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班,王晓阳的二道茶还没喝完,张斐然急慌慌地闯进来。“妈的,咱们受骗了。”说完,递给王晓阳一张纸。

  原来是技术大队的一份检验报告。报告上书:经过科学比对,张鹏的指纹与指纹库中张国庆的指纹一致,结论是:张鹏与张国庆为同一人。

  “就是昨天放的那孙子,原来有案底。得亏我去的早,技术大队刚出来结论正好被我赶上了,估计这时还没来得及上报,咱先做做工作吧,别弄被动了,好像咱们不知道似的。他以前就因为吸毒被抓。也怪了,昨天咱们咋都没认出他来呢,这两年让毒熏得没人形了?估计这小子还有事瞒着咱们。”

  张国庆,张国庆,看到这三个普普通通的字王晓阳的脑袋就晕了起来。这时才明白,为什么昨天从张鹏身上看到了熟悉的东西。张鹏——张国庆——二疤瘌,找他找得这样苦,那个人改头换面在自己眼皮底下出现,自己这双肉眼凡胎竟然没看出来。他为什么整容、瘦身?为什么不和自己联系?他在躲谁?他不应该躲我,可见到好像不认识似的。浑身凉嗖嗖的,一摸后脖子,水唧唧的,全是汗。

  “走!抓张鹏,也就是那个张国庆,还跟咱们玩那一套,掘地三尺也得给他找出来。”张斐然摩拳擦掌:“想蒙咱们没那么容易。”

  恒河小区内一共十七座楼,没有18号楼。他们当然没有找到18号楼513室。查户口,张国庆的户口还在已经消失了的平房上呢。

  回来王晓阳把那天在野玫瑰歌舞厅抓住的那些人从头到尾过了一遍筛子。终于从卖摇头丸的那几个人嘴里挤出点干货来:原来张鹏是他们供货的上家,是两个月前开始在野玫瑰歌舞厅一带开始贩卖摇头丸、大麻什么的。张鹏说他在局里有人,万一有点什么情况,只要不供出他来,他就会想办法捞他们。据他们讲张鹏为人很谨慎,身上从不带货,也不随便出货,只卖给他们这些二道贩子。他也不随便和别人说话,没人知道他在哪里住。

  好啊,他是总批发。既然他还干老本行肯定就能掌握这一年来他的行踪。透过头脑中的错综复杂的贩毒关系网,王晓阳仿佛看到了粘在这张网上的苍蝇——张鹏张国庆是如何挣扎的。

  与张国庆建立那种关系还是三年前。当时缉毒队工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八爪鱼”疯狂地往石城市运送毒品。缉毒队也打掉一小批。犹如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野草一样,打掉一批,消停两天,又有摇头的了。外面有人说,你们公安机关打击毒品犯罪咋跟国家对房地产调控起到相同的效果呢?国家调控一次,房价涨一截,你们打击一次毒品犯罪,大毒贩们就高兴一次,价格又有提高的理由了。大毒贩的出货渠道隐秘,打掉一些跟他争市场的正好抬高物价。不信,你们看看,哪个国家、哪个地区缉毒战打得好,哪个国家、地区地下毒品交易价格就高。真的,你们别不信。气得王晓阳他们喷血。

  妈的,咱们干脆就从源头上不让毒品流进石城市,什么渠道隐秘?再隐秘他还不得通过这些有“腥”味的家伙往外卖,你让一个正正当当的良民拿着毒品卖谁去?只要把这些人控制住、深挖,就不信找不到蛛丝马迹。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广东的毒品再好也不能自己背包上咱的地盘上卖货来吧?

  拿起扫帚一顿狂扫,石城上下一阵鸡飞狗跳,底潮的被翻了个遍。有的喊冤叫屈:干什么呀哥哥,还让不让人活了,我都多长时间没碰那宝贝了?有的干脆脚底抹油溜了,石城市少有的肃静。迪厅的音乐都没那么火爆了。后来的政策就是外松内紧了,一看环境宽松跑回来的也被逮个正着。“我没干啥坏事,找我干啥?”警察们围着这帮人笑:“我们没问你干没干坏事,我们想知道都有谁往咱石城市里捣腾货。”

  “小革命……”

  “别扯你妈的闲淡,小革命在里面呆得骨头可能都生锈了,我问的是现在。”

  “现在谁往里捣腾我也不知道哇。”

  “聚众吸食毒品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处理呢?”

  “别,我那点东西也就是凑凑兴而已。人家疤哥也是好心……”

  好心的“疤哥”被请了进来。这个“疤哥”跟他们打过好多次交道了。“行啊,二疤瘌,又上档次了,现在不仅嗑粉还捣腾上了,是不是有人在桥上等你啊,你怕人家等急了,就自己加点劲?”

  “什么桥,谁等我呀?”

  “奈何桥,听过吗?没听过,死神知道吧,一定是你怕他老人家等着急了。”

  “二疤瘌”那张脸上,除了那块疤瘌不动,其余的肌肉都毫无规律地抽搐着。

  王晓阳知道这时不能急,就不再给他施加压力了。让他自己想会儿,这帮小子精着呢,分量掂量得出来。

  “我跟你们合作。”

  “切,什么话,什么叫你跟我们合作?你这是救你自己知道吗?”

  “你们不就是想逮住那些往咱石城市捣腾东西的家伙吗?”

  “是,我们决定以及肯定要抓住他,不惜一切代价。”

  “我跟他接不上头,每次要货,他都派马仔来。‘八爪鱼’在石城市也给别人供货,别看都在这个圈里混,但我真就不知道他还给谁供货,要不他咋能成事这么长时间呢?”他还带着一丝敬佩的神情说。看见王晓阳怒目而视的样子赶紧低下头。

  王晓阳笑着说:“自古以来你听说过贩毒全身而退的吗?我告诉你,他就是一只秋后的蚂蚱没几天蹦跶了,他要是敢在石城市露头我就能让他有去无回,别管他道行多深。就像你说的那样,他不光有你一个下线,到时神仙也救不了你。”

  “我跟你合作。这一阵子你们的行动够迅速的。搞得那帮人转磨磨找不到能吸的东西,可把这帮人憋坏了。我估摸着‘八爪鱼’该有些行动了。这也正是他们提高价格的好时机,能翻番挣。”二疤瘌抽完一根烟把烟头扔地下,用鞋底狠狠抿了抿说。

  妈的,敢情我们缉毒队帮他们打掉竞争对手抬高物价呢!“行,尽快钓出这条大鱼。”

  商量好对策,王晓阳就借着职务之便把二疤瘌放了。后来二疤瘌给他提供几次线索,都是“八爪鱼”的手下小马仔。作用不大。直到那次……提供完线索就不见了。二疤瘌和他的关系张斐然都不知道。看他现在跑前跑后一心想抓住张国庆的样儿,王晓阳的心里真不是滋味。

  以前和二疤瘌有联系的都不知道他在哪儿。咋的,他从山西倒煤回来了?有半年多没看到他了吧!都是这套嗑。咋的,这小子回来难道一个旧友都没拜访。那他在“野玫瑰”歌舞厅咋落的脚。要知道,干什么都是有规矩的,一个外来人想抢市场想都别想,呆不上二十四小时就到局子里去了。地盘比什么都重要。王晓阳找了一个给他干活的家伙让他打听一下“野玫瑰”歌舞厅的张鹏是啥渠道进来的。消息到是很快就有了,是一个叫“狐狸”的家伙介绍来的,“野玫瑰”出货量也不算大,就让给他了。

  狐狸,狐狸,王晓阳念叨着。他以前也听过这大名,不过没放在心上。因为他从没掉到公安的手里,不是说他没干过坏事。狐狸为人狡猾且低调。他和二疤瘌不是一伙的,干的也是白领的工作,帮领导层出谋划策,分析形势,什么时候该出货,什么时机应该潜伏。那几个团伙被打掉,领导层外逃,狐狸也没了踪影。二疤瘌怎么会跟狐狸扯到一块去了呢?真是不可思议。

  狐狸没找到,听他那些同行说他已经好久没出来走动了,也不知潜伏到哪一个狐狸窝去了。也没听说他给谁效力。

  没找到张国庆,王晓阳的心里总觉得有块石头不能落地。他整容消失,这里面一定有事,会是什么事呢?他究竟在躲什么呢?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