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浩与林文远一前一后进了家。为他俩开门的是管家。管家看到两位少爷,害怕地朝里张望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攥住林文浩的衣角,轻声地说,老爷为你兄弟俩夜不归宿而正等候在厅堂里。又是谁向他禀报我昨晚不在家的?林文浩一边说着,一边朝门内走去,管家跟在后面向文浩解释,昨日林记绸缎公司下的一家商铺财务与出纳卷款双双逃跑,老爷知道这件事怎么不气急呢?

  与林文浩后脚进门的林文远,醉醺醺地一边飘进来,一边大声地嚷嚷,我一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永远不会向家人说。文浩来不及多说什么,吩咐管家扶住文远回房间休息,他理了理头发,抹了一下昨夜还没有睡醒的眼睛,觉得这样的神色直接去见父亲,更会遭到训斥,向厅堂方向走了两步之后回过头来,决定先到房间里洗一把脸再说。

  林文远用力推开管家,自说自话也朝厅堂方向走去,管家跟在后面苦苦哀求林文远回房休息,可是林文远哪里会听管家的话,嘴里含糊不清,我会永远为你保守这个秘密的,我不会与家人透露半个字。昨晚真爽快,与陆丹丹一起喝酒,她也竟然喝得半死,她说,她暗恋我大哥很长时间了。哈哈,这个世界怎么啦?

  林文远嚷嚷声被等候在厅堂里的林伯儒闻嗅到。林伯儒气不打一下处来,顺着林文远的嚷嚷声,从厅堂疾步追了出来,一看见被管家支夹着的林文远,一声呵住,嚷什么,你要替谁保守这个秘密?你还有什么样的秘密可以保守的?一股酒味,喝得烂死,和谁一起鬼混到现在,你不要说和你的导师史丹莱特先生在一起吧?他不可能把自己的学生教会得一条醉鱼吧?

  林文远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又将手指向林伯儒,说,这个秘密当然要保守,鱼标本突然成为鲜活的大鱼,而且回到主人的手中,你说,这个秘密要不要保守?哈哈,那个陆丹丹也争着要做主人手中的鲜活的大鱼,结果昨晚和我一起喝酒,喝成了一条死醉鱼。

  林伯儒听到文远嘴里叫着“陆丹丹”名字,心里不免“咯噔”几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林文远回答,是啊,陆丹丹,在北平大学读书,是大哥的学生,她一直暗恋我的大哥,为了不让她暗恋,我有意把他俩支开,哈哈,这个秘密该不该要为大哥保守?

  林伯儒再也听不下去这种乱七八糟的酒话了,闻着眼前从嘴里喷发出来一股难闻的酒味的林文远,将手一挥,示意管家快点扶他回房休息,自己闷着气独自返回到厅堂。戴秀静静地坐在厅堂的右侧座位上,其实她早已闻见厅堂外面林伯儒训斥文远的话,还有文远的嚷嚷声了,但她就是这么一个人,越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越会保持冷静态度,她静静地品着手中的茶,静静地听厅堂外的声音,就像欣赏春天的细漫细柔的雨滴声一样。当她看见林伯儒一脸生气地返回到厅堂,便慢慢站起身,走向他,然后一边扶着他就座,一边问,谁是陆丹丹呀,怎么会使老爷听得这样生气?

  林伯儒叹了一口气,说,能不让我生气吗?陆丹丹是古玩商店陆老板陆正雄的千金。我和陆正雄是在商业协会中认识的,每次协会开会,我和陆正雄总会坐在一起。这一下好了,以后开会我还能与他坐一起吗?我总不能受他骂遭他白眼,毕竟是文远灌醉他的千金。

  戴秀“噗哧”一笑,笑林伯儒真不该什么气都生。她说,还不至于会这样吧?林伯儒说,怎么会不至于呢?上次你叔叔不是准备做媒人,要把那个万老板的千金介绍给文浩吗?万老板虽然不是协会里的人,但他经常与陆正雄他们坐一起搓麻将,这点破事还不会在小小的圈子里面弄得满城风云吗?我并不是最担心文远灌醉他的千金这一事,而是……

  还没有等林伯儒说完,戴秀捂住嘴巴偷笑,老爷真是多担心,文远不是在说是陆丹丹在暗恋我们家的文浩吗?如果真是这样,抬不起头的是那个陆老板,您应该仰起头才是啊。而万老板又不是协会里的人,您和他之间也没有什么很大的冲突,再说要促成文浩与万老板千金的婚事是我叔叔在做中间人。有些事说不定坏事会变好事,总而言之,文浩和文远都没有成家,那个陆老板的千金如您所言是待字闺中,如果朝这方面去想问题,这不结了吗?林伯儒听到戴秀提到文浩,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站起身,走出厅堂,自言自语,刚才我只看到文远,还没有看见文浩这小子,他也夜不归宿,到哪里去了?真把人气死。

  戴秀挪着小脚,慢慢走到林伯儒身边,将毛皮外套披在林伯儒的身上,轻声说,文浩这孩子也成大人了,去北平这半年来,您不也习惯了他不在家了吗?你就权当他这次也去了北平。如果您同意我的看法,那就睁一眼闭一眼吧,我想到时候不怕那个陆老板不来找您,您还怕看他的脸色?

  林伯儒频频点头,心也在想他为什么要看陆正雄的脸色?或许很有可能陆正雄早已知道这件事,才会向他套近乎,向他献殷勤。林伯儒清楚记得最近几次协会活动时陆正雄总要找他说话,他觉得协会活动不聊生意上的事都是无聊,于是,给他的脸色自然是不好看的,而陆正雄并没有因他充满一脸的反感而疏远他,现在回忆起来觉得始终保持一脸笑意的陆正雄找他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不是在浪费时间。

  林伯儒想到此,心里也觉得舒服了一些,不管怎么说,等到下次协会活动时他得要看看陆正雄会有什么举动?会向他说些什么话?戴秀啊,你说说看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和文远一起喝醉呢?

  戴秀抬起头正想回答他的话时,洗漱干净的林文浩正出现在林伯儒面前。不等林伯儒开口说话,林文浩早已编好词,抢先说道,爸,外面都在传说林记绸缎公司下的一家商铺财务出纳联合起来卷款逃跑,这次我要顺藤摸瓜寻找线索,当线索来到龙华寺庙,我就跟了进去……

  老城厢里有龙华寺庙吗?林伯儒打断了林文浩的话,文远醉得就在说胡话,他会替你永远保密,你也跟着瞎编故事。林伯儒虽然这么训斥,但口气已没有像原来的那样生硬了,毕竟他能感觉到文浩能关心起公司里的事。他不就是希望这样吗?

  爸,龙华寺庙当然不在老城厢,它在南郊。逃犯怎么可能站在原地让你来抓呢?他们当然希望逃得越远越好。林文浩自圆其说使林伯儒大为满意。他挥挥手,示意林文浩回房休息,至于逃犯他说他已经报案,用不着他用这样的方法抓人。

  林文浩知道今天他回来就是来取几件替换的衣服,然后还要回到楹盈身边。他刚才说了一些父亲认为瞎编故事的话,只是想给自己做点掩护罢了。现在关键是要等林文远醒来,告诫他不能再胡言乱语。既然他现在与陆丹丹在一起,那更要告诫他,否则他与楹盈还能相安无事在一起吗?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林伯儒突然来到他的房间,问他文远的嘴里说的守秘密真的就是丹丹暗恋他的秘密吗?

  慌乱之中,林文浩将收拾要带走的衣服散落开来。林伯儒看着散落开来的衣服,质问这次又要不辞而别吗?上次虽然没有出席协会活动但史老板把他的儿子介绍到协会的事深深刺激了他,一想到人家的儿子能顺从父亲的心,而自己的儿子们都不顺着他的心,怎不让他失望伤心呢?而这种事只能憋在肚里,协会里乱七八糟的事即使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其实,一件“卷款逃跑的财务出纳真的往龙往寺庙那儿去了”的事足足可以让他头痛烦心不已。

  林文浩放下手中的衣服,回过头来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林伯儒,想开口又不知道如何说起,楹盈在外面,能否回来是不是要得到父亲的认可同意呢?而林伯儒好像早已知道楹盈的下落,在林文浩还不知道如何开口向他说明什么,一句“他丢不起这个脸”的话就把文浩的这扇门给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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