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不亮出来到现在,老四水米没打牙,现在吃起烧鸡来觉得分外的香。没一会,半只烧鸡吃的剩下了骨头,半瓶子烧酒也进了肚子。

  吃了烧鸡看看天色不早,老四估摸着里开车时间差不多了。站起身来拿起行李要走,卖鸡的在身后说了话。

  “大哥,鸡吃了酒也喝了,你还没给钱呢?”卖鸡的说。

  老四这才醒悟果然是没给钱,拿出钱来递过去说:“喝酒喝蒙了。”

  卖鸡的找了零钱递给老四笑着说:“没啥,你就是不给也没啥,俺只找宋狗子算账。”

  卖鸡的一句话让老四担心起来,如果卖鸡的看见宋狗子,提起自己在这吃过鸡,不见得是好事。因为卖鸡的知道,宋狗子知道,公安局也就快知道了,这无疑是留下踪迹。

  想到这老四说:“你见到宋狗子不要跟他说俺上你这买过鸡。”

  “咋?”卖鸡的一脸疑惑地问。

  “他是做烧鸡的,就在俺们庄家门口。俺不去吃他的烧鸡,跑到这来吃,你让他咋寻思?”老四说。

  “也是哈,好,俺不提就是了,大哥慢走。”卖烧鸡的说。

  到了长途车站,喇叭里已经传出催促旅客上车的广播,老四并不着急上车,而是躲在一边看了看,有没有警察在跟前。看看车已经上的差不多了,老四确定安全才提着行李上了车。

  老四几乎是最后一个上了车,弄得售票员翻着白眼说:“喊破了嗓子,快点都要开车了!”

  老四上车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找到座位坐下来发现,车里的人并不多。老四走的时候临近过年,打工的人都已经返回了家乡。再次出去打工的人,怎么也要过了正月十五才能够走出来。

  车出了长途汽车站,一路上不断有人上车。原来,长途车在车站内是按照卖的票数收取管理费用的。于是这些长途车司机想了办法,车出了长途车站再拉客人。这样就少交管理费。上车的客人都是长跑路的,知道车会半路停下,所以就在半路上车,这样也方便了自己,不用去长途车站上车。

  没多大功夫,车上已经上满了人,有的人连座位也没有。老四原来觉得还算舒服的清净被打破了,听口音上车的大部分是山西人,原来他们是回家过年的外出打工者。多数人都带着行李铺盖和年货,行李架上放不下,连人带东西挤在一起。

  运城是晋南,天黑的时候,车进了站老四下了车。这个长途车站距离火车站并不远,老四背着行李路过广场,一尊雕塑把老四吓了一跳。仔细看是,一个骑着马手里拿着一把大刀的人。老四并不知道,运城是三国大将关羽的老家,这个塑像就是关羽。

  天已经黑了,广场周围有很多饭摊,挂着电石灯很亮堂。饭菜的香味钻进老四的鼻子,他觉得有点饿了。

  想起自己还有吃剩下的半只鸡,想着买点干粮再来一碗稀粥,这顿晚饭不错。伸手一摸,那半只鸡不见了踪影。老四心里纳闷,难道煮熟了的鸡会自己飞了?想想为了半只鸡再回去找也不值当,再说也找不回来了。想到这,老四来到饭摊前。

  “吃点啥?”卖饭的人问。

  老四看到这是一家卖面的饭摊,锅里的开水冒着热气,一个人把放在木板上的面举在眼前,用一个铁片削着面,那面被削成一条一条朝锅里飞去。老四没来过山西,自己家乡也没看到过这样的做法,正在发愣身后一个人坐在离老四不远的地方。

  “来晚削面!”那个人说。

  “好!”卖面的答应到。

  卖面的抓起一把菜叶扔到锅里,然后捞出面条盛在一个大碗里,又从一个汤桶里舀了一勺卤放在面上端了过去。那人从怀里掏出一瓶酒,有拿出一个塑料袋子,里面是半只烧鸡。

  看到烧鸡老四心里一动,连忙仔细的端详了一下,认定这半只鸡,就是自己吃剩下的那半只,因为卖烧鸡的给他的塑料袋是红色的。如果说烧鸡是巧合的话,连塑料袋的颜色都一样这就不太可能了。

  老四凑过去问:“兄弟,从哪来?”

  那人撕下一块鸡肉塞到嘴里喝了一口酒说:“河南。”

  “味道咋样?”老四问。

  “还行,挺好的。”那人说。

  “多少钱?”老四问。

  那人又喝了一口酒转过头来看了看老四,好像想起什么来说:“不是我买的,是朋友送的。”

  “你是不是坐长途车来的,刚下车?”老四问。

  “是啊,咋地?”那人问。

  “你这个鸡是在车上朋友送的吧?”老四说。

  “你这人可真邪乎,你吃你的我吃我的,你问我谁送的干啥?”那人问。

  “我是好心,河南闹鸡瘟了,特别是做熟了的烧鸡最麻烦,你可小心啊?”老四说。

  那人听了停住了手,把嘴里的鸡肉也吐了出来说:“真的?”

  “那还有假,俺就是那个地方的人。”老四说。

  那人听了连面也不吃了,扔下那半只鸡站起身来走了,一边走一边还吐着嘴里的东西。

  老四坐到那人的位置上,拿起鸡啃了一口,又喝了一口那人扔下的酒,自言自语的说:“小子,俺让你咋吃的咋吐出来。”

  卖面的看了个满眼说:“这位老哥,这鸡有鸡瘟你咋吃上了?”

  老四把过程说了一遍说:“白让他吃了俺不甘心,说是俺的又没有凭据,只好想了这么个法子。这只鸡俺是在集上买的,花三十块钱呢。”老四说。

  卖面的听了笑了半天说:“还是人老奸马老了滑,兔子老了鹰难拿。他这碗面一口没动,你也吃了呗?”

  “这个自然,白来的谁不吃?”老四说。

  半只鸡,一碗面,半瓶子酒老四吃了个醉饱。

  老四酒足饭饱身上也暖合起来,看了看周围的站前广场冷冷清清。因为,一般中小城市车站的人流都是根据上下车的波次,此时没有车到站,所以广场就显得清冷。

  车站清冷来吃饭的自然就少,饭摊上除了老四就是那个卖面的两个人。大概是无事可做,卖面的和老四攀谈起来。

  “大哥,你这是走亲戚和是会朋友?”卖面的问。

  “不走亲戚也不会朋友。”老四卷了一颗烟点上说。

  “那你到运城干什么来了?”卖面的问。

  “旅游。”老四拿起桌子上的牙签剔着牙说。

  “那你可是来着了,我们运城有关帝庙,永乐宫,普救寺……不过,这时候不对呀?这寒冬腊月的出来旅游来了?再说,你这个打扮也不像是旅游的,旅游咋还带着行李?”卖面的问。

  卖面的几句话问的老四没有了答对,心里想,一个卖面的都可以有这样的分析,更何况是警察了。看来,自己要时刻加小心。转念又一想,不如跟他打听一下哪有活干。

  “哈哈,老弟呀,你卖面都委屈你了,你应该当个侦探。说实话,正是冬闲俺出来找点活干整点零花钱。”老四笑着说。

  “你没出来打过工吧?”卖面的问。

  “咋?”

  “这个时候打工的都往家走了,谁年根底下出来打工?”卖面的说。

  “这样的人你今天不是看见了,我就是呀?”老四说。

  “那不过年了?”卖面的问。

  “年谁没过过,没有钱过啥年?”老四说。

  “就是没钱不是还得和家里人团圆呢吗?”卖面的说。

  “俺没家没业,跟谁团圆去?”老四说。

  老四这样说是为了回应卖面的说法,想起自己这么多年,除了跟兄弟老七过年以外,的确也是如此,不免一阵心酸。老四的回答让卖面的也找不到头绪,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看着卖面的半天不说话老四说:“兄弟,说到打工俺倒要求你一件事。”

  “啥事?”卖面的问。

  “俺以前没来过这个地方,也是听人说这里的活好找,你给俺指一条道呗?”老四说。

  “大哥,你这是当着矬子问着短处了。我要是有地方打工,我起五更爬半夜的在这冻着?再说了,你这个时候上哪找活去?”卖面的说。

  老四听了心里想,看来这个人是问不出什么来。正要站起身来走,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

  “柱子,快给我盛碗面汤喝!”女人说。

  老四转过身去看到,身后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手里拿着一个旅馆的图片,两只眼睛出奇的大。

  “大琴,你这一天喝了我多少碗面汤了?”卖面的说。

  “快点,冻死你奶奶了。”大琴催促说。

  柱子盛了一碗面汤递给大琴,大琴坐下低着头,用嘴转着碗边喝着面汤。

  “咋样?”卖面的问。

  “不上人,喊破了嗓子就是没人理。”大琴喝了一口面汤说。

  “那还在这干啥,不如回家抱着老爷们睡觉去。”柱子说。

  “你那嘴怎么跟尿壶似的,你再说我拿这碗汤泼你你信不信?就你媳妇知道搂着老爷们睡觉,别人不知道?”大琴说。

  “琴姐,我就是那么一说,不是冲着你,你看你急扯白脸的干嘛?”柱子笑着说。

  “顶烦的就是你们这些老爷们,除了搂着娘们睡觉,就没第二个心思。”大琴瞪了柱子一眼说。

  柱子听了转过头来说:“对了大哥,你还没找着地方住呢吧?那就住琴姐这吧。我琴姐的旅店又干净又便宜。热水全天供应,管一顿早点。房间里还有电视。”

  虽然没找到客人,大琴好像对柱子的话并不热心,只是低着头喝面汤。老四心里想,尽管口袋里只有几百块钱,可是这么冷的天总要找个地方住下。

  “多少钱呢?”老四问。

  “琴姐,问你多少钱?”柱子对低头喝汤的大琴说。

  “每张床二十块钱。”大琴说。

  “一间住几个人?”老四问。

  “六个人,四个人的都有。”大琴说。

  “俺要是不吃早点是不是就能够便宜?”老四说。

  “早点算在宿费力,不吃也是那么多钱。”大琴说。

  “大哥,早饭在哪也得吃,何必算计这点?”柱子说。

  “庄稼人一天就是两顿饭,没有吃早饭的习惯。”老四说。

  听了柱子的话老四心里想,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何况今天已经这么晚了,不如就住这个女人的旅店里,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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