月子里的时候,一天我上班前,怕她们娘俩冻着,就在炉膛里添满了大块煤。心想,这些煤,足可以让她们娘俩一上午的时间不至于挨冻了。添完煤,吃过早饭,我骑上自行车心安理得的上班去了。
到班上不久,办公室的同志打电话告诉我说:“老雷,你赶紧回家吧,你家出事了。”
什么?一听这话,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变大了。
“出什么事儿了?”
“你别问了,赶紧回家,到家就知道了。”
平时骑自行车上班到单位,怎么也得骑40分钟。一听家里出事了,而且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心里那个急啊。我一路狂奔,只用了20多分钟就到了家里。
我亟不可待的推开家门,不知道妻子和儿子到底怎么样了,心里惴惴不安。心里像装了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走进屋里,满屋子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我慌乱的喊着妻子的名字,听到妻子的回答,我的心才略微的放了下来。连忙走向前去,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妻子告诉我说,我上班不久,就听到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妻子不知何故,吓得连忙搂紧了怀里的孩子。等她从烟雾弥漫的气体中仔细观察才发现,原来是土暖气爆炸了。
望着满屋子的腾腾雾气,我也四下里仔细踅摸了一会。我看到土暖气爆炸时,用盘圆焊的脸盆架原来放在土暖气前面。上班前我放了半盆水。心想,等妻子起来后,脸盆里的水也该半温了,也省得她再烧热水了。但土暖气爆炸后,把脸盆架上的脸盆,连带脸盆里的水,蹦到了结婚时,父亲给做的大立柜的玻璃上,把立柜门上的玻璃蹦的粉碎。土暖气爆炸时,蹦出的带水锈的雾水,蹦的满屋子都是。因为要过年了,我买了一些彩纸刚糊了棚。此时,棚顶已经满是锈水,黑乎乎的一片,那情景简直有些惨不忍睹。
望着惊魂未定的妻子,我赶紧安慰她说:“你和孩子没事儿比什么都强。”
我又仔细的查看了土暖气爆炸的原因。原来,我临上班前添了一灶膛的大块煤之后,只想到她们娘俩一上午冻不着,却忘了打开土暖气的阀门,才酿成了祸端。
妻子知道这个情况后,也安慰我说:“你也不要自责了,只是一时的疏忽,以后注意点儿就是了。”
听了妻子的话,让我的心里很是欣慰。
我能想象得到,土暖气爆炸时妻子的惊恐表情。那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无异于爆炸了一颗微型原子弹。好在妻儿无恙,实在是不幸中之大幸。
就像是下象棋时遇到了残局,我忙三火四的收拾土暖气爆炸后的一片狼藉。买了彩纸,把蹦的一塌糊涂的屋棚重新裱糊了一遍。凡是有被土暖气蹦的有痕迹的地方,重新擦洗一遍。又请来一位当过管工的邻居,重新安装了暖气片,并且粉刷了一层银粉。经过一番打理,满屋看起来是蓬荜生辉。
坐在炕沿上,点燃一支烟。让那缥缈的烟雾萦绕着我的思绪。虽然屋子已经收拾停当,但我心里一直在盘算着,这“嘎嘎”冷的大东北,不管怎么冷,日子总得过下去。我是土生土长的东北人,这里再怎么着,也是我的家乡。
虽然生活中发生了这一幕令我惊魂未定的小插曲,但我还是热恋着我的家乡,热恋着“嘎嘎”冷的大东北。
66夜半捉鼠记
高玉宝《半夜鸡叫》的故事,可谓家喻户晓。他把地主盘剥长工的情景,表现的淋漓尽致,影响了整整一代人。可你听说过半夜抓耗子的故事吗?这是我的切身经历,现在让我向你娓娓道来。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我和妻结婚后,父母为我们买了一间半平房。房子是土坯砌的,房顶是水泥瓦。屋顶是用报纸糊的,偶而过年时,也买些彩纸裱糊一下,借以烘托一下节日的气氛。
既然是土坯房,就给耗子盗洞创造了机会。房屋四周的墙角被耗子挖掘了好多处耗子洞,可能耗子已经在地下构筑了庞大的地道网,每家的耗子洞都是联通的,我是屡堵不禁,弄得我苦不堪言。同时,我也为这些耗子有如此的神通感到惊叹。耗子盗洞也就罢了,没想到它们盗开了厨房和卧室的间壁墙,爬到棚顶安营扎寨,这可有点欺人太甚了吧。刚开始,我并没太在意,睡到午夜时分,忽然听得棚顶上传来“咚咚咚”的声音,细细一听方知这是耗子来回奔跑的脚步声,还不时传来耗崽子“吱吱吱”的叫唤声。可以断定,来回奔跑的是只母耗子,她来回奔跑的目的是为那些耗崽子运送食物呢。想到此,我简直是怒不可遏。心里暗暗地骂道:“妈的,我早晚得好好收拾收拾你们这些害人精。”耗子盗洞时,不少沙子落到了棚上。母耗子来回奔跑时,“咚咚咚”的脚步声像敲架子鼓,耗崽子乞食时“吱吱吱”的叫唤声,像初学小提琴者奏出的刺耳的琴声。而来母耗子回跑动时振动起棚顶上的沙子,发出的“唦唦”声,则像乐器里的沙锤。这几种混合声响简直就是一首极不协调的交响曲,让你闹心,让你烦躁,让你寝食难安,可又有什么法子呢?
终于有一天,复仇的机会来啦。
这是一个阴雨的凌晨,大概是早晨4点多钟,我听到窗户帘子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抓挠声。窗户帘子是用水泥袋子糊的,上面卷个棍子使它能挂起来,下面卷个棍子使它能垂下来,倒也能把窗户遮挡的挺严实。不知道这只耗子是怎么钻进去的,反正是急得钻不出来了。正是这种声响惊醒了我,我蹑手蹑脚地拉亮电灯,看到窗户帘子下部鼓起一个大包。我想,这肯定是那只母耗子了。我怀着惊恐的心情猛扑上去,隔着窗户帘子用双手紧紧地掐住了它。掐它的时候,那种手感很肥厚,很柔软。我也挺害怕,万一没掐住,它跑出来咬我一口怎么办?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连累带怕已是气喘吁吁。我试着把双手松开些,感到耗子不动了,才敢完全松手。我小心翼翼地掀开窗户帘子,一只半尺多长的耗子横陈在窗台上。血从它口中流出,有一些还滴在了窗台上。看到此情景,我一阵恶心,差点没吐出来,赶紧拎起耗子尾巴扔了出去。
回到屋里,等我心神安定下来,不知怎的忽然动了恻隐之心。心想,或许这只耗子就是那只在我家棚顶上来回奔跑的母耗子吧。它死了,那些耗崽子怎么办?别的母耗子会来照顾它们吗?想到这里,自己也觉得好笑。正是这些耗子成天闹妖,搅得家人彻夜不宁,现在还可怜它们干什么呢?它们这是自作自受,活该倒霉。
我自己在安慰着自己,抬眼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5点,我该起床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