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芳走了,二婶子也走了,以前并没觉得这个家空荡的老七现在觉得挺清冷。

  四哥从那天以后就再没跟老七说过一句话,这更让老七觉得孤独。哥七哥几个剩下他们俩,四哥是最疼老七这个老兄弟的,能够让他这样做可见四哥是伤了心。

  就在快过年的时候,村子里来了一辆警车,这让这个平日连生人都很少光顾的小山村轰动起来,警车停在了孟三膀子家门口,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乡亲。

  孟三膀子被警察铐着塞到了警车里,身后跟着哭哭啼啼的老娘。

  “大兄弟,这是干啥,你们要把俺儿子弄到哪去?”老娘哭着问。

  “他贩卖人口,我们带他去接受调查。”警察说。

  “这咋是贩卖人口,俺们可是花了好几万块钱呀,再说这人也走了?”老娘说。

  “人走了就没事了?人走了这个罪过跑不了。”警察说。

  警车呼呼地朝着村外开去,人们跟在后面看着。

  “人抓走了,这个年他家可咋过?”有人叹了口气说。

  “当初就不应该买,世界上哪有这便宜?这下鸡飞蛋打了。”又有人说。

  警车没了影,人们也渐渐散去,老七发现四哥站在路边朝着村口发愣。

  老七再次路过孟三膀子家,孟三膀子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老七看到,孟三膀子的老娘坐在地上大声地哭着,二婶等几个老年妇女在劝着她。

  老七回到家里,坐在炕头抽着烟想,看来这是那个逃跑的女人报了案,又想起张翠芳,她会不会也去举报呢?要是那样自己和四哥也免不了孟三膀子的下场,想到这老七觉得头皮都发麻。

  老七想到,不如和四哥商量商量,尽管四哥现在还恨着自己,必定是亲兄弟。

  老七站起身来出了门朝四哥家走去,走到院子门口发现,四哥家的院子上了锁,四哥上哪去了呢?

  老七找不到四哥转身来到二婶家,二婶正在蒸馍看到老七来了问:“你咋来了?”

  “你老这是干啥?”老七问。

  “要过年了不蒸点馍馍吗?蒸着你和老四的份呢。”二婶说。

  “婶子,老四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老七说。

  “这快过年了他能蹿到哪儿去?”二婶说。

  “俺寻思着是不是见三膀子被抓了,他含糊了躲出去了?”老七说。

  “能躲到哪,躲着就是办法了?咱们为啥好言好语地对待翠芳,不就是怕她告了咱们,俺寻思着她临走的样子不至于的。”二婶说。

  老七想,由于就剩下哥俩,每年的年夜饭都是老七和四哥一起吃,今年怕是吃不成了。

  “俺寻思找找他去,他不能走远。”老七说。

  “这寒冬腊月的你上哪儿去找他?兴许是你哥俩闹别扭,他生你的气躲出去几天,你先别瞎寻思。”二婶说。

  又唠扯了一会老七拿着二婶蒸的几个枣馍馍回到家里,在路过四哥门口的时候看到,四哥的大门还是锁着的。

  回到家里老七无心吃饭,坐在炕头看着黑漆漆的窗外,但愿四哥是二婶说的那样,生了自己的气过几天就回来。

  直到三十儿这天,四哥也没回来,老七一天也不知道要去他家看几遍。

  四哥没回来这年过的还有啥意思,但是总得过呀,老七下山去了集上,割了几斤肉,打了一桶酒,傍晚的时候回到家里。

  老七正在刷锅准备做饭,二婶来到老七家,手里提着个篮子。

  “你四哥没回来?”二婶放下篮子问。

  “没有。”老七叹了口气说。

  二婶打开篮子,里面是两碗菜,一碗炸丸子,一碗土豆粉条猪肉的大烩菜。

  “我跟着你吃饭。”二婶说。

  老七听了眼睛一热眼泪差点儿掉了下来:“婶子,我四哥啥时候能回来呢?”

  “人活着自己难,这是没法子的事,万不可也要叫别人遭难。你四哥要不是心眼活泛打这个歪主意,咱们何必替他着这个急,他也不能大过年的有家难回。”二婶说。

  老七把炕桌放在炕上,摆上饭菜,老七又馏了几个馍娘俩吃饭。这顿饭吃的无滋无味,草草地收了场。

  大年初五的早晨,二婶又来到老七家,准备包饺子过“破五”,村长和一个警察来到老七家。

  村长也姓韩叫韩文富,小名叫三孬。不过和老七家出了“五服”,论辈分还比老七晚一辈。

  三孬好酒,平日里找个由头就要喝一顿,公私两面的应酬都到场。现在是过年,三孬如鱼得水整天地泡在酒里。有那好拍马屁的村民请他喝酒,三孬一天到晚倒是在家的时候少。今天一大早去了一家正端起酒杯,村里人就带着警察找到了他。

  原来,三膀子被抓了以后,就说出了白庙村的张大闯,张大闯就撂出了老七和老四买媳妇的事。

  “警察同志,俺有个建议。”三孬带着警察走在路上说。

  “说吧。”警察说。

  “你也知道现在没有生产队了,大家个人种个人的田,谁还尿村干部这一壶?俺们也不好办事,特别是这个韩老四、韩老七哥俩,论辈分俺还得叫他个叔。不能像孟三膀子那样捆猪一样地塞到车里,全村的人都看到,丢了老韩家的人,俺也没法交代。你把车停在村口,俺去把他俩叫出来,你带走咋样?”三孬说。

  警察心里也明白,村民抗法的事时有发生,看样子这个韩家还是个大姓,假如闹出乱子就不好办了。

  “随你,我只要人。”警察说。

  三孬带着警察先去找四哥,发现大门上锁这才来到了老七家。

  二婶正在和面抬头看到了三孬和那个警察心里一沉,此时老七正在剁肉馅也看到了他们俩。

  看到三孬和那个警察,老七觉得自己担心的结果终于出现了,于是迎了出来。

  三孬和警察进了院子看到老七手里攥着一把菜刀,那个警察先紧张起来。

  “你站那别动!”警察说。

  三孬一路还在寻思怎么和老七说,此时听到警察的话看也看到了老七手里的那把菜刀。

  “七叔,你这是干啥?”三孬站住了脚。

  老七此时满脑子都是这件事的后果,并没注意自己手里攥着菜刀,听了三孬和警察的话也不明白。

  “你干啥来了?”老七问。

  “七叔,有话好好说,你攥着菜刀干啥?”三孬说。

  三孬的话让老七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手里的菜刀让他们紧张起来。

  老七随手把菜刀递给跟出来的二婶。

  “三孬,咋?”二婶问。

  “二奶奶,没啥大事,警察同志来是想叫俺七叔到所里调查点事。”三孬说。

  “啥事?”二婶问。

  “详细的俺也不知道,七叔你就跟着去一趟,问明白了就回来了。”三孬说。

  “婶子,你把棉袄给俺拿来。”老七回过头对二婶说。

  二婶进屋拿出来棉袄,老七穿好说:“走吧。”

  三个人朝门外走,三孬回过头来说:“二奶奶别着急,没啥大不了的事,问完了就回来。”

  走到村口,路边停着一辆吉普车,比抓三膀子的车要小。

  里面有个警察坐在方向盘后,那个跟着三孬的警察从身后掏出手铐。

  “把手伸出来。”警察说。

  老七没见过这个阵势伸出的两只手有些哆嗦,三孬也看着警察。

  “你回去注意监视一下,韩老四一但回来你马上通知我们。”警察对三孬说。

  警察说完推了老七一把说:“上车!”

  吉普车发动一溜烟的朝大路驶去,三孬看着车没了影转回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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