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林文浩一大早就来到林文远的屋子里。林文远还在睡,桌子上一盏灯亮着,灯边上有一个空酒瓶和写了撕,撕了又写的纸团,林文浩也顾不上林文远昨晚到底在干什么,随手关闭亮着的灯后,走到床前,拉起他,就说,文远,哥只是想在你这里得到真实的声音,明明都知道楹盈的去向,为什么无动于衷?林文远带着惺忪的双眼,随口说道,大哥,楹盈已经不在富春楼了,难道你还没有看明白楹盈信上说的吗?

  楹盈写过信?林文浩下意识地把视线转移到桌上那一团团纸,于是,急忙来到桌前,将一团团被林文远撕毁的纸摊开拼凑,嘴里还在念叨,楹盈写过信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林文远突然意识到自己失口,从床上跳起来,一把将林文浩推开,阻止林文浩看他写的自白。这是我写的日记,大哥总不能像父亲那样专制不讲理吧?我陪你去富春楼就是了,楹盈虽然离开了富春楼,但在那儿一定有楹盈出逃的线索。 林文远一边说着,一边收拾起桌上的废纸团。大哥,我昨晚喝醉了,若是语无伦次那都不作数的。林文远越是这样,越让林文浩怀疑文远在隐瞒,写日记?写什么日记?是不是在写忏悔书?听到文浩这样不近人情,林文远似乎也火了,他告诉文浩,不是所有人都会按他的思路去做一件事,他不想和他争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他再次重复陪他一起去找楹盈就是了。

  就这样,文浩随文远一起来到富春楼。一路走来,一路想着,想着富春楼到底是什么样的楼?到了目的地,伫立在富春楼门前,原来就是普通的红砖灰墙、晒台、老虎窗、天井、两叶黑色门合并成的一扇大门。大门上方挂着一盏指引行人走路的路灯,好像是为了这里面的人出没行走之方便。白天的富春楼显得尤为的寂静。白天的富春楼无法看到它内在的灵魂。白天的富春楼只能让你明白这幢楼只不过是普通石库门的居民楼。

  林文浩想去挥动黑色大门上的两个门环,林文远在一边却要他想好,楹盈肯定不在里面,这样盲目进去想和谁打探?即使打探到了对方不承认又会怎么样?文远突然意识到娘上次对他说的“说不定楹盈会挣扎出一个崭新的世界”肯定话中有话,有可能楹盈真的会去北平了。

  林文浩的手没有向门上的那两个门环很快靠去,他不是真的相信文远的提醒,而是怀疑自己的眼光和自己的判断。这样普通的居民楼会真的就是妓院?难道他在北平和同学们展开讨论“妓院也有它的行规”是错误的?管它有错没错,若楹盈真的不在里面而已经逃走,那还会打探不到楹盈的下落吗?难道他们目无行规吗?林文浩想到此,手再次举起朝向那个门环。

  突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捧着一团脏兮兮的绒线,又是亲又是吻,疯疯癫癫地从边门上出来,嘴里不时地在嚷嚷,楹盈编织好毛衣已经去寻找自己的心上人,她也要抓紧织毛衣,否则逃不过今夜了。当一个过路女子经过她的身边时,她发疯而又害怕地大叫,楹盈,你为什么要回来?你快逃啊?姆妈已经派人来找你了,你快逃啊!

  林文浩和林文远同时听到“楹盈”的名字,眼睛一亮,急忙奔向疯女子靠近。疯女子看到林文浩和林文远,两只眼睛像黑夜里的猫,发光发亮,穿透于他们的目光里,让他们发怵颤抖。疯女子摇摇头,说,你们不是我的心上人,我要像楹盈一样去寻找我自己的心上人。

  这位姐姐,你知道楹盈的下落?楹盈在里面吗?林文远顾不得疯女子脏兮兮的衣服,拉住她不放。疯女子被林文远的手拉住,像触了电似的连忙闪开,说,我现在已经不接客人了,我已经替自己赎身,我名叫余香,不不不,余香这个名字是姆妈给我起的,我有自己的大名,我要去寻找自己的心上人。

  你就是余香?文远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睁大眼睛,激动地问道。

  我是楹盈,是你们要找的楹盈,戴老板也说我是楹盈,他要娶我。余香发疯地大笑起来。林文远听到“戴老板”三字,脑海里马上闪过叔公的影子,莫非叔公他还没有死心,私下跑到富春楼来了?林文远不敢往下想。

  我是楹盈的大哥,这位姐姐,您能告诉我楹盈的下落吗?她是不是逃走了?她逃到哪里去了?林文浩也许迫切想见到楹盈,所以没有在意其他的细节,听到余香在说她自己就是楹盈,欣喜自己找到楹盈的线索。

  谁会相信你是楹盈的大哥?你是嫖客,我告诉你,楹盈的身体从来没有让嫖客碰过,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是楹盈的姐姐,我当然要保护她。你们今天想找她接客,没门。她逃跑了,她去寻找自己的心上人去了。她是不可能回来了,你们休想在她身上寻找欢乐。正说着,看见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走近黑色大门,沿着门缝探望里面的动静。余香急忙奔跑过去,一把将那个穿长衫的男人推开,说,我已经不接客人了,我要去寻找我的心上人,你休想在我的身体上打主意。那个穿长衫的男人狠狠地掴了余香两个巴掌,并朝她的脸上吐了一口沫,疯子,真是一个疯子!然后扬长而去。

  林文远拉住林文浩的手,说,这里不能多呆了,否则要出事的。好不容易有了线索,林文浩哪里肯这样一走了之?会出什么事情?难不成还有什么秘密不让我知道?林文浩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劲,用力甩开林文远,他觉得他离家这半年一定有很多东西瞒着他,要不然父亲吞吞吐吐中还带有很多破绽?

  我会有什么事想瞒你?说我们一起在史丹莱特导师家也是你编的故事你的主意,我不是按你的去做了吗?我不是神,能面面俱到照顾全局。林文远也忍不住心中的怨气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当初不看好她。说着说着,林文浩又提到了那封信,并提醒文远楹盈也是他的妹妹。林文远听到林文浩说楹盈也是他的妹妹,心里很不是滋味。是啊!楹盈是我的妹妹,也是你林文浩的妹妹,可是你们可以相亲相爱,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不能和你争和你抢,因为你是我的哥啊,所以我只能把心思烂在肚里,不能对任何人说。不能说出自己的爱那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啊,而且我还要暗自祈祷自己喜欢的人快点逃,能逃多远是多远。如果想当初被逼的婚成为事实,你当哥哥的更会怨恨我,毕竟她此时此刻在逃啊,天涯海角,总有她立身的地方。

  林文远想到这些委曲,情不自禁地打了自己的两个耳光,生恨地骂自己真笨。这生恨里有对母亲私自扣下楹盈的一封信而恨,这种恨也不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越发觉得除了鱼标本能说他聪明也懂他的心之外,再也没有这样的人能够理解了。耳光很响亮,仿佛要彻底打醒自己。

  余香看到林文远揍打自己的耳光,连忙飘到他身边,用她脏兮兮的手想去抚摸文远的脸。林文远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余香望着林文远害怕地躲避她,疯傻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戴哲斌戴大老板才不会这样害怕躲避我呢。你们知道吗?是我每天陪戴大老板喝酒,也陪他玩骨牌,喝醉酒时他告诉我,他的未婚妻楹盈逃走了。我啊,就告诉他,我就是楹盈,信不信由他了,反正他摸着我的大腿,说我就是楹盈。然后我狠狠地打了他的耳光,骂他摸大腿能摸出我就是楹盈吗?你说戴大老板是不是一头蠢猪啊?哈哈,可你不是蠢猪,为什么要打自己的脸?

  此时林文浩听清楚了余香此番疯话,睁大眼睛倒抽一口冷气,把目光朝向林文远,不等林文远说什么,余香将手在自己的脸上重重地打了两下,并骂自己,我是一头蠢猪啊,我为什么当初不给戴哲斌那个老贼喝毒酒喝死他呢?我就是一头蠢猪,放走他,不就是放虎归山吗?楹盈逃走,她能逃到哪儿去?说着,又将一只脏兮兮的手朝向林文远的脸。林文远好像已顾不了这么多了,用力地将余香反抱到富春楼门口,放下她,并告诉她,谢谢你救了我们的楹盈,拜托你不能向别人说我们来找过楹盈了。

  你们不能去抓她啊,她去找她的心上人去了。余香焦急地跺着脚,大喊大叫。林文远以命令的口吻问林文浩,我想问你最后一句,你到底离不离开此地?你不离开,我走了。而余香依旧叫喊着,你们不能追她啊,她找她的心上人去了。然后又唱起歌来,歌词前句不搭后句的,像是自己胡编的,一边唱,还一边把一团绒线拉成一条一条,套在自己的颈脖上。

  余香那走了调的声音时刻牵住林文浩的心头,突然他脑子里出现一个可怕的念头,他战战兢兢地问林文远,楹盈会不会像余香那样变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别胡思乱想了,回家后,我再去问问我的娘,说不定这次能问出子丑卯寅呢。林文远相信娘既然能与他推心置腹说出没收信的理由,那么“楹盈一定会挣扎出一个崭新世界”这句话一定有娘的理由,要知道娘不轻易开口,更不会随便下结论。

  莫非她真的像你说的去北平找我了!林文浩虽然百般无奈,但还是愿意朝这个方向去想。林文远却摇头否认了刚才的推测,他说从余香口中一直嚷嚷“楹盈去找心上人了”这句话中猜测一定有可能,但也不能不去排除它,因为楹盈是路盲。他让林文浩好好回忆回忆小时候,他们带她去老城厢,只要多绕一个圈,就能把她甩了。楹盈是这样一个小女孩,她怎么可能找到去北平的火车站?林文远最后再一次强调,楹盈去北平的可能性很小。

  林文浩真的茫然了。他感慨他自己在北平各所大学里演讲的演讲稿都是亲自撰写、亲手审查的。后来他还被选为学生会名誉副主席,是一个思路敏捷,从不含糊,也很有主见、深受同学们喜欢的老师,尤其受女学生的喜欢。他记得有一次给同学们演讲完毕,正要离开学校的时候,有一位名叫陆丹丹女同学突然跑到他面前,直白地问他,林老师,你在课堂上一致强调妇女解放的重要性。但你还是没有彻底地和我们学生讲明白。哦,我想问的是,女子内衣需不需要改革?改革女子的内衣是不是提高妇女地位的一种表现?再有,我们学校的学生正在排练一场新戏《娜拉》,准备搬到舞台上公演。演这出戏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将男女平等放到个性解放角度去展示,发出“女人是人”的呼吁声。您在课堂上也声明了这一点理论。但我想问的是,我观察到您在声明这个理论观点的时候,眼眶里充满着热泪,这是为什么?是不是林老师您装了一个心中的娜拉?她一定是不会裹着小脚不会穿肚兜而是戴胸罩的女孩子,是吗?

  听着眼前这位与楹盈年龄相仿、却有锋芒笔露、咄咄逼人气势的陆丹丹一连串问题,林文浩脑海里很快浮现出小时候楹盈被逼裹小脚,自己以死相逼母亲放了楹盈的情景。他的眼眶里虽然再一次情不自禁地饱含着泪水,在陆丹丹面前没有掩盖这一事实,但是他并没有退却,而是很快恢复了理智,并稍稍整了整思路,然后有条不紊、循序渐进地按照自己的观点一一回答着陆丹丹所问的问题。特别是回答自己是否装着心中的“娜拉”,林文浩很微妙地回答道,我想我陪她看了《娜拉》这出舞台戏之后,她一定会成为崭新的“娜拉”。

  然而现在文浩的脑子里却成了一团浆糊,什么头绪都理不出来,更别提什么“娜拉”了。那种种在学校的讲台上演讲时的风度、在大街小巷发放传单的激情已经荡然无存,此时的他就好像刚刚从地上捡到一张没有挂过失的“失物招领”的通知单,渺茫与希望交织在他的心里。楹盈!娜拉!你究竟会逃到哪儿去?文浩一会儿叫喊着楹盈的名字,一会儿又情不自禁地叫唤舞台上娜拉的名字,那些与文浩擦肩而过、和楹盈年龄相仿的女孩听到林文浩的叫喊声,都会下意识地回过头来看他一下,有的听到他在喊“娜拉”,索性停下来,问他,这位先生,你想参加我们《娜拉》的表演组吗?有的则会问他,我们一直在寻找《娜拉》的表演组,你能否带我们一起去找?总而言之,“娜拉”一度成为大街小巷里女孩追求的一种向往,就像各家各户的窗口,只要是有女孩的窗口,窗口外晾着的不再是肚兜,而是五彩缤纷的胸罩一样,她们认为这就是冲破封建礼教的一种表现。

  林文远看到素不相识的女孩停下脚步,向林文浩莫名其妙地问这问那,不免有些生火,什么“娜拉”“出走”啊,娜拉出走后,留下的人怎么办?你们去找“娜拉”吧,我们还有其他事,请不要挡住我们的去路好吗?

  这时,一列披着袈裟的道士们手持着佛珠,清一色的两手作揖,口口声声地念着佛经,正从他们身边经过。林文浩不经意间从披着袈裟的队伍中看到陆丹丹蠃弱的身影。他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娜拉”,只见陆丹丹虔诚默祷的头抬起来,一眼看到站在她面前的林文浩。陆丹丹又惊又喜,连忙从队伍中奔出来,理了理袈裟那宽大的袖子,向林文浩敬意地鞠了一个躬,“林老师我们又见面了”。林文浩也是又惊又喜,问陆丹丹怎么不在北平好好学习而来到上海呢?来上海难道就是进佛门演“娜拉”吗?

  陆丹丹听到林文浩这么一问,哈哈大笑起来,说,知我者林老师也。这次我和上海的几位女同学一起回上海就是为鼓动女子摆脱社会的羁绊,实现自己人生价值创造自由空间来作一番宣传工作的。于是,陆丹丹把林文浩离开北平回上海这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事向他作了汇报。尤其说到寺庙庵堂甚至妓院都是她们宣传的地方,陆丹丹还讲出了她们在火车上的所发生的故事。

  原来坐在她们斜对面是几位穿着袈裟的和尚和穿着花枝招展的女施主,因为其中一位女施主不小心将水泼在边上的袈裟上,反而引起另两位女施主的尖叫声,倏地让四周人的目光朝向一个地方。和尚不知道如何是好,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这个时候靳聆站起身来对陆丹丹说,我们几位与师傅们交换一下座位。万虹也站起身来,将嘴巴凑近陆丹丹和靳聆,看来我们这次回上海是不是还要增加一个任务呢?靳聆噜噜嘴,是的,依我看那几位女施主就是干那些活的,我们过去会合会合。陆丹丹也不甘示弱,在刚才她们商量交流的记录本上又划了几道红杠,说,先与那几位可怜穿袈裟的师傅换一下位置再说。

  当她们与师傅们对换座位后,那几位女施主对眼前几位穿学生服的她们显露出嗤之以鼻的神色。如果不是靳聆说几句内行话,那几位女施主还不知道她的背景。泼水的女施主拨弄着自己修长的指甲,缓了一口气,告诉靳聆,像你父亲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真不该什么人都帮,你回去可以转达你父亲,我不会学春姐的样,至少我要长他的脸,懂得什么叫行规。边上的万虹以为靳聆听到这样的话会有什么反应,想去为她解释,却不料靳聆从包里取出笔和纸,让泼水的女施主写下名字和工作的地址。或许她们都没有听明白,疑惑地问靳聆,工作地址是什么意思?靳聆“噗嗤”一笑,回过头去看她们原来坐的座位上的几位和尚,说,比如那几位的工作地址在寺庙里,又比如我们几位是学生,现在学校里,以后都会有各自的工作,有工作肯定有工作地址。泼水的女施主突然听明白了,连忙拿起笔,一边说她叫冬姐,一边在纸上写下工作地址。靳聆陆丹丹还有万虹仨望着冬姐纸上那几个秀丽的字,异口同声地叫道,这个红杠杠我们要定了。

  林文浩听后,深深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心想,真是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样的方式怎么也让她们想出来的?陆丹丹望着一脸憔悴的林文浩,关切地问他,林老师,您在寻找你心中的“娜拉”吗?林文浩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其实陆丹丹原本问的是林文浩心中的“娜拉”,而不是生活中的一个真实的人。所以,当她看到文浩点头表示“是”的时候,陆丹丹还真以为自己猜着了。她兴奋地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寺庙,对林文浩说,今天我们的宣传点在寺庙,靳聆和万虹应该进去了,我碰到她俩一定告诉她们,我们的林老师也在找心中的“娜拉”。说完之后,扮了一个鬼脸,我就是“娜拉”!

  林文远支走了那些与他们擦肩而过女孩后,现在又看到林文浩与陆丹丹正在谈什么“娜拉”的话题,心里真的冒火起来,火烟很快喷到脸上,不顾陆丹丹有什么情绪,便责问起林文浩今天怎么啦?街上的女孩个个停下来要和你探讨娜拉出走的问题,连披着袈裟的女孩也不放过你?如果你没有心去找楹盈,我就一个人去找,反正楹盈是我给弄丢的,我得把她找回来。说着,很不乐意地独自一人离开了林文浩。

  陆丹丹不知情,望着远去的林文远,穷追不舍地问林文浩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比如这应该是你的弟弟吧?你弟弟说把谁弄丢了?他是不是对我有一些反感?你弟弟好像对“娜拉”的节目不感兴趣对吧?林文浩根本来不及回答,只是吞吞吐吐不知怎么回答是好,但心里却在犯愁这些学生到底想干什么?

  林老师您不用犯愁,也不用吞吞吐吐,陆丹丹说,“娜拉”出走,一定是寻找她的幸福,林老师,想不想和我一起跟上队伍?一边说着,一边已疾步追上朝慈云禅院方向的一列队伍,林文浩站在原地,目光没有离开过陆丹丹的视线。突然他猜测到楹盈会不会逃到慈云禅院里?这是三娘经常去的地方,楹盈也是从那儿被三娘抱回来的。今天是大年初一,寺庙里敬香的人肯定很多,不如趁这个时候跟在这一列披着袈裟的道士们后面,说不定能打听到什么消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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