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走胖警察跟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把胖警察吓了一跳。

  “你……你这是干啥?”胖警察退后一步说。

  “大兄弟,俺求求你了,让俺看看俺侄子……”二婶哭泣着说。

  “你侄子,你侄子是谁?”胖警察说。

  “俺侄子叫韩老七,就押在你们这。”二婶说。

  “那你到狱政科去办呀?”胖警察说。

  “去了,不让看。”二婶说。

  “那就没法了,探监是有规定的。”胖警察说。

  二婶保抱胖警察的腿说:“大兄弟,你疼苦俺这么大岁数,跑了好几十里山路,你就让俺看一眼中不?”

  “婶子,你站起来,这像啥话?”胖警察说。

  “你不答应俺,俺就不站起来。”二婶说。

  正好一个警察从旁边走过看到这个情景问:“吴局,这是咋了?”

  胖警察说:“小刘,去把小李子叫出来。”

  警察去了不大会,刚才那个女警察走过来,看到二婶抱着吴局的腿吓了一跳。

  “你这是干啥,不是说了不能探望你咋跑这来捣乱?”女警说。

  “到底是咋回事?”吴局问。

  “这个老妈儿来看她侄子,她侄子的案子还没结。”女警说。

  “我不管是咋回事,这件事交给你了。”吴局说着要挣脱二婶。

  二婶见吴局要走死死抱着他不放,吴局皱了一下眉头说:“不行就叫她看一眼,什么大不了的事吧?”

  “跟我走吧!”女警说。

  女警把二婶扶起来重新走回狱政科的屋里说:“你包里带的什么?”

  二婶把包递给女警,女警打开看到是几个馒头和几个鸡蛋。她把馒头挨着个的掰开看了看。

  “妮儿,咋还把馍都掰烂了?”二婶看着着急的说。

  “这是规定,要看看有没有夹带物品”女警说。

  女警检查完拿起电话拨通:“到狱政科带人去拘留所,一个人。”过了一会进来一个年轻的警察,女警交待了一下那个警察领着二婶出了门。

  二婶跟着警察下了楼,穿过院子后面的一个小门,眼前就是拘留所一排一排的小黑屋。这房子很老,看得出一定在经年的建筑改成的。每个小屋的门都是关着的,什么也看不见因为没有窗户,二婶一边走一边徒劳地看着每一个小门。

  过道的尽头是一间房子,这房子跟那些小屋不一样,因为有窗户。警察领着二婶进了房间,房间四角都是空的,唯一一张桌子放在房间中央,桌子旁边是两把椅子。

  屋里一个警察站在墙边,带二婶进来的警察朝那个警察点了点头。

  “你坐这等着。”警察指了指椅子说。

  二婶把包放在桌子上,坐在椅子上仔细地看着这间空荡荡的屋子。

  这间房子有两扇门,二婶走进来的是一扇,另外一扇门在另外一头,不久那扇门一声响动老七走了进来。

  老七戴着手铐,穿着一件蓝色的囚服,胸前还有一条白色的条纹。他比以前消瘦了很多,头发也剪短了,只是胡子挺长,在两腮之间黑乎乎的。

  “老七……”二婶看见老七站起身来。

  “坐下说话!”那个站在墙根的警察说。

  老七坐在二婶对面的椅子上:“婶子,你咋来了?”

  “俺坐宋狗子送鸡的车来的。”二婶说。

  “你老挺硬实?”老七说。

  二婶点了点头打开包,老七看着几个鸡蛋和几个掰成两半的馍。

  “这的人说不许带进去,你吃吧。”二婶说。

  老七看了看馍拿起来咬了一口,二婶看到老七的眼中闪着泪花。

  “多吃鸡蛋。”二婶剥了一个鸡蛋递给老七。

  “婶子,这么老远的路你老别跑了。”老七说。

  “你这事啥时候是个头?”

  “不要谈论案情。”那个警察说。

  老七嘴里嚼着鸡蛋回过头去看了看警察:“俺四哥回来了没有?”

  二婶摇了摇头。

  “婶子,得找着那个张翠芳,我说啥他们都不信,我现在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老七说。

  “不许谈论案情你听见没有?”警察严厉的说。

  那个警察说着走近老七拉起他来:“你违反规定会见结束!”

  警察说着拉着老七朝他进来的那扇门走过去。

  “婶子,得想办法找找她!”老七回过头来说。

  老七和那个警察消失在那扇门内,二婶看着桌子上吃了半截的鸡蛋和馍,刚才带她来的那个警察走进屋里。

  “走吧!”警察站在那说。

  “能不能把这些东西给他送去?”二婶说。

  “不让他带进去你不是不知道。”警察说。

  二婶把东西包好跟着警察出了门,出了看守所到了公安局门口。

  “见着啦?”老魏从门房的窗户探出头来问。

  “见着啦,还得谢谢你。”二婶说。

  “你咋见着的?”老魏问。

  二婶把经过说了一遍老魏说:“还是你有能耐。”

  二婶想了想说:“大兄弟,俺还想求你一件事。”

  “我能办多大事,我就是个看门的。”老魏说。

  二婶把老七的话说了一遍说:“要是找不到那个人,俺侄儿就见不着日头,可是我一个妇道上哪去找?”

  老魏听了说:“你回去在你们村找个识文断字的把这些写下来,还去找让你见你侄儿的那个吴局长,他就会把这个东西交给审理你侄儿的案子的人,你找不到警察还找不到吗?”

  “可是俺就记得她是邯郸人,俺村的村长三孬说,邯郸地方挺大不好找。”二婶说。

  “你回去尽量写你知道的,总比你现在摸着黑儿等着强啊?”老魏说。

  “哎,只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二婶说。

  宋狗子送了烧鸡在集上等着二婶,眼看着过了晌午不见人影。想着去县城找她又不知道二婶去了哪,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本意想自己回去,想到二婶那么大的岁数自己走了她怎么办,可是这么等着又要等到啥时候呢?

  眼看着太阳偏西大集已散,宋狗子实在等不了啦,开着狗骑兔子要去县城寻找,走到半路看到了匆匆忙忙走着的二婶。

  “婶子!”宋狗子停了车叫了一声。

  二婶看见宋狗子朝他走了过来。

  “你老这是上了哪,这么腚大个地方,值当地逛一天?”宋狗子不满地说。

  “别说了,俺这不是来了。”二婶说。

  宋狗子拉着二婶进了村天已经黑了,二婶顾不得一路地颠簸劳累直接去了三孬家。

  进了院子就听见春秀在屋里说:“不吃饭老灌啥尿?”

  “俺累了一天喝口酒你囔囔啥?”这是三孬的声音。

  二婶进了屋,春秀连忙让了座,递上一杯水,二婶一路饥渴端着水杯一饮而尽。

  “二奶奶,你老这是从哪来,上甘岭?”三孬端着酒杯说。

  “刚从县城回来?”二婶说。

  “你老上县城干啥去了?”三孬问。

  二婶把经过说了一遍说:“这件事就得求你,你找个人给俺写个明白,俺去找那个吴局长。”

  “二奶奶,穆桂英五十挂帅,你老七十多了闯公安局,俺可是真的佩服你了。”三孬说。

  “找谁写呢?”二婶说。

  “找谁写,你看看咱这村里有能写状子的人吗?”三孬说。

  “你是村干部,你不能写?”二婶说。

  “二奶奶,你是看着俺长大的,俺上学学的那几个字不都就着馍馍吃了?”三孬说。

  “三孬,好歹咱们一笔写不出俩韩字来,这个忙你说啥也得帮,你七叔在里面都快变成鬼了……”二婶说着难过起来。

  “二奶奶,你老别伤心,不行俺叫俺家二妮学校的徐老师给你写。”春秀说。

  “这倒是个主意,就是不知道徐老师能不能给咱写。”三孬说。

  “现在的事俺是闹不明白,过去要是找人代笔是要钱的,俺情愿出俩钱儿。”二婶说。

  “那倒不用,二奶奶,要说你老对晚辈那是做到了。想俺七叔和四叔可曾给你送过一个热馍馍?”三孬说。

  “到了现在还说这些干啥,必定是亲的、热的。”二婶说。

  二婶从三孬家出来回到家里,刷锅添柴熬了一碗糊糊就着咸菜吃了。晚上躺在炕上,白天的经历像放电影一样的在脑子里出现。特别是三孬说的那句话“二奶奶,要说你老对晚辈那是做到了,想俺七叔和四叔可曾给你送过一个热馍馍?”

  虽然二婶想起来也有点寒心,这么多年自己死了丈夫都是孤独地过日子,亲戚竟然没有一个人理会。二婶这样安慰自己,必定自己的丈夫和老七他们的父亲是亲兄弟,既然嫁到韩家怎么能不管?

  想着想着睡着了,半夜一阵寒冷叫二婶从梦中醒来,就觉得浑身地疼痛。开始二婶还以为是白天坐宋狗子那个“狗骑兔子”颠的,后来发现自己在发烧。

  二婶想起身给自己弄点热水喝,只是浑身疼的动不了。看来,人要找个伴儿不是没有道理,否则,连端口热水的人都没有。

  又不知道昏睡了多长时间,三孬的声音把二婶叫醒。

  “二奶奶,开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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