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绳子的时老七看到那女人的手指果然发紫。

  老七把粥碗端过来递给女人说:“喝了吧,都快凉了。”

  女人端过粥,低头喝了起来,看来她是真饿了。喝了粥老七又解开女人脚上的绳子,打了一盆水让那女人洗了脚。老七特意把女人仅剩下的一只拖鞋也藏了起来,即使她跑了,外边的路满是石头,光着脚是走不了多远的。

  老七从炕柜里拿出被子和枕头放到女人面前说:“你睡炕这头,俺睡炕那头,你放心俺是老实人,不能做出腌臜事来。”

  “这样的事还不腌臜吗?”女人翻了老七一个白眼说。

  “哎!你知道这个“穷”字咋写吗?谁要是摊上这个字,他就倒了八辈子霉了。”老七说道这有些感慨。

  是呀,要不是穷何必打光棍儿,要不是打光棍儿何至于四哥替自己想了这么个主意。

  女人放下枕头把被子拉在身上,老七坐在炕的另一头抽着旱烟看着女人,他打算这一夜不睡觉看着她,天亮了再找四哥想办法,反正折腾了半夜离天亮也不远了。

  “你把灯灭了,开着灯我睡不着。”那女人说。

  老七把灯关掉,靠着炕柜半坐着。外边很黑,屋里也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一点光亮,老七只能从女人呼吸的声音中判断她的存在。

  过了一会,那女人呼吸均匀起来,看来是睡着了。

  老七坐在那想,今天是过去了,明天怎么办?不知道孟三膀子是不是也经历了这样的事,他是怎么过了这个关的呢?应该让四哥打听一下。万一这女人死活不干,这人能不能退回去,把钱拿回来呢?

  老七一头想一头竖着耳朵听着女人的动静,天快亮的时候老七睡着了。

  一阵冷风把老七从梦中吹醒,老七睁眼一看,天早已大亮,再看看那女人睡的炕头,只有被子枕头,女人早已不知去向。

  老七一下惊出一身冷汗,下地跑到堂屋,大门上的铁链锁地好好的,这人哪去了呢?

  再次回到屋里老七抬头看到,窗户的眺扇没了,那风就是从这吹进来的,原来那女人是摘了眺扇跑了。

  老七慌忙跑出门外,院子有院墙也是用石头垒的。这个院墙就是一个符号,没有院墙不能算是一户人家,但是,黑沟村这样的地方,院墙是没有防盗作用的。这个地方穷的这样谁会来偷你呢?大家彼此彼此。

  所以,在黑沟村有个习俗,盖房子是要请人帮忙的,但是房子盖完了院墙就是得自己垒了,因为那不重要。

  既然院墙不重要,院子就没有门,门是要木料的,谁肯把钱花在这些没用的地方?

  老七出了院子迎面和四哥撞了一个满怀。

  “你干啥去?”四哥问。

  “跑了!”老七没头没脑的说。

  “啊?”四哥问。

  “那女人跑了!”老七说。

  “捆得结结实实的咋能跑了?”四哥说。

  老七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四哥说:“老七,你那脑子还能想点别的吗?想到天黑就不想到明了,不是让你把她锁在西屋吗?俺昨天就是怕出事今天赶早来看看还是出了事。”

  “西屋圈着羊,你说咋让她跟羊睡在一起?”老七说。

  “俺现在都后悔了。”四哥说。

  “你也后悔了?”老七问。

  “我俺后悔花这些钱给你买个媳妇,俺应该给自己买一个。旁的别说了,赶紧去找!”

  “不知道她跑多远了呀?”老七说。

  “按照你的说法她就跑不远,别说她还是蒙着眼睛来的,就是咱们本地的人要下山也得半天,这个时候她不定在哪转悠呢,快去找!”四哥说。

  哥俩跑遍了整个村子的沟沟坎坎,还是没找到那个女人。

  哥俩坐在沟沿边上四哥说:“这咋弄,要是跑了钱白花还不说,她要是真的跑到镇上去派出所报了案,咱们都得吃官司。”

  正说着,二坑走了过来:“放着地不锄跑这闲拉啥?”

  哥俩心知肚明,这样的事是不能说的,尽管有了孟三膀子的先例,可是还不是光明正大的事,更何况人跑了?

  “你咋那么闲着?”四哥以攻为守的问。

  二坑坐在四哥旁边说:“你说这人要是走运吧,前边有座山也挡不住。”

  “捡着元宝了?”四哥问。

  “比元宝不在以下。”二坑一边卷着烟一边说。

  “啥事?”老七问。

  “今天去桃花涧弄柴火,闹了一大捆往回挑你猜咋着?”二坑说到这不说了,吐了一口烟。

  “弄柴火虚呼啥,能咋着?”四哥对二坑故弄玄虚有点反感地说。

  “捡了个娘们儿。”二坑说。

  二坑的话声音不大却像拉响了一个炸弹,老七听了跳起来问:“你说啥?”

  “在哪儿?”四哥听了也扔掉烟头站起身来。

  “干啥?”二坑抬起眼睛看着哥俩问。

  “我问你人在哪儿呢?”四哥说。

  “人在哪儿呢也是我捡的,跟你俩有啥关系?”二坑说。

  二坑一句话问的哥俩张口结舌,说了实底,实在是说不出口,不说吧,眼见得正在为这件事着急。

  “你不说拉到,呲呲楞楞的,俺们还不稀罕听呢,老七走吧。”四哥说完转身走了。

  四哥在前边走老七追了上来说:“四哥,二坑说的那个是不是那个女的?”

  “八九不离十,可着这山沟子里还能找到女人吗?。”四哥说。

  “那咋不问清楚?”老七问。

  “问他咋,二坑要是真觉得这是个便宜他干嘛说出来?”四哥说。

  “那咱们咋办?”

  “回家吃点啥还得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咱们想了这个买媳妇的办法是万不得已,这不是闹着玩儿的。”四哥说。

  老七回到家掀开锅盖,锅里还剩着昨天晚上给那个女人熬的粥,已经变成了一坨浆糊。老七把粥盛到碗里胡乱喝了几口,放下碗,躺在炕上越发地发愁。

  现在还不只是女人跑了,钱打了水漂的问题,人找不到了如果按照四哥的估计,那个女人真的跑到镇上报警就要吃官司,再有,如果她要是因为半夜跑出去跌到哪个沟里丢了性命,那事情可就更大了。

  老七怨恨自己,为什么当时就没有坚持不答应四哥这个主意呢,翻过来想,四哥这也是为了自己。

  细想起来四哥的判断也对,在这山沟子里还能找到哪个女人,二坑找到的这个女人也许就是她。那二坑也许就知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所以四哥说,要是二坑真觉得是个便宜,他为啥要说出来呢?

  如果二坑碰到的这个女人就是她,那他为啥跟自己和四哥说?那个女人现在在哪儿?是摔坏了还是别的什么呢?

  老七一头胡思乱想,从昨天到今天,一天只喝了那么几口粥,几乎是跑了一天一夜,老七睡着了。

  老七只觉得睡了不大一会儿就有人摇晃他。

  “这就去吗?”老七迷糊着问,因为他以为是四哥来找他继续去找那个女人。

  “去哪儿?”

  老七睁开眼睛一看是二坑。

  二坑嘴里叼着剩下一个尾巴的卷烟,衣襟上满是烟灰末子。他用黢黑的手指从嘴角拿下烟尾巴扔到地上,吐了一口嘴里的烟末。

  老七看到二坑,连忙坐起身来。

  “你可真是没心没肺呀,花钱买了个大活人丢了就丢了,你丢了一只小鸡子你是不是还得找找?”二坑又卷了一颗旱烟点着说。

  老七听了二坑的话全都明白了,看来四哥的猜测是对的。现在解释什么都已经徒劳了,再说,就这些日子的经历和对老七地刺激,他也懒得解释什么了。

  看着老七不说话二坑接着说到:“这娘们儿是哪来的?”

  老七听了问:“你问这个干啥?”

  “装糊涂是不是,你不说俺就不知道了?老七,就凭你的心路你是没这个本事的,这是你那个没长毛都比猴精的哥的主意。”二坑说。

  正说着四哥进了屋,他是来找老七继续找那女人的。看见二坑坐在炕沿儿上心里也是一动,这小子咋找到这来了?

  “四哥。”二坑看见四哥咧着嘴一乐打着招呼。

  “咋,大忙的时候有心思串门子?”四哥说。

  “许你放着地不锄满山沟子转悠,就不许俺串个门子?”二坑咧嘴一笑说。

  “串呗,俺这可不管饭。”四哥说。

  “管不管饭这你可说了不算了,俺要是说出原由来你就是管饭还不中呢。”二坑说。

  “二坑,可这村子里谁不知道,你是个土地爷路过也要撸下一把泥的人,咋,讹到俺头上了?”四哥说。

  “讹你?我问问你,你们花钱买的女人不好好的在家养着她,凭啥叫俺粥汤饭水地喂着?”二坑说。

  “你说的啥,俺咋听不明白?”四哥说。

  “好,俺就再跟你说明白点儿。你们花钱买了个女人给老七做媳妇对不对,弄回家来跑了对不对?俺在桃花涧狼粪沟里捡到的就是她。她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俺了,还求俺带着她去派出所报案。”二坑说完吐了一大口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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