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夜色阑珊。随着一阵又一阵“叮叮、咚咚”繁杂的音响声，天天夜总会一拨一拨陆续上着来消遣的客人。
又一个门庭若市的夜晚。
——每每一拨客人进了包房，陈红便从待钟室叫出一批小姐过来、让她们在或坐或躺在沙发上的客人面前站好队，让客人挑选。小姐们那架势，很容易让人想起肉店里案板上那一片片任人指指点点挑肥拣瘦的肉块。
这时候，男人们顾自瞪着那双色迷迷的眼睛，就像当年日本鬼子的探照灯般的在小姐们身上一一扫描着寻找着自己合适的目标。然后，被选中的留下，剩下没有被选中的由陈红带回待钟室。紧接着，陈红再换一批带过来，直到所有的客人挑到满意的为止——
待钟室里乱糟糟的，姐妹们有埋怨自己生意不好唉声叹气地喊爹骂娘的，有磕着瓜子喝着啤酒聊天侃大山的，也有围在一起打个小牌赌些小钱打发时间的。
还没有开市的小玉叼着烟坐在一旁，她不耐烦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拨通了电话：
“喂！你在哪呢？老娘今天生意不好，到现在还没有开市，赶紧过来捧一下老娘的场！……快点！”
打完电话，小玉松了口气，她皱着眉头猛吸了一口卷烟，吐出一串浓浓的烟圈。
不一会儿那个被小玉在电话里称做“喂”的周总领着俩朋友来了，周总直接点钟跟陈红要了小玉一起进了包房。
在陈红的招呼下，周总的另外两个朋友又分别挑了一个小姐坐定，服务生送来了果盘和酒水。
音乐搅动着五颜六色的灯光有节奏地响起来了。包房里男男女女，借着朦胧又迷离的灯光和酒精的刺激，演绎着一出出在虚假浪漫掩盖下极其肮脏的人间丑剧……
没喝多少酒，周总便迫不及待地搂着小玉，轻车熟路径直往包房里面那间被屏风隔开的小包厢走去。
第五章（2）
天天夜总会，又是一个纸醉金迷的夜晚。
流光溢彩的灯光和着繁杂的音响让一群群男女在乌烟瘴气的氛围中，放浪形骸释放着激情，尽情演绎着生活的糜烂。
“小玉！你们几个都过来！”
在待钟室里等得无聊的小玉，突然听到陈红在门外喊。
“终于轮到了，”小玉站起身嘀咕了一句：“妈的，都快九点了，老娘也该开市了……”
小玉连忙起身，随着大伙儿走出待钟室，一溜排着队稀稀拉拉地跟着陈红往包房走。
包房里，打着五光十色虽说若明若暗可还是略显明亮的灯光，音响还没打开，相对也还比较安静。
穿着暴露的小姐们，面对真皮沙发上坐着的四位客人，一字排开站立着，保持着训练有素的微笑。
客人们相互推让着：“你先挑！……来来来，你先来……”
陈红笑着说：“几位大哥，您来就是找乐儿的，大家就不要客气了！干脆，你们一起挑吧！看看我们的姐妹，一个个都是很出众很听话的，包您满意！几位就不要客气了……”
于是，其中两三个家伙，肆无忌惮地用色眯眯的眼睛逐一上下打量着站立成一排的小姐，并急吼吼地一人挑了一个坐到了身边。
剩下那一个戴眼镜儿的略显斯文，似乎不谙风情。
“来！来！张工，你快挑呀！”那个看起来应该是做东的同伴搂着身边的小姐催道，站在对面的一排小姐齐刷刷的向没有动静的被称做“张工”的眼镜儿投去敦促的目光。
张工用眼睛瞄了一眼小玉，又慌忙若无其事地避开小玉对他微笑示好的眼神。
就这一瞄，小玉已经看出他是合适自己了。小玉迅速优雅地上前，走到张工跟前，羞涩地说：“哥！要不要我陪你？”小玉暗想，这他妈是个还没有出道的新手，今天让老娘好好跟他玩玩……
张工红着脸点头默许，于是大家一加一对应落座，陈红跟客人打了个招呼，把剩下的小姐带回。
公主熟练地打开音响，随着音乐的响起，包房里的灯光暗了下来。
于是，一众伪明星开始一一登场。最有特色的就是这个胖胖的、喜感十足的矮冬瓜似的家伙。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一首深情又豪壮的歌曲，让他“演绎”得千疮百孔一无是处，跑调跑得找不到北，那声音比野猫叫春还难听。
不过人家唱得很投入，随着音乐的抑扬顿挫，胖胖的身体或扭曲或舒展，极其认真地跟着节拍手舞足蹈着。同时，还用极其丰富的表情配合着歌词内容或喜或悲或忧或思。很明显，这家伙是用心在唱的，尽管他的表演让人觉得滑稽无比。
一首歌终于唱结束了，这家伙手持话筒、深情款款地连声致谢：“谢谢！谢谢大家！”接着诚心诚意像模像样地鞠躬致意，大有明星风范。
真佩服这帮小姐们的职业修养，竟然一个个追星似的高举双手拼命地鼓掌，这场景跟那些明星演唱会现场相比，几乎没有二样。
大家热烈的掌声竟然让那家伙盛情难却，只见他拿起话筒明星返场似的腼腆又矜持得不失风度地说：“好！谢谢大家！接下来，我再为大家演唱一首……”
又一轮杀猪似的嚎叫开始了……
真不知道这帮小姐上班前是不是吃了止吐防呕的药，抗呕吐能力强到了极点。
前几位轮番表演过后，只有张工始终没有发声，一声不吭地看着大家表现。坐在旁边的小玉，略显拘谨轻声地问道：
“哥！你咋不唱歌呢？”
张工红着脸说：“我不会唱歌，……唱不好！”
旁边的同伴正依次往这边人手一支地发着香烟，他边给张工递烟边说：
“张工，唱一个吧！”说着，又顺手递给小玉一支。
“对不起，不会抽！”小玉羞涩地推辞着。她掏出口香糖放在嘴里嚼着，转回头来劝张工：
“唱一个吧！又不是参加什么比赛，就是随便玩玩……要不？咱们合唱一首！”小玉又调皮地建议道。
“你说，唱什么？……”见张工犹豫着，小玉紧接着不容置疑地说：
“要不，咱们唱《心雨》？——老歌了，其实，我也就会几首老歌。我才来不久呢，还没学几首歌呢！”
小玉诚恳地说着，一副初来乍到的样子。
张工默许了。小玉连忙吐出刚嚼了几口的口香糖，用纸巾接着扔到垃圾桶里，叫公主放《心语》。
随着一段耳熟能详、深情款款的音乐响起：
“我的思恋，
是不可触摸的网；
我的思恋
不再是决堤的海；
为什么总在，
那些飘雨的日子，
深深的把你想起？……”
一声声珠联璧合，几乎完美无缺的男女声二重唱，仿佛深情地诉说着一段数不尽的离愁别绪和道不完的苦恋相思。
相对好听得多的一曲唱罢，却无人鼓掌。
原来，那几对正忙着或打情骂俏，或搂抱着亲热，已然到了忘我的境界。
一曲唱完，小玉发现张工其实是个K歌老手，他是故意深藏不露呢，嘿嘿！好玩。
温文尔雅的小玉用鄙视的眼光朝那帮男女看了一眼，悄悄地对张工说：“哥！一看你就是个有文化有修养的文明人。你看，他们怎么就不害臊呢？”
张工笑着说：“我不喜欢这样，也不习惯！”
小玉故意往张工身边靠了靠，接着说：“其实，我就喜欢你这样有素质的人。”
小玉的膝盖似乎无意间碰到了张工的大腿，小玉明显感觉到对方触电般地激灵了一下微微一闪，瞬间那腿又恢复了常态，慢慢倚了上来。小玉便装作无意般的慢慢地把那连裤袜包裹着的玉腿贴在了张工大腿外侧，任由它们靠在一起，传递着温情。
嘿嘿！哪有不吃腥的猫。小玉心里窃笑着。
买单走人的时候，那几个家伙有如酒足饭饱的食客，一个个心满意足。唯有张工，似乎意犹未尽。
不过，临走时他跟小玉互留了手机号码。他俩是文明人，他们相约有机会时单独见面。
第五章（3）
天天夜总会。又是一个弥漫着声色犬马，神出鬼没、妖魔纷呈的夜晚。
今天一上班，小玉就让客人挑上了。
这是个肥头大耳五六十岁的胖子，小玉随一帮小姐一走进包房，就被他一眼选中了。看着他那“有缸粗没缸腰，裤腰要比个子高”的身材，小玉心里直乐呵。
“来！来！来！就你！”他咋咋呼呼地指着小玉，迫不及待又不容置疑地喊道：
“奶奶的！老子就喜欢成熟点的女人，快过来坐到我这儿！”他怕小玉被同伴挑去。
小玉大大咧咧地走过去，挨着那家伙一屁股坐下就顺势翘起了二郎腿。
“你的烟？我抽一支。”
话音刚落，小玉利索地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上，顺手拿起烟盒旁边的火机，点燃。
大家纷纷坐定。音乐响起，有人开始拿起话筒“喂！喂！”地试音，开唱。
小玉已经看出来了，这是个性急豪爽的家伙。她一手一只，从茶几上端起两只装满啤酒的酒杯，碰了碰，递了一杯过去：
“来！妹子敬哥哥，喝一个！”
胖子接过来，仰起脖子一饮而尽。他又随手拿起酒瓶，边斟酒边说：
“来！我回敬妹子一杯！”
小玉二话不说，举杯就喝。
“好！——爽快！”胖子高兴地回应着，端起酒就喝。
旁边的男女开始起哄：
“再来一个交杯酒！再来一个交杯酒！……”
“交杯就交杯，谁怕谁？！”小玉笑着，端起一倒满酒的酒杯大大咧咧地就勾上了那家伙的臂弯，乐得一众男女哈哈大笑。
几番轮回下来，大家都有了几分醉意。
包房里，东倒西歪的一对对男女相拥着。有打情骂俏的，有撒娇卖乖的。但是男人们的手都长了眼睛似的有的放矢，没有闲着。
这帮男男女女在毫无顾忌地厮混着，包房里一片乌烟瘴气。
无耻放纵的人们一旦撕去伪装，就会把人类的丑态暴露无遗。
胖子把小玉揽在怀里，一只变态的肥手从小玉的身后直接伸进了小玉的衣服里面，要去抚摸小玉。
小玉直起身，双手搭在那家伙的肩上，把两人紧贴的上身推开一段距离，眼睛定定地看着对方：“嗨！摸什么？有什么好摸的？摸着舒服吗？……何必拐弯抹角呢？要不要……来就直接点！”
那家伙色迷迷地连声说：“好！好！……”
于是，小玉趴在那家伙的耳边一阵耳语，那家伙迫不及待地拉起小玉，双双走进包厢里面那一堵屏风后面的小包厢。
……屏风后面一切的一切都被叮叮咚咚巨大的音乐声淹没得无影无踪。
屏风外面的人们依旧把酒言欢，打情骂俏，一切照旧。在这帮男男女女眼里，这里里外外的风景已经习以为常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行其乐。
被放纵了的色欲和已然膨胀了物欲把人类区别与动物的灵魂吞噬得无影无踪，暴露无遗的是人性泯灭之后的无耻和丑陋。——每每当小玉从屏风后出来时，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成就感，象收获后的喜悦和充实。——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口袋里多了一份“小费”。
经过磨练，小玉已经放下了那份矜持，适应了这里的一切。
在这样的地方，想要站住脚挣到钱，你要不年轻、要不美貌，这些都是大家立足和生存的资本，而小玉深知自己与这二者都已无缘。她便另辟蹊径，学会了察言观色揣摩客人的喜好，学会了扮演各种不同的“角色”逢迎在不同的客人面前。她时而清纯时而贤惠时而成熟时而泼辣，她成了“百变皇后”。
小玉很快就有了不少点钟的回头客，生意日益红火起来。现在的小玉在夜场里已经能够应对自如，游刃有余了。她的座右铭是：
你开心，我就会快乐！你高兴，我就挣到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