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那里,看着乌黑的胡同,看着从缝隙里长出的青苔,那绿色绒乎乎的苔毛,让我想起了奶奶的舌苔。奶奶老说最近吃饭没有滋味,舌苔太厚,没有味觉。啊,我一想到奶奶,就什么侮辱都不在话下了,不过,奶奶这么一天天老下去,这可怎么办?我突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他们一看,骂骂咧咧地走了。
   
  还有两个街上的孩子,也处处刁难我,关门时夹我,想尽一切办法,作弄我。在我对他们无能为力的时候,神插手了(三尺以上有神明)一个在万人大会上登台亮相,被开除了;另一个犯了强奸幼女罪,坐牢了,还是搬家了,不知晓,再也没了踪影,消失在地球上。
   
  虽然这两个坏蛋先后离开了学校,但在我心中留下的创伤是严重的,我突然对世上所有的男人都失去了兴趣,对他们充满了厌恶,我发誓我不会爱上世上任何一个男人,决不会为他们做一点贡献。我想当尼姑,远远的离开人群,我变态了,心灵的创伤很难愈合,治好很难,有时需要长达十年至二十年,也有可能终身不愈,所以心理医生很重要。
   
   
   
   
        在学校里遭遇了这些,回到家里却像个闷葫芦似的,什么都不说,因为在家里,我也遭到了歧视。
   
        家里来了一个客人,是个亲戚。在这之前,看到这个家来亲戚,那个家来亲戚,我眼热得不行,什么时候自己家也来个亲戚那该多好。气氛一定会变好。
   
        我有时候会眼巴巴地盼,今天终于来了,他是姑姑的表弟,奶奶的外甥,现在桐柏当兵。 他是个军人,穿着一身崭新的军装,我的眼前出现了一道绿光,我围着他走来走去,但我发现他对我相当的冷淡,他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并当着我的面,对两个表妹是又亲又搂又抱。
   
        我站在一边,非常的不自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对我,这么牛逼哄哄的,对我另眼相看。 他带了一个黑白的胶卷,装在姑父的相机上,他和两个表妹,左一张右一张地合影,我眼巴巴地看着,手都捏出了汗。 相机里咔嚓一声,我就期待一下,每咔嚓一响,我就失望一次。到最后,我的脸变得通红,又一下子变得煞白。 眼看着胶卷照完了,也没听到叔叔的一声亲切呼唤,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的冷淡,他的冷落,使我的自尊心遭到了极大的伤害。
   
        当奶奶让我叫他叔叔时,我坚决不叫,他那冷漠的表情,让我一下子想起达县建中叔亲切的目光,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是坚决不叫,死也不叫。他对于我来说,是个客人而不是亲人,不是李铁梅的表叔。一定是姑姑在他面前说了我不少坏话,什么坏话我不知道,但我没想到辐射力会这么强,连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亲戚都没放过,对我带答不理的,看不上我。想到这里,想到在学校家里都不如意,我就有点不想活了,不,是有些活够了。
   
        这天,从坡上飞奔下来一辆自行车,我迎面冲了上去,撞得满脸是血,差点把我撞飞了,我倒在鲜花盛开的路旁,鲜血直流,手上脸上全是血,但我丝毫没感觉到疼痛,我躺在地上,谁拉我也不起来。
   
        围了很多人,都在说这个骑自行车的,只有我在冲他笑,因为我已说不出话来,我只想通过笑来表示与你无关。是我自己不小心,是我的腿脚不听使唤,心不听使唤,来不及躲。叔叔站在那,被我的举动吓了两跳(一跳是他撞了我,二跳是我不断地冲他傻笑)他来不及多想,赶紧把满脸是血,浑身是伤的我半扶半驮地弄到了医院。
   
        我姑赶到后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一看没伤到致命的地方,眼睛会动,鼻子会喘气,嘴巴会说话,最重要的是她让我走两步,一看腿没骨折,也就放心了,反而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那个人一看,扔了几毛钱,马上就溜了。
   
        门诊的阿姨用盐水给我清洗伤口,我这时才感到疼痛。姑姑站在一边,阿姨可能为了讨好我姑,给我包扎得很夸张,整个人用绷带将我像裹粽子一样裹了一遍,像个雪人,并把胳膊吊在胸前,我又成了一个伤病员。
   
        当我一瘸一拐地回到家中,奶奶依然是老生常谈,怎么又出事了?这么大了,还二乎乎的,看到自行车都不知道躲。还不如两个妹妹。姑姑这次没表态,也许她能隐隐地知道,别人撞坏的是我的身体,而她却把我的心撞坏了。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我不由得想起小时候将腿摔断了,现在又受伤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如此多灾多难,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到底是自找的还是人为的,什么时候不再受伤我不知道,我昏昏沉沉地躺在那里,感到浑身都疼。
   
        我想,我不想活了,是对大人的轻视表示一种抗议,但如果我面对挑衅,紧追不舍,这样的人生有没有意义? 我发现自己一直在自尊和自卑间游走,因为自卑自尊心就格外强,人就格外敏感和脆弱。在它的背后是什么?
   
        我望着乌黑的屋檐,望着天天在那吐丝的蜘蛛,望着灰色的墙壁,望着仿佛冻住的时间,不知自己该怎么办。
   
        我的头发开始大批地脱落,我真希望时间快快过,自己快快长大。长大了就会明白很多东西,很多问题就能找到答案。
   
        咳,什么时候能长大啊,日子过得真慢啊! 真想到山上看看映山红;“映山红呦,映山亮”我长一句短一句地哼着,真希望有一天我的生活能亮堂起来,不再冲动,不再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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